萬籟俱寂。


    悠悠淺溪,以靜謐的姿態輕輕流過石泉山澗之間。


    幽幽晃晃地輕輕飄落在溪邊垂柳上,官韻兒稍鬆了口氣,輕閉上眼,享受著微風穿拂而過的溫柔。


    身上的衣衫隨風飄逸,四周靜得除了風聲、潺潺流水聲,隻剩蛙鳴蟲吟陪伴著她。


    陶醉了好些時候,官韻兒仍蒼白的唇敞出大大的笑。「哼!我就不信擺脫不了你!」


    少了況允風在耳邊嘮叨,她的耳根子清靜許多,連空氣聞起來都特別好聞呢!


    可惜,官韻兒的得意持續不過半刻,猛的一個物體突然撞上她。


    「唉喲!」她驚唿出聲,眼見飄飄忽忽的身形就要跌下的瞬間,一雙健臂穩穩落在她的腰間。


    她側眸,一瞧見況允風淡定的清俊臉龐,不由得哇哇大叫。「啊——為什麽又是你!」


    充滿力量的臂膀圈摟著她的纖腰,將她順勢拉迴柳樹上後,況允風淡然迴道:「我不知道。」


    被那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至此,再見到她,他也無奈至極。


    直接略過方才又被他救了一迴的事實,官韻兒瞇起眼瞅著他問道:「你、不、知、道?」


    他頷首,正直的俊顏盡是深思。


    驀地,官韻兒氣憤的指著他,伴隨著揚高的語調打破他的沉思。


    「噢!況允風!你卑鄙、卑鄙——」


    那清亮的嗓強調「卑鄙」的尾音拉得極長,彷佛他對她做了什麽令人發指的事似的,沉重得讓他無法忽略她的控訴。


    「我做了什麽?」他一臉無辜地問。


    「你什麽時候在我手上綁這條紅絲線?」她抬高手,讓況允風可以看清她尾指上的紅線。


    順著綁在她尾指上的紅線望去,況允風的確感覺紅線彼端是係在他的尾指上。


    抬起手,扯了扯紅絲線,確定它的存在後,他清俊的臉龐難得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這紅絲線不會是月老為天下有情男女牽線用的紅絲線吧?


    當這個思緒掠過,況允風立即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不!不可能的!


    他記得道人師父曾說過他是仙胎凡身,今世完成任務後,就會迴歸天庭,照理說是沒有姻緣的,在毅然決定修道的那一年,他結束人世間最後一段宿世姻緣後,便走上修行之路。


    從那時候開始,他便舍七情棄六欲,不再與人間女子產生情緣糾葛。


    隻是……他與官韻兒之間的牽連又做何解釋呢?這條紅絲線會不會是他在無意間得罪了哪個仙怪,對他所做的惡作劇呢?


    百思不得其解間,他的思緒有些紛亂,壓根不知道該找誰解開他腦中疑惑。


    在況允風反複拉扯了幾迴後,官韻兒努起唇抗議。「好痛!你別一直拉!」


    頓下動作,況允風甩掉腦中荒謬的想法,無奈地道:「不是我綁的。」


    瞧見他凝重的神色,官韻兒眨眨眼,疑惑地問:「不是你為了讓我聽你的話,所以特地綁上的?」


    難道這不是況允風想控製她的傑作嗎?


