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一連串的翻山越嶺之後,白熾予一行與柳州城終於隻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


    隻是有了先前的教訓,此際眾人再不敢鬆懈下來,而是放了全副的精神的往柳州城行進。


    殘暑的陽光熾人,曬得眾人渾身是汗。白熾予微覺不妙。麵上的易容用具不是麵具而是顏料,汗一多,很容易就會糊掉。幸而他也蒙父親教導過在防範追蹤時的一些特殊功法,故別人都是滿頭大汗之際,他卻隻是額際略有汗水。


    隻是天氣似乎不大穩定。眾人行到柳州城門前時,天空已然由原先的豔陽高照轉為烏雲密布。


    這時前方已然有一隊人馬在城門口迎接他們。陳飛星瞧了大喜,忙領著眾人上前。為首的男子忙滿臉喜悅的迎了過來。


    「擎雲山莊之名果然不虛,竟然這麽快便到了柳州城!」說著,自懷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這便是傲天令了。擎雲山莊的諸位可以把貨交給我們,入城好好休息哩!」


    那名男子瞧來約五十四、五歲,麵帶紅光,模樣瞧來極為正派。


    陳飛星雖見過傲天令,隻是此刻瞧來,卻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對勁……此時,身後白熾予突然取出油紙覆蓋住封條,而伴隨著的,已是幾絲細雨落下。一般人瞧來也沒什麽的情況,陳飛星卻察覺了不對──如這些真是傲天堡接應的人,何以白熾予還要護住封條?


    他當機立斷,取過那人手中的傲天令便擲給白熾予。白熾予接入手中,瞧也不瞧便反擲向為首之人:「重量不對,成色不足,劣品!」


    「上!」


    那人接了假令牌,見事跡敗露,當下取出兵刃便要動手。陳飛星見狀,忙喊道:「護鏢進城!」


    命令一出,主要護鏢的幾個弟子忙避開敵人帶那鐵箱入城。賊人正待上前劫鏢,驀地一股極為迫人的氣勢直襲而來。定睛一瞧,竟然便是方才識破他們的那位弟子。隻見他手中持著一把刀,刀色玄黑卻又隱透紅芒,灼人的勁氣正由刀鋒散發而出。單隻氣勢,竟已有技壓全場的味道!


    那些賊人能等到此地才動手,自然並非是尋常貨色。為首之人更是不凡,手中鐵槍一挺,極有氣勢的一個斜劃,槍尖所透的勁氣立時破解了白熾予的先招。


    「小子,今日這價值千兩黃金的鏢是不保了。你還是乖乖投降吧!以白毅傑的聰明,該不會重罰你這等人材才是。」


    「這位前輩亦非尋常人物。隻是若真讓你們劫了鏢,不但無法對委托人交代,我也難有顏麵迴去見兄長啊!」


    此時雨勢漸大,白熾予麵上的易容顏料不耐衝刷,俊美麵容已然隱約顯露。他索性一把取下了易容用的假鼻,讓一張俊美的少年臉孔呈現在眾人麵前。


    傳承自父親的臉孔散發出迫人的英氣,但神態間卻又自有一種瀟灑不羈的味兒。那為首之人瞧得,先是一怔,隨即長聲一笑,道:


    「原來是擎雲山莊的三公子白熾予嗎?果然不愧是白家之後,這等氣勢一點也瞧不出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再過個五、六年定然能讓老夫自歎不如。隻是現下,小子仍是沒法贏過老夫哩!還是乖乖把貨交出吧!老夫非是要與擎雲山莊為敵,隻是那傲天堡為人不正,同樣都姓陸,老夫可不想讓他們事事順心如意,敗壞姓陸的人的名聲!」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便已讓白熾予猜出了他的身分。這人正是行雲寨當家陸濤,昔日可是與八大護衛中人齊名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名聲頗佳之人。白熾予早從方才擲迴傲天令之時他仍能穩當接下的情況瞧出他的厲害,現下更知道自己實力不及。不過行雲寨向以俠義聞名,陸濤自然也不是個說不通理的人。當下心思一轉,唇角揚起笑容:


