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月把髒水送到門外,端了幹淨水進去,白竹端了髒水去院子裏倒。他端著木盆,手抖得拿不穩,髒水搖搖晃晃,差點潑到他身上。張鳴曦忙跑過來,接過木盆,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驚慌。這哪裏是髒水?明明是一盆濃濃的血水,還有大團大團的血塊,冒著刺鼻的血腥味。紅柳的叫聲越來越淒厲,屋裏要熱水的頻率越來越快。白竹神色慌張,手腳酸軟,見開始準備的熱水不夠了,忙喊了宴宴重新去燒。就這樣,宴宴埋頭燒水,白竹一盆盆的幹淨水送進去,換出血糊糊的髒水,不知道送了多少盆,隻聽見紅柳的哭喊聲,接生婆大聲喊“用力,使勁”的聲音,就是沒聽見嬰兒哭聲。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竹覺得過了很久很久,時間都停滯不前了,紅柳的喊聲慢慢低了,停了。他正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接生婆走到門口,焦急地大聲道:“趙老板,快去請郎中。你家娘子太胖,孩子太大,生不下來,快去,快去,遲了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趙仁聽了這話,如遭雷擊,麵色蒼白,雙目含淚,嘴唇顫抖,一把握住婆子的手,哀求道:“大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子。”“快去請郎中,快去,這都什麽時候了?求我有什麽用啊,能救你娘子,我早就救了,還用你說嗎?”趙仁不管不顧,再也不管漢子能不能能進產房了,快步竄進臥房,跑到床頭,大聲喊道:“紅柳!紅柳!”紅柳已經疼暈了,既不哭喊,也不答應,臉色蒼白,一頭冷汗,牙關緊閉,嘴唇都咬破了。胡秋月正顫抖著雙手,擰帕子給她擦臉,見趙仁已經急瘋了,含淚道:“姑爺,你出去,快去請郎中。”趙仁瘋了似的抱著紅柳放聲大哭,哪裏聽得見人說話。兩個接生婆麵麵相覷,就沒見過這種男人,這種時候不快去請郎中,隻顧著哭,有什麽用啊?要是哭得迴來,世人不需要郎中了,哭就行了。胡秋月知道他倆人鶼鰈情深,他見紅柳暈了,急得差點失心瘋,自己都糊塗了,哪裏能管事?她年紀大了,遇事能沉得住氣,忙大聲喊道:“鳴曦,你快去請郎中,讓立維也去,鎮上哪裏的郎中醫術高明的,都請了來。”張鳴曦答應一聲,站起來就跑,趙仁哭了一陣,把心裏的那團急火攻心的氣順出去,心頭清明了一些,忙拖著哭腔大聲道:“去請王家醫館的王郎中,他醫術最好,你姐一直是他看脈,熟悉情況。讓郎中帶老山參來吊命,多帶些,要好的!”張鳴曦答應了,跟李立維匆匆去了。白竹手忙腳亂地又送了一盆熱水過來,婆子搖頭歎息道:“都能看見孩子頭了。血都快流光了,人也沒力氣了,唉,這可怎麽辦啊?”胡秋月和趙仁哭著喊紅柳。胡秋月手忙腳亂的去掐紅柳人中,產婆想伸手進去掏孩子,正忙亂著,張鳴曦和李立維一邊一個,架著一個老郎中腳不沾地地飛奔進來。胡秋月忙用被單蓋住紅柳下半身,拉出紅柳的手,讓郎中給她診脈。火燒眉毛了,那老郎中卻不緊不慢,診了左手診右手,摸著山羊胡子,低頭沉思半晌,打開藥箱,拿出一隻老山參遞給趙仁,言簡意賅道:“粗壯的枝幹切一片來,讓娘子先含在嘴裏,其他的切片熬湯,熬濃些。”趙仁急匆匆地走到門外,把山參遞給白竹道:“小竹,快去!”