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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緒十七年五月二十日,夜。


    京師,冰盞胡同,賢良寺。


    任令羽緩步走到那座麵闊五間,在歇山頂上鋪滿綠琉璃瓦的正殿前,望著殿門正上方懸掛的那塊據說是雍正帝手書的“賢良寺”三字匾額,微微有些出神。


    此賢良寺,已非彼賢良寺!最早的賢良寺原在王府井東邊的帥府園,係雍正八年至十二年間由原怡忠親王愛新覺羅.允祥府邸改建而來,直到乾隆二十年,才遵那位誌大才疏的乾隆皇帝諭旨,由原址遷建到了此處。


    而這新賢良寺即與西邊煤渣胡同的海軍衙門毗鄰,又與王府井大街那邊東堂子胡同的總理衙門遙遙相望,且寺廟地勢寬敝,肅靜無嘩,又兼有這近水樓台之便,故而便成了李中堂入京後首選的落腳地―在任令羽那個時空的曆史上,李鴻章便是在10年後的1901年,於這賢良寺內含恨而終!


    而在這1891年的夏初之際,於這賢良寺內隨侍於李鴻章身旁,難免讓人生出些兩世為人的蒼涼之感!而時值初夏,但寺內古柏參天,老槐蔭地,清涼至甚,蔭涼如秋,讓任令羽略顯焦躁的心也略略沉靜了下來。


    方越過一峰,另一峰卻又現……


    《殿閣補闕折》已經上達天聽,而慈禧太後也如預料中的那般即可將旨將李鴻章召至京師,一切都按照他原本的設定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甚至多要好過任令羽原本想過的最好結果!


    他現在已經基本可以肯定,待明日李中堂陛見之後,無論是海軍船械款還是大興閱艦式都應可以拿到一個滿意的結果――政治的核心就是交易與妥協,在李中堂已經拿出煌煌然一篇將各方勢力盡數玩弄於股掌間的《殿閣補闕折》這般絕大文章後,麵對恭王與北洋可能的聯合,慈禧太後除了舍園工以退而求朝局穩定外,再無其它的選擇……


    有了錢,有了名目,那北洋海軍就應該能夠拿到對戰事勝負攸關的開花炮彈、優質燃煤乃至全新的快速戰艦,而他任令羽所想定的以“海勝”而克“陸敗”,進而即求一個體麵的和局又收對國家朝局的振聾發聵之效的大布局,也就依稀有了些實現的可能……


    但,甲午以後呢?還有,他任令羽的將來呢?即便是甲午能如他所構想的那般打成一個不生不敗的局麵,但甲午之後呢?當歐洲列強再一番角力形成短暫平衡後終於有餘暇東顧時,這老大帝國又如何自處甚或自強?


    英法俄德美意奧,這虎狼般的列強可不是此時還尚顯稚嫩的日本所能比得了的!


    變法圖強自然是唯一的出路……


    但若興變法,必先和戎!而依清季之末的政治規則,凡與外國戰則必不利,而戰後則必有一輪新的海防籌議乃至國防大討論中,而在未來甲午戰後的大籌議中,他任令羽該怎樣為自己爭得一個位置,並且還能將國勢導向國家,以及自己雙贏的走向?


    海外塵氛尤未息,諸君莫作等閑看!若論對這即將展開的列強爭雄的“海外塵氛”,環顧當今之勢,恐怕不會有人比他任令羽知道的更清楚,但又該如何展布,方能求得一個於國於己都能得利的結果呢?


    借著對國內時局的了解,他任令羽已經成功地把李中堂為首的地方實力派們與中樞攤牌的時間從1901年撥前了十年!而如今當麵對的是天下大勢時,若要再行著順勢而為的策略,又將計從何出?


    “治明?”,耳邊近在咫尺的招唿聲讓任令羽渾身一凜,並隨即從他自己的冥想中醒轉過來。


    “幼樵兄?”,他略顯尷尬的一笑,“小弟失禮了。”


    “不礙事”,張佩綸輕描淡寫的就將任令羽剛剛對他的視若無睹揭了過去,他打量了下任令羽,見後者還是那日自己在水師學堂見過的那身不倫不類打扮,不由得打趣道:“這身衣服倒還當真精幹,還有……”,張佩綸笑道:“想不到治明你入中堂門下不過數日,這趟子已經走得有模有樣了。”