    「隻是兄長之命難為,陸前輩也不會喜歡讓小子無辜受罰吧?熾予鬥膽,便以手中這把『九離』向前輩的『泰山槍』討教幾招!」


    語音初落,已然搶先動刀。腳步一個踏前,身形順勢帶起飄前數丈。手中九離蕩起紅芒,直朝陸濤幾近毫無弱點的守勢中心擊去。


    陸濤雖知這少年將來定成大器,卻未料到他眼光如此高明,竟然一擊就讓他的守勢不得不有所變化。手中鐵槍運起帶動勁風,槍尖未至,淩厲的真氣卻已直襲白熾予麵頰。槍長刀短,於攻擊上自然是占了優勢。但白熾予卻是搶得先機,故第一次的兵刃相接,竟然是戰了個平手。


    「陸前輩可知為何熾予會瞧出破綻?」


    然而白熾予內力畢竟不如陸濤。九離受泰山槍勁道壓製,一時竟是難以脫開。白熾予於是巧妙的卸開陸濤「泰山槍」沉如泰山的勁道,九離得已恢複先前的靈動瀟灑,當下彎腰避開了鐵槍急掃,一個旋身,紅芒疾取長槍攻擊之後出露的空隙。


    陸濤也不含糊,手中勁力注入鐵槍,當下讓那本該順勢掃高的槍勢下沉,擋下了紅芒迴挑:「賢侄請說!」


    「很簡單,因為那傲天堡可沒陸世伯這麽正派的人!」


    白熾予攻勢被化解,還遭到一股沉重的力道襲來,忙後退一步化去那槍上的勁道。陸濤稱他做賢侄,他也就親昵的叫了聲「世伯」。但刻下卻依舊是刀來槍往,毫不含糊。


    白熾予雖在攻擊上居於弱勢,卻輕便靈活,能找出槍法大開大闔中的空隙。隻是一來實力本就不及,二來臨敵經驗不足,此際已然是攻少守多。


    但他卻不介意這一點。一方麵從陸濤的槍法中汲取其能讓槍隨興之所至的巧妙,一方麵又繼續道:「陸世伯難道沒注意到那貨的奇特之處嗎?」


    「喔?」陸濤雖然早就聽到多了一個人的唿吸聲,卻直至此刻才注意到是從箱中發出。隻見眼前少年露出了有些調皮的笑容,運起傳音入密的功夫:


    「傲天堡此番托鏢乃是向擎雲山莊尋釁,而且還是受了陸世伯的死對頭指使。若陸世伯受了騙,不但讓擎雲山莊名譽受損,也會與山莊結下梁子。既然大夥兒都不喜愛這傲天堡,陸世伯何不就此收手,留在一旁看看好戲?」


    陸濤聞言立時醒悟,知道是受了傲天堡之計,要讓行雲寨和擎雲山莊結下難解的仇。行雲寨方創立沒多久,自然是不想與勢力龐大的擎雲山莊為敵。當下幹脆的收了槍,豪爽一笑:「便聽賢侄的!」


    言罷,已然揚手示意手下罷鬥,而獨身和著白熾予一同進城。


    此時真正接應的傲天堡之人已到,雨也停了。陳飛星當著他們的麵取下油紙,露出完整無損的封條。那傲天堡的人登時色變,沒想到那一番陷害的計謀居然會失敗。當下隻能硬著頭皮的遞交九百兩黃金,並接過貨打算迴府。


    但白熾予卻不願就這麽放過他們。那傲天堡太過囂張,若不給他們立個下馬威,以後難保不會再生麻煩。當下踏步上前攔下了他們:


    「諸位大爺,咱們護送這鏢一路上也挨了不少苦頭,至少要讓我們瞧瞧這價值一千兩黃金的運費之物究竟是什麽模樣啊!」


    「這……我們隻是接應者,無權拆開封條……」


    聞言,那為首之人臉色更是難看,有些吞吞吐吐的答道。但見白熾予迴以瀟灑的一笑:「這還不簡單?」說著已然激活機關,打開了箱頂。


    箱頂一開,陸仁賈赫然出現在箱中。不知情的眾人登時瞧得傻眼,而陸濤已然在一旁拍手叫好。


    「咦?怎麽是陸師爺……」白熾予卻是故作訝異的瞧了瞧箱中,又瞧了瞧來接應的那人:「這個,確定是你們委托的貨?」


    「是、正是……諸位既然已經看過了,那小人就先帶東西迴去複命了……」


    那人此際已是臉色慘白,卻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不敢再多加停留,轉身倉皇就走,模樣狼狽至極。


    眾人瞧得,登時心頭大快。陸濤更是笑得開心,上前拍了拍白熾予的肩,讚道:「賢侄做得好啊!」


    「多謝陸世伯誇讚。這偷冰換人之際最適合用作茶餘飯後的娛樂哩!」


    現下可說是順利完成任務的白熾予心情大好,又知陸濤對他極有好感。在柳林山莊勢力消退的現在,行雲寨極有可能取而代之成為南方的新勢力。白熾予當下一個手勢示意弟子抬來那九百兩黃金:「既然世伯認了熾予做『賢侄』,這九百兩黃金,便請世伯收下吧!雖然還不夠多,總是能添做急用的。」


    眾弟子聽他這麽說,都是一怔。常喬更是衝口便道:「蘭兄,你這麽做,怕會惹來莊主責怪啊!」


    他叫慣了「蘭兄」,一時也很難改蘭做白。


    而白熾予卻以一笑要他不必擔心,並向陳飛星使了個眼色表示責任全由自己擔下。而陳飛星則是目露讚賞之色,顯然是極為讚同他的舉動。


    陸濤見他也不多想就這麽下了決定,對這少年更增好感。行雲寨創始方兩年,正是急需資金之際,故也不推辭,一聲大喝要屬下入城接收黃金。


    「賢侄果然有乃父之風。便瞧著今日之情,今後擎雲山莊到了嶺南,我行雲寨旗下眾人決不為難!」


    他這一番宣示悠遠的傳了開來,方入城的手下立時齊聲響應。


    這番承諾,讓擎雲山莊的一群弟子也麵露喜色,明白了白熾予的用意。


    這下該辦的事也差不多辦完了。擎雲山莊的眾人一路奔波至此,極為疲累。好不容易完成任務,也該輕鬆一下了。陳飛星便讓他們自行休息去了。而陸濤也命令手下帶著那九百兩黃金迴寨。原先還聚集了不少人的,此刻卻隻剩下了白熾予及陸濤二人。


    陸濤對白熾予的性子很是欣賞,見他還沒離開,便道:「賢侄,今日便同世伯去喝一杯如何?」


    「好啊!熾予一路護鏢,即使難得喝酒都未能盡興。世伯想必酒量極好,今日便讓熾予見識一番吧!」


    見陸濤主動邀他喝酒,久未飲酒白熾予想也不想便做了答應。


    彼此都有這番興致,這一老一少立時偕往城中酒樓去了。


    雨後的柳州城,溢滿了初晴的清新。


    * * *


    是夜。


    送了陸濤出城後,頗有醉意的白熾予沒有入城,隻是在城牆邊坐了,抬頭仰望天上明月。


    驀然拔刀,在月下細視那玄黑的刀身。曾沾上的鮮血他洗淨了,隻是心頭總是悶著些什麽。


    今日與陸濤飲酒時,他曾提出心底的那種困惑。而陸濤卻告訴他一切過去就好。隻要能無愧於心,也就罷了。


    其實即使把自己終於殺了人的事告訴於光磊,把自己心頭的不痛快告訴於光磊,他多半也隻是給個差不多的答案罷了。然而,白熾予卻還是想聽,想聽於光磊親口告訴他要他不要介意,要他隻需無愧於心就好。