宴宴見白竹臉色難看,身子抖得止不住,搶著接過山參去灶屋熬湯。王郎中翻了翻紅柳的眼皮,皺眉道:“不聽話啊,讓少吃點,多動點,就是不聽。現在大人孩子都這麽胖,怎麽生?”第455 章 準備接生趙仁想起郎中和娘每次都讓紅柳多動少吃,是自己攔著,讓紅柳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紅柳難產,自己才是罪魁禍首!趙仁後悔不及,對著郎中連連作揖,哀求道:“郎中伯,求求你救救我娘子,不管用什麽法子,隻要能保她一條命就行。”胡秋月聽他這意思,竟是要舍小保大。她既舍不得紅柳,又舍不得孩子,心情複雜地望了一眼趙仁。趙仁哪裏有心思注意到娘的目光?他心急如焚,目光黏在紅柳臉上,自己嘴唇幹燥起皮,渾然不覺,不停地擰帕子給紅柳揩臉,潤嘴唇。白竹在堂屋,聽得清清楚楚。老天,這就是到了生死關頭?原來生孩子這麽可怕啊!自己是個夫郎,身體結構和女人不一樣,生產時更兇險,那,到時候,會不會……白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坐不住,身子直往桌下溜。張鳴曦忙伸手攬住他的腰,握著他的手,扶著他靠在自己身上。白竹有了依靠,舒了口氣,正想說話,卻覺得張鳴曦比他抖得更厲害,手心更冰涼。白竹一驚,癱軟的身體突然有了力氣,忙坐直身子焦急地問道:“鳴曦,你怎麽了?”張鳴曦望著他搖搖頭,那目光,怎麽說呢,一言難盡,傷心可憐,充滿哀愁和擔憂。白竹知道他在擔心紅柳,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搓著他的虎口,安慰道:“別緊張,姐姐姐夫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張鳴曦點點頭,摟緊了他的腰,沉默地把脖子靠在他肩上,倆人互相依靠,互相吸取力量,身子抖得沒有那麽厲害了。“鳴曦,快,快拿著方子去抓藥!小竹,參湯熬好了嗎?”門突然開了,趙仁一手扒著門框,一手拿著一張藥方,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張鳴曦忙跳起來,抓過藥方就往外跑。白竹見趙仁一臉憔悴,那些青胡茬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頃刻之間好像老了十歲,不由得十分同情,忙道:“姐夫,你穩穩神,宴宴在熬參湯,馬上好。”趙仁似乎快虛脫了,點點頭,一句話也沒力氣說,轉身進了臥房。宴宴端著一盅參湯,急急忙忙地過來。他走得急,生怕參湯蕩出來,一手端著盅底,一手扶著盅口,看見白竹忙道:“小哥,參湯好了,你快送進去。”他一個未嫁的小哥兒,不好得進產房。白竹剛才還抖成一團,這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接過參湯,快步進了產房。趙仁忙接過參湯,半個屁股搭在床沿,用勺子舀了一點參湯,伸舌頭試了一下不燙,柔聲道:“紅柳,我們來喝參湯,喝了就有力氣生寶寶了,乖,張嘴。”參湯熬得濃,黃黃的,一大股青草氣,味道濃鬱,紅柳閉著眼睛,聞到這股味道,皺了皺眉。白竹大喜,姐姐剛才還昏迷不醒,這時卻能皺眉,這是要醒了嗎?他這時才注意到,紅柳放在被子外麵的雙手手腕上紮了好幾枚銀針,應該是這些銀針取了作用。趙仁舉著勺子往紅柳嘴邊送,紅柳意識不清,眉頭緊蹙,牙關緊咬,一點都喂不進去。