    他莞爾的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淡道:「我沒那麽無聊。」


    官韻兒雖然生得可愛討喜,但是絕對沒有到讓他想將她豢養在身邊當寵物的渴望。


    他說話的神態太過平靜,官韻兒不假思索便相信他的話。


    好生困惑地偏著頭思索著,她兀自嘟著嘴喃著。「唔……那到底是誰這麽無聊要捉弄我們呢?」


    忘了前一刻還與他鬧著氣,此時她儼然與他站在同一陣在線,很努力思考、想捉出惡作劇的對象。


    「我不知道。」


    「那你就掐指算算嘛!」


    想起初見時他掐指便算出她的際遇,她至今仍感到神奇。


    迎上她杏眸兒底浮現的興奮情緒,他無奈地道:「這沒辦法算。」


    就算知天文地理,能洞悉世間萬事,卻從不妄測自身天機。


    這也是諸多命相士相芸芸眾生,卻不相自身的原則。


    聽他這麽說,官韻兒不由得納悶地低喃。「你算不出來!那你當什麽神仙?」


    他不是有一雙能洞悉世間萬物的雙眼嗎?為什麽在這麽重要的時刻反而派不上用場?


    「我還沒正式成仙。」迎向官韻兒眸底閃燦的眸光,他沒好氣的糾正。


    這時他才發現,官韻兒一發現有趣的事物,眸底便會散發出這種晶燦的光芒,而身為半個神仙的他正是她的興致來源。


    「唉!」滿是沮喪又失望地垂下肩,官韻兒心裏悶極了。


    原以為能靠況允風掐指揪出始作俑者,沒想到他卻說他算不出來?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掃興的事嗎?


    看著她失落的小臉及黯然的眸光,況允風像著了魔似的,心底湧上愧疚,竟覺自己真是對不起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官韻兒按捺不住地說:「那你快想辦法把它弄斷嘛!」


    無從查出始作俑者,就隻有把紅絲線扯斷再做打算,要不這麽和況允風綁在一塊,她還有自由可言嗎?


    斂眉盯著指上的紅線,況允風苦笑揚唇反問:「妳覺得弄得斷嗎?」


    此時官韻兒是一抹幽魂,他是未成仙的人,紅絲線既然有辦法纏住他們,哪那麽容易弄得斷。


    「不試試怎麽知道?」


    思索了一會,他點頭同意道:「嗯,試試無妨。」說不準真能把紅絲線弄斷也不一定。


    他揚指成劍,一道倏然成形的熾光凝在指尖,猶如一把雪亮利刃的劍光映亮四周。


    官韻兒還來不及驚歎,隻見況允風身手利落地朝紅線揮下,驀地,咻的一聲,紅絲線被銳利光刃切穿——


    官韻兒屏息看著紅絲線漸漸失去紅色光澤……漸漸的……


    在她以為紅絲線已被況允風斬斷的那一瞬間,紅絲線卻在同時恢複原狀,絲毫無損。


    指劍不成,況允風又分別使出幾種法術連試了幾迴,卻依舊無法對紅絲線產生半點摧毀作用。


    收氣,轉迴注意力,況允風無奈地道:「看來擺脫不了它了。」


    看來他得想想辦法查查這條紅絲線的來源。


    愣愣看著紅絲線的轉變與況允風的反應,官韻兒不敢置信地征在原地。「現在怎麽辦?」


    他聳肩攤手,無法給她答案。


    意思是,連況允風都無法改變紅絲線將他們綁在一起的事實!


    猛地打了個冷顫,官韻兒心慌意亂的望著他。「我不要一直和你綁在一起!」


    抬起頭,接觸到他柔軟平和的深眸,她心裏莫名湧上一陣慌,難道她注定無法逃離眼前這個男人嗎?


    看著她張皇失措的模樣,況允風比她更想哭。「我也不願意。」


    多年來他獨來獨往慣了,真要把個姑娘帶在身邊,他哪能習慣。


    「那你就想辦法拿掉它。」官韻兒激動的說著,紅絲線隨著她的動作在風中輕輕晃,讓她的心也跟著慌了起來。


    他微頷首,溫溫淡淡的嗓音透露出些許無奈。「我會想辦法。」


    輕抿抿嘴,官韻兒悶悶地問:「那你要想多久?如果一直想不出辦法……那咱們要一輩子綁在一起嗎?」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緩緩道:「不會綁一輩子。」


    「真的?」


    話鋒一轉,他若有所思地開口:「妳的魂魄隻能在人間留七七四十九天,時間一到,靈體消散,或許這紅絲線便會跟著消失。」


    修道至今,他從來沒遇過這麽棘手的問題。


    紅絲線究竟從何而來,為何會係在他們的指上……這一切的一切,根本無從得知。


    假若官韻兒魂飛魄散,那紅絲線是否還會存在?