    似乎隻有那樣平和溫柔的嗓音,才能化去心中的鬱結。


    依賴深至如此,早已是脫不開的了。


    原先倚牆而坐的身形站起,月下紅芒一閃,已然舞起了刀。


    狂風驟起,吹翻落葉滾滾。刀起刀落,紅芒顫動。先前的空隙已在旅程中有了改善。設想招數時的意境,也較先前更能把握住了。有意無意,人刀一氣。少年俊美修長的身影與紅芒俱動,七分清醒三分醉更讓那刀意帶上了瀟灑的況味。


    刀停風止。自武學之境迴歸了現實,卻望不到那涼亭中那沉醉著觀看的身影,望不到那清俊的麵容。


    突然間,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想見他!想看他一如平時的關切著自己,想聽他平和溫柔的嗓音。上迴提及的離去讓人心亂如麻,此刻更是讓那分想見他的情緒擴張得更厲害了。白熾予眉頭一蹙,當下奔迴客棧留書,而後買了匹駿馬,乘夜出了柳州城打算趕迴擎雲山莊。


    * * *


    於光磊到達京城時,已是六月中旬了。


    他以白毅傑所贈的銀錢在城郊購了間小院。那捕快許承在京城沒得依靠,便蒙於光磊邀請住下了。他畢竟是官差,上京之後便開始忙東忙西。而於光磊也要準備科考,所以兩人雖同住,卻沒能像在船上那般時常交談。


    時序轉眼已是入秋。秋風蕭颯,連帶也起了些許感傷的情懷。滿城楓紅令於光磊憶起了那個熾烈如火、不羈如風的少年。


    京城的秋深深,江南翻飛的柳絮怕也已化作塵泥。匆匆一別,未知他於旅途上是否一切安好?算算日子,他也該啟程迴蘇州了。就不知他有否順利完成任務,有否一切平安,沒有受到分毫傷害?


    於光磊此刻已是煩躁不已。獨坐書齋之中,卻全然無法擱下擔憂,無法將心思專注於書本之上。


    「怎了,光磊?瞧你今兒個魂不守舍的模樣,究竟在惦著什麽?」


    於光磊明顯的煩躁連方進門,剛自蜀地返家不久的許承都忍不住出言相問。「若無法定下心,便暫時擱下書同我到城中走走吧!」


    知他所言不差,於光磊也隻得點了點頭。


    「……罷了,勞你相陪罷!我一直惦念著一位……親如手足的至交。他外出遠行而我卻一直沒能得知他的消息,所以心下懸念。」


    無法告知許承自己究竟擔心何人,於光磊隻是籠統答過,卻對如何界定與白熾予的關係而略有了一絲迷惘。某種情愫一閃而過,但終是沒來得及捕捉。


    許承也沒注意那麽多。心下也知不方便探問他的私事,見他同意,當下便一把將他拉出了書齋:「那就別耽擱,咱們上街去吧!」


    兩人當下一同入了城中市街逛逛。想起許承才剛從蜀地辦完公務迴京,於光磊便主動覓了間酒樓坐了,打算以此替他接風洗塵。


    簡單的點了幾道清淡的菜肴,並分別叫了一壺茶和酒。這酒樓是京中頗有名氣的一間,據說常有達官貴人來此。不過二人純粹隻是來享受菜肴,便也隻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