“紅柳,乖,張嘴,喝參湯!”趙仁縱然心急如焚,卻是極盡溫柔,耐心勸說著。胡秋月見紅柳混混沌沌,大聲罵道:“紅柳,你個死女子,能不能聽見娘講話?你娘老了,等著你給我養老。大寶小寶那麽小,怎麽能沒有娘?肚子裏的孩子還沒見過娘,你懷了十個月,能忍心不讓他出來看看明天的太陽?還有姑爺,姑爺也離不開你。你要是想偷懶,不使力生孩子,我們所有人都恨你!來,乖,張嘴,把參湯喝了,喝了就有力氣生了。”趙仁說話極盡溫柔,生怕聲音大了吵著紅柳,胡秋月卻嫌自己聲音不夠大,扯開嗓子又罵又哄。誰知,紅柳卻吃她這一套,趙仁說半天她沒反應,被胡秋月罵一頓,眼角滲出一滴淚。趙仁又高興,又心疼,輕輕抹去她的眼淚,顫抖著聲音道:“紅柳醒了,她能聽見。娘,別罵她了,你幫忙捏開她的嘴,我來喂。”床頭地方小,胡秋月年紀大,行動不便,蹲不下去,雙腿一彎,就想跪在床前的踏腳板上。白竹一把拉住她,道:“娘,你讓開,我來。”說完,不動聲色地往上拉了一把胡秋月,自己擠了過去,順勢跪在踏腳板上。胡秋月後退一步,站在白竹身後,緊張地看著。白竹一手扶著紅柳的臉,一手兩根手指掐著紅柳的嘴。紅柳有意識,隻是流血太多,渾身力氣使盡,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這時白竹擠開她的嘴巴,趙仁趕緊喂了半勺參湯。紅柳咕嚕一聲咽了,趙仁大喜過望,連忙又喂了一勺,紅柳又咽了。一連喝了幾勺,紅柳自己能張嘴了,白竹鬆開手,不再擠著她的嘴巴,隻輕輕地用帕子給她擦嘴。一碗參湯喝下去,紅柳臉色好了一些,原來那層死氣肉眼可見地褪下去,活氣浮上來。張鳴曦跑得快,王郎中來之前和醫館夥計已經打好了招唿,一個夥計正等著他,看了一眼藥方,迅速抓了藥,張鳴曦也不多問 ,丟了一個碎銀,拿了藥包就跑。宴宴洗好了藥罐,李立維生好了泥爐,倆人站在院子裏等。張鳴曦一到家,宴宴接過藥包就往藥罐裏倒,李立維蹲在地上,使勁扇風,不多會兒藥罐就開了。屋裏的人都圍著紅柳喂參湯,都沒注意他們這麽快就熬好了藥,直到參湯喝完,大家心情輕鬆一些,才聞到藥味。王郎中衝著窗戶問道:“張老板,藥熬好了嗎?”“熬好了!現在端進來嗎?”“端進來,快!”王郎中迴頭衝趙仁道:“趙老板,這藥性烈,成不成在此一舉。大人應該無礙,隻怕孩子……”趙仁繾綣地望了紅柳一眼,目光無限溫柔地掃過她的腹部,迴頭衝王郎中作揖道:“多謝郎中伯,大恩不言謝!”王郎中歎了口氣,擺手道:“我們都出去,在門外等著,喂藥,準備接生。”第 456章 小胖妞白竹端著一碗滾燙的黑乎乎的藥汁進來,一邊走,一邊吹氣,想讓藥水快速冷下來。胡秋月端過藥汁,見還很滾燙,抓起一把蒲扇快速地扇風。等藥汁不燙了,趙仁想過來端藥,白竹推開他,端起藥碗,走到床頭,柔聲道:“姐,張嘴喝藥,喝了就有力氣生寶寶。”紅柳喝了參湯,意識清醒多了,依然閉著眼睛,卻主動張開了嘴。白竹怕嗆著她,忙一隻腳站在踏腳板上,一隻腳跪在床邊,一隻手伸到她頸後,挽著她的頭抬高,一隻手端著碗湊到她嘴邊,胡秋月見他一個人吃力,從後麵扶著他的腰給他借力。紅柳好像不森晚知道藥苦,閉著眼睛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幹了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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