    任令羽隻淡淡一笑算是迴應,走趟子自然不是李鴻章的專利,但張佩綸如此說擺明了是要進一步拉近自己與李鴻章及北洋的關係,那最好的措置自然是順水推舟。


    “好了……”,張佩綸略一沉吟,已是換了副莊重神色,“隨我走吧,中堂大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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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鴻章已經在賢良寺西跨院的正房裏等了許久了,老年人不耐熱,而這正房又罕有的門窗緊閉,故而在屋子的四角裏都各放了一大盆冰,在加上窗欞子上透過的清幽月光,竟把個正房裏麵搞得個廣寒宮似的,讓剛從外麵進來的任令羽竟立時打了個寒顫。


    “治明來了?坐。”,見任令羽和張佩綸進的屋來,李鴻章一指對麵的兩把椅子,“還有幼樵,一同坐。”


    “是!”,任令羽依師生禮數向李鴻章施了一禮,隨即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略打量了下李鴻章――身上已是換了身藍截布的長衫,渾身上下收拾得利利落落,而右手上則萬年不變的端著那個青花痰盂,隻臉上些許的倦色,微微透出了些舟車勞頓後的疲憊。


    “來,幼樵”,沒和二人過多寒暄,見張、任二人都已坐定,李鴻章便指了指桌上的那幅卷軸:“你離得近,把它展開嘍。”


    “是”,張佩綸依言起身,將桌子上那副卷軸緩緩打開,又取了鎮紙壓住四角,而任令羽的一雙眼也立時睜大了起來,這竟是一份相當精確的世界地圖?


    “這份《坤輿萬國全圖》還是光緒十一年‘定、鎮、濟’自德意誌歸國時,由李丹崖著人校譯後一並送過來的。”,李鴻章抬起已經生了老人斑的右手,輕輕摩挲著這幅已經略顯滄桑的地圖,繼續道:“如今其圖尚在,其書亦成,獨獨丹崖卻已不在人世……”


    老人的聲音漸趨低沉,直至嘎然而止。而一旁的張、任二人也隨之默然――李鳳苞這位任令羽的水師學堂前任因所謂購買“定、鎮”兩鐵甲和“濟遠”號穹甲快船時收受賄賂的傳聞而備遭所謂“清流”彈劾,雖經李鴻章一力迴護,但最後仍是因劾章不斷而被革職,孑然一身返迴故裏,最後在四年前鬱鬱而終。


    今日是光緒十七年的五月二十,而李鳳苞的忌日則是六月十八,睹物思人,又是其忌日將近,李鴻章一時觸動情腸,卻也是情理之中。


    “丹崖若地下有知,曉得中堂此時仍對其牽掛不已,怕也能含笑九泉了。”,見室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窒,張佩綸急忙打起了圓場,而他話音方落,卻聽得旁邊一個清朗的男聲已是冷冷的道:“含笑九泉?若丹崖先生在地下知道朝廷剛欲聽了那翁師傅之言而讓我北洋海軍停購船艦兩年,怕隻能是死不瞑目!”


    說話的自然是任令羽,他自幼年讀史起就對翁同?為首的這幫所謂“南清流”殊少好感,此時自然更不會為其稍存體麵。


    “好了,”,見張佩綸臉上已滿是尷尬,李鴻章恰到好處的抬了抬手,算是幫自己的女婿解了圍,他隨即轉向任令羽:“治明,激憤之言在我這裏說說便罷,出了這賢良寺的門,還是要管好你的這張嘴,切莫圖一時痛快,以至禍從口出!記住嘍,這裏是京師,不是天津!”


    “是,學生謹遵老師教誨。”,李鴻章說道最後,聲色見已略見嚴厲,而任令羽也很知趣的低眉斂目,擺足了弟子受教的架勢。


    “嗯!”,見任領域如此乖巧,李鴻章的氣也立時順了些,“你有才華,但畢竟年少氣盛,老夫轉送你的‘修身’二字,還需牢記……好了,說正題。”


    “治明……”,李鴻章的神色一時間竟有些猶疑,他又低頭思忖了片刻後,方才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的道:“你昨日對老夫說,我大清可效春秋時諸國爭霸之吳國……”


    任令羽渾身猛地震顫了一下,仿佛被電擊了一般,他霍得抬頭,黑??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住了李鴻章,卻聽得後者低沉的聲音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那依你之見,這我可倚為助力的晉國、及我欲借晉國之勢力而必與之角力的楚國……”


    李鴻章的一雙眼睛裏幽幽的透出森冷的光,“還有……那十年積聚十年教訓後以三千越甲而吞吳的越國,又各自是哪一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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