    「你還是一樣不喝酒啊?」瞧著中上的一壺香茗,許承啜了口酒笑道,「北方的秋冬可不比江南,喝酒有助於禦寒。」


    「我太易醉,這點哪是說要改就能改的?」


    於光磊聞言一陣苦笑,腦海中卻是浮現了白熾予飲酒的豪氣模樣。


    曾經想過與他共飲,卻總是不勝酒力……心下因而升起了些無奈,徑自倒了杯茶,目光迎向許承:「對了,還未問及許兄此趟入蜀,可有順利完成工作?」


    「當然了。此次承蒙碧風樓的段言段前輩相助,更受了他指點,著實令我得益不少。也多虧了跟著他,我才知曉了一件江湖上的大事。」


    迴憶起在蜀州的經過,許承當下便是神采飛揚,一派等不及要將自個兒的經曆分享出來的模樣。他平時有些怕生,卻似乎與段言這位前輩相處的不錯,想來二人該是相當投緣。


    那段言於光磊是見過的,在那改變了一切的夜晚……心思因而又是一陣煩躁,令他隻能略為牽動了嘴角:「兄弟莫要賣關子,便同我直說吧!」


    「你有興致聽,我自然也有興致直說。這事,是關於白毅傑的三子──白熾予首度護鏢,踏足江湖的過程……」


    許承才剛開了個頭,於光磊當下已是一個微顫。隻聽他大概的說了一遍白熾予首次護鏢的經曆與功績,將他的活躍一字一句的送入心底。長久以來的擔憂逐漸消解了,突然好想見見那個已然逐漸開始獨立的少年。


    其餘的話語再沒聽入腦子裏。少年的音容形貌清晰浮現,思念之情更是益發強烈。明知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迴去的,卻又──


    突地,一個陌生的語音打斷了思緒:「小的冒昧,奉家主人之命想請您二位往過去一敘,不知兩位大爺意下如何?」


    於光磊因而猛然迴神,當下同許承一起朝那說話之人望去。入眼的是個小仆,衣衫卻頗有個樣子。二人心知定是遇上了什麽大人物,交換了個眼神之後,由許承開了口:「敢問貴主如何稱唿?」


    「家主人姓卓,便在側近的廂房之中。」


    那小仆一麵說著,一麵朝一旁的一間廂房指去。許承順著朝廂房望去,隻見房門半敞,一位身著儒衫的中年男子正朝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他的麵貌俊朗,神色之間帶著一種精明沉穩的氣息。


    不看還好,一看便是大驚。許承趕忙放下了酒衝到廂房前長身一揖:「下官拜見宰相大人。」


    那名男子,便是本朝宰相卓常峰。許承曾遠遠看過。他記人的功夫極為高明,是以此刻立時將他認了出來。


    卓常峰聞言一笑,道:「這位小兄弟請起。卓某此刻隻是個讀書人,莫要行此大禮。卓某方才聽小兄弟似乎對江湖之事頗為熟悉,這才令家仆延請。希望沒擾了小兄弟的興致。」


    他態度親切,言談間全無半點架子,令許承好感頓生,忙道:「大人不必介懷。下官是個捕快,長年行走於江湖上,所以對江湖之事粗略的有些認識。大人有什麽想知道的,下官定據實以告。」


    卓常峰見他態度仍是嚴謹,當下主動上前扶起了他,並望向了仍停留在原地的於光磊。


    於光磊向來對卓常峰這個人頗為忻慕,隻是無緣得見。此時既然得此機會,便也起身步近廂房,一個行禮:「草民見過卓大人。」


    「不必多禮哩!來,進來說話。」


    說著,卓常峰已然極為親切的引二人入了廂房,神情之間卻是一抹悵惘一閃而逝。


    三人又客套了一陣才坐定。隻是麵對卓常峰的親切,於光磊和許承卻是怎麽樣都輕鬆不起來,一時氣氛竟是有些凝結尷尬了。


    知道是自己身分地位太過顯赫才會令二人如此緊張,卓常峰微微一笑首先打破了沉默:「許兄弟才剛從蜀地迴來是不?能否將蜀地的狀況還有那碧風樓之事說與卓某聽?」


    得他垂問,許承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當下將自己在蜀地的見聞說與了卓常峰。碧風樓向來神秘,許承所知也有限。隻是每每提到碧風樓或擎雲山莊之際,於光磊總能發覺卓常峰麵上有些許異樣之色。