    況允風緊蹙著眉反複推敲著,官韻兒卻因為他輕描淡寫的語句惱得想掐死他。


    「你真的很討厭!」


    迎向她怒不可遏的模樣,況允風淡淡揚唇道:「我隻是說出事實。」


    這一刻他才發現,官韻兒脾氣不好、耐心不足,彷佛隻要一句撩撥,便可以激起她的怒意。


    有趣的是,她圓瞠著眸生氣的模樣的確很可愛。


    聽他重提舊事,官韻兒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你犯不著一逮到機會就對我說教。」


    她實在不得不佩服況允風,無論說什麽,他的話題總能繞呀繞地迴到催促她盡快迴到肉身之事。


    他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沒說話,心裏卻也納悶,為何自己會時時刻刻掛心這件事。


    見他不說話,官韻兒支著頤,在一旁默默生著氣地兀自咕噥著。「我想咱們倆一定是八字不合。」


    在還沒遇到他之前,她可是逍遙又自在的幽魂呢!


    哪像現在,不但遇到了有生以來從沒有遇過的怪事,還被迫得跟他綁在一塊。


    聽著她抱怨的咕噥,況允風這才無奈地徐聲迴應。「短時間裏,咱們是分不開了。」


    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我當然知道。」


    「既然短時間沒辦法分開,那我們是不是得規範一下彼此?」


    依官韻兒好動的個性,說不準下一個時辰就沉不住氣想偷溜,屆時又得累著他跟著她四處亂跑。


    「規範?」她輕蹙起眉悶聲重複,顯然從未將「規範」二字放在心頭。


    沒指望她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邊,況允風心想,要綁住這野丫頭實在困難,盡快找出解開紅絲線的方法才是重點。


    沉思片刻,他正聲道:「在我還沒想出方法解開這條紅絲線前,妳不準到處遊蕩。」


    她急聲問:「為什麽?」


    成為幽魂後她最愛四處閑晃,若況允風真設了這麽個限製,可真會要了她的小命。


    「我不喜歡。」


    俏臉一垮,她定定望著他哀怨道:「如果依你的習慣,我一定會悶死,我也不喜歡。」


    依況允風淡定的性子看來,應該隻有打坐之類的無聊喜好吧!


    她單純可愛的語調讓他難抑地輕笑出聲。「其實妳想去哪玩隻要事先知會我,我會陪妳。」


    他做了個大讓步,事實上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是不得不讓步。


    看著他清俊的臉龐因為笑而帶出柔和的線條,官韻兒的心莫名一顫,原來他笑起來是這麽好看……


    發現她圓瞠著眸直直瞅著他,他問:「怎麽了?」


    「你笑了耶!」她驚聲道。


    被她直率的點破,況允風一愣,表情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鮮少笑,看盡世間百態的淡定修道生活,僅須從容淡泊就夠了。


    意外發現況允風淡然神情以外的一麵,官韻兒抿著嘴偷偷笑,原來像神仙一樣的他,也有像人一樣的情緒。


    好脾氣地任她取笑,況允風清了清喉嚨道:「天快亮了,我們找個正常一點的地方歇歇。」


    仗著輕飄飄的靈體毫無重量,官韻兒悠哉坐在柳樹上蕩著玉白的腿兒,若不是在山裏、夜已深,真讓人瞧見了,不嚇死才怪。


    渾然不覺他的憂慮,官韻兒仰著頭用力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嬌橫橫地噘著嘴強調。「先說好,我可不打坐。」


    「隻要妳不惹麻煩就好。」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況允風卻已摸清她的性子。


    他無法想象,若不答應官韻兒的要求,不知她又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讓他頭痛至極的舉動。