    他突然領會過來:卓常峰隻怕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經曆,還與碧風樓、與擎雲山莊有關。瞧他的模樣也不是心懷不軌,當下便令於光磊有一吐為快,多告訴他一些事情的衝動。


    但他仍是按下了。


    許承仔細說完之後,隻見卓常峰沉思了一會兒,忽道:「你可知那碧風樓主的情況?」


    此言一出,令二人登時一怔。卓常峰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將心裏話脫口,忙要二人別介意。隻是氣氛一時卻又陷入了尷尬。


    眾人正待繼續說什麽好打破尷尬,便在此時,許承卻忽然站起了身,神色慌張,原來是將一件上級臨時交付的公務忘得一乾二淨。當下趕忙匆匆致歉告退,隻留下於光磊同卓常峰於廂房之中。


    卓常峰於是將目光對上了於光磊:「於兄弟頗有才名,卓某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大人言重了。草民不過是一屆寒儒,泛泛之名怎得作數?」


    於光磊拱手一揖,迴望卓常峰的眼神帶著幾許崇敬之色:「卓大人經世濟民的成就,草民早從兒時便十分景仰了。」


    不光是眼神,言談之間也都流露著敬佩之情。瞧他如此模樣,卓常峰忽爾一歎,神色複雜的伸手拍拍他的肩:「卓某也有個同你差不多大的兒子,隻是……唉!閑話休提!於兄弟此次上京是應殿試吧?隻是也沒聽說你入京後拜入誰門下。今日既然有緣,便讓卓某替你覓一位名師如何?」


    感歎之語轉為勉勵,話中竟是有想好好栽培他的意思。於光磊因而有些受寵若驚。之前也曾想過要投於名師門下,卻苦無門道,又不願依仗擎雲山莊之名。此時得卓常峰此言,可說是天大的喜訊了。


    心思瞬間千百轉,當下屈身下拜:「草民冒昧,想投入大人門下!」


    「於兄弟……」


    卓常峰有些訝異於於光磊突來的舉動,卻見他神色真誠,絕非是為了攀名附利。於光磊才名他確有所聞,也曾看過他的文章。因為讚賞,才會在相遇後有意提拔。他門下從未收徒,又憶起了與於光磊年齡相仿的兒子,略為猶豫一陣之後,終究是點了點頭:「好罷!」


    於光磊聽他同意了,登時大喜,立即行拜師之禮磕了幾個響頭。


    突如其來的相識、拜師,令人不得不相信所謂的緣分。尤其二人在成為師徒之後,短短幾個時辰的相處竟是十分投契,更令彼此覺得這師徒之份怕是早就注定好了的。卓常峰不但是高官,才學也是當朝首屈一指的。於光磊隻和他談了一個時辰,便已覺得獲益良多。


    談了好一陣,於光磊突然憶起方才卓常峰所說的「兒子」。印象中卓常峰該是沒有成親更沒有子嗣的,怎會……


    不過這事自然不便問出口。刻下又憶起方才卓常峰突然冒出來有關碧風樓主的問題。於光磊心下本欲同他說些什麽,卻還是沒說出口。


    又聊了一會兒後,瞧著窗外天色不早了,於光磊當下起身行禮,拜別了卓常峰。


    秋風依舊吹拂著。夾道的楓紅,豔麗得惑人心神。


    歸去的路上他又憶起了白熾予,隻是此刻心境卻已大異。想到白熾予已逐漸嶄露頭角,自己也絕不能就那麽落後了。當下心意已是堅決,一迴到家中,便即關入書房念書去了。


    ──隻是,不曉得當熾予知道他的離去之時,又會作何反應?


    一旦思及此,於光磊便忍不住一陣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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