    「你答應?」官韻兒瞪大了眸子,一臉不敢置信。


    神色平靜地看著她詫異的反應,他淡然反問:「要不我能怎麽辦?」


    瞧他一副拿她沒轍、莫可奈何的模樣,官韻兒噗哧笑出聲。「你放心,我很乖的,不會惹麻煩。」


    迎向她天真無邪的可人笑容,況允風懷疑她的保證能有多大效用。


    想到這裏,他不禁暗暗歎了口氣,真不知道他和這個麻煩的小丫頭還要糾纏多久……


    官韻兒很乖。


    可惜她甜美可人的乖巧模樣隻維持了兩天。


    在兩人受紅絲線牽製而不得不同進同出時,官韻兒壓抑不住內心活潑愛玩的本性,開始和況允風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


    明明知道手中的紅絲線不解開,不管她再怎麽跑,跑得再遠,都會被況允風逮到,她卻樂此不疲,把這當遊戲。


    每每突然被逃跑的她拖到不知名的地方,況允風惱得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當他用著嚴厲的口吻訓斥她的行為,官韻兒總會擠出最卑微的笑,露出最無辜的表情,奉上甜死人不償命的好聽話,來化解他的怒氣。


    而他就算明白不能這麽縱容她,卻因為不忍心看見她失望的神情而做出妥協。


    於是兩人曾並肩站在最高的峰頂傲睨人間滄海桑田,也曾走至白浪滔天的洶湧海灣,感歎世事猶如白衣蒼狗多翻覆的無常。


    這段期間,況允風跟著官韻兒遊遍了天地,卻也發現,兩人之間的紅線有著逐漸加深的傾向。


    這一日,在官韻兒的靈體因為過度疲倦,而處在休憩的狀態時,況允風看著逐漸加深的紅絲線低聲喃著。「難道……真的是姻緣紅線?」


    為了證實心裏的疑問,他設下結界,將自己及官韻兒護在結界當中,元神出竅到附近的月老廟。


    當他的身形由虛轉實,還沒開口便見一名老者坐在廟後的小亭獨自品酒小酌。


    一見著他,月老撫須笑道:「嗬嗬,你來了。」


    況允風挑眉,愕然看著他。「您知道我要來?」


    「算算差不多是這時辰。」月老朝著他露出溫藹的笑容。


    深眸一斂,況允風劈頭便問道:「既是如此,月老您一定知道我此次前來的用意吧!」


    與官韻兒相處愈久,他愈來愈無法掌握心裏的感覺。


    他總覺得屬於原本那個況允風的清心寡欲、淡定的神性,彷佛隨著指上紅絲線的色澤加深,正一點一滴在流失中。


    暗暗看著他苦惱的神情,月老朝他招招手。「過來,老夫跟你說一個故事。」


    上天既已安排他親自來尋答案,他自然不會隱瞞。


    注定況允風該圓這一段未盡的前緣。


    輕輕擰眉,他充滿疑惑地問:「我的故事?」


    月老愣了愣,隨即笑開。「你們的故事。」


    「我們的故事……」目光略沉,無須月老點醒,他也知道月老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


    反複思索月老的話,況允風大膽做了揣測。「這麽說來……這紅絲線是您綁上的。」


    放眼天界,隻有月老擁有促成天下男女姻緣的紅絲線。


    他的懷疑以及月老的態度,像是印證了他心裏的想法,讓他的心頓時沉重了起來。


    月老神色從容地看了他一眼,不否認也不承認地示意他坐下。「不用急,老夫相信,聽完故事後,你心裏自然就會有答案了。」


    深深看了月老狀似稀鬆平常的神態,況允風沉吟了片刻才走向月老道:「好,我就聽你說故事。」


    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月老身旁,況允風隱隱明白,月老將要說的故事,極有可能會為他平靜的修道生涯掀起滔天巨浪……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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