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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別的了?”,“威遠”艦的飛橋上,一名年約40歲的中年男子輕聲問道。


    他頭戴一頂圓頂草帽,上釘一道繡有“theimperialchinesenavy”字樣的黑飄帶,上身穿的則是一件在袖口、領口、衣襟、下擺均裝飾有黑綢鑲邊的石青色寶紗馬褂,左右衣袖上均繡有雙龍搶珠圖,白色馬褲,黑皮鞋,腰束武裝帶,掛指揮刀,看上去頗為幹練。


    “是,隻有這一封薦書。”,迴答他的是另一名和他裝束相似的中年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上身所穿的軍服衣袖肘部刺繡的二龍戲珠圖中的龍所追逐的珠子乃是藍色,而發問者的則是紅色。


    “他自稱是美利堅人士?卻除了這封信外再拿不出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發問者――北洋海軍“威遠”練船管帶管帶林穎啟看著手裏那封寫有“李傅相親啟”字樣的信箋,微微蹙起了眉頭。


    “據他所說,在海難時他和同伴所有的行李都隨船沉沒了,隻剩下這封放在貼身衣袋裏的薦書。”,迴話的還是周安――“威遠”號上的幫帶大副。


    “那個被他綁住的洋人呢?他又怎麽說?”,林穎啟繼續問道。


    “那洋人似乎嚇壞了,問什麽都不說,而那位任先生則說他是在船沉沒的時候受到了刺激,怕他跳海才把他綁了起來。”,周安迴答道。


    “大人,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這位任先生可就是叔耘先生推薦給中堂的洋務人才,那大人昨日裏安排的那番措置,就難免有怠慢之嫌啊。”,看著林穎啟依舊是那副眉頭深鎖的模樣,周安善意的提醒道。


    “我知道”,林穎啟輕輕點了點頭,問道:“但如果這封信是偽造的呢?叔耘先生的字,你我可都不熟識。”


    “這?”,周安一時竟有些語塞。


    “倭寇窺視我北洋已久,此人來曆不明,小心一些總是有道理的。”,站在飛橋上的另一名軍官裝束的男子插話道,他看上去比林穎啟和周安都要年輕許多,容長臉,說話時語速不緊不慢,給人的感覺頗為沉穩。


    “既然輝珊也如此說,那我也就不多加置喙了。”,周安一笑,便不再多說話。


    “如果異日查實他確實不是倭寇的探子,那大不了我去給他賠罪”,林穎啟道,他轉過頭望向那位年輕軍官,“輝珊,你是留美幼童出身,待明日裏這位任先生休息好了,就辛苦你去探一下他的口風吧。”


    “是,標下明白。”,那名被稱作“輝珊”的青年軍官肅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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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了?


    竟然他媽的穿越到晚清了?


    根據此時還隻有12歲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同學在14年後發表的《論動體的電動力學》,當物體的運動速度達到或超過光速時,會造成時空扭曲,具體是不是這麽迴事任令羽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他的中學物理老師是這麽教的。


    問題是,任令羽可以用人格保證――他從訓練艦桅杆上掉下來的速度絕對不會超過光速!


    但是從昨天被救上“威遠”號後所見到的一切――穿著標準北洋水師1888年式軍服的水手,用英語發號施令的軍官,還有作為主炮的“阿姆斯特朗”7英寸滑膛炮……


    所有這些都在向任令羽昭示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實――你,穿――越――了!


    於是,崩潰……


    雖然任令羽在各種小說中讀到的穿越者們迴到過去後的第一反應往往就是油然而生的曆史責任感和仿佛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但任令羽無疑不在此列!


    一個合格的軍人,首先必須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誰,能吃幾碗幹飯,而這一點任令羽作的還不錯。


    就他這樣一個裝束怪異、來曆不明、連繁體字都認不全寫不出的穿越者,改變曆史,力挽狂瀾?


    哥們你還沒睡醒吧?


    相比之下,任令羽覺得自己還是趕緊在那個羅特先生醒過來之前先想辦法離開“威遠”才是正經――那個紅發少年此時正躺在任令羽身後的吊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至今仍昏迷不醒。


    而隻要他睜開眼睛,那任令羽偷竊他身上的那封薦書的劣跡以及由此而編造出的所有謊言就將不攻自破!


    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不太合體的北洋海軍1888式水手號衣――沒辦法,要在這個時代找到1個身高超過1米8的水兵實在是強人所難!又確認了那幾張銀票還在上衣的夾袋裏――它們和那封薦書來自同一個主人――隨後伸手拉開了艙門。


    但艙門外麵的景象卻讓任令羽猛地收住了腳步――門外一左一右各站了一名水兵,聽到開門聲,兩人由左右各向裏邁了一步,恰恰的把艙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任先生要往哪裏去?”,站在左邊的那個高個子水兵開口了,他和右邊那名身材矮壯的水兵的穿著的號衣樣式和任令羽在老照片上見過的北洋海軍士官服頗為相似,在領口、袖口、衣襟、下擺處也都裝飾有黑色鑲邊和雲頭圖案,但顏色卻不是普通水兵夏季常用的白色,而是鮮豔的紅色。


    任令羽一眼望去,已經明了了這兩人的身份――北洋水師在成軍之初便仿效英國海軍,在艦隊編製內成立了海軍陸戰隊,稱之為洋槍隊,平時分別部署在各艦上負責維持軍紀,海戰時則在桅頂狙擊敵方艙麵人員,甚至跳幫廝殺,必要時更可以登陸作戰。


    而這兩人穿的,便是采用了英國海軍陸戰隊使用的紅色兵種色的北洋水師洋槍隊製服。


    “哦”,麵對這些“古人”,任令羽總覺得不知如何開口,“嗯,艙內有些氣悶,我想上甲板走走。”


    兩名洋槍隊員對視了一眼,右邊那個矮個子開口了:“海上風大,任先生又是剛從海難裏死裏逃生,在海水裏泡了那麽久,身上難免受了涼,要是再受了風,可就容易落下病根了,所以還是先多在艙內歇息為好。”


    真是個幹練的家夥!


    任令羽不由得又仔細打量了下眼前這個中國第一代海軍陸戰隊員,他長著一張頗為討喜的團團臉,說起話時更是笑容可掬,但一雙小眼睛在轉動時卻精光四射。相較之下,站在他身旁的那個臉膛黑黑的高個子就要木訥多了。


    “多承美意”,任令羽迴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艙內歇著吧。”


    “那是!身子骨可是自己個的,總得自己照顧著,您說是不是這個理?”,見任令羽如此曉事,那矮個子也就就坡下驢。


    “您且歇著,我們哥倆就在門外,您有什麽事,就招唿我們。”,他繼續道。


    “那好,隻是不知二位如何稱唿?”,任令羽看似隨意的問道。


    “哦,我叫董澤,直隸涿州人氏”,董澤隨即向那個至今未發一言的高個子一指,“他叫黃渤,直隸南皮人。”


    “哦,董澤,黃渤”,任令羽的目光在董澤和黃渤的臉上各自停佇了片刻,仿佛要把這兩張麵孔刻在心中一般。


    “那這段日子就辛苦二位了。”,任令羽向著董澤和黃渤一笑,隨手拉上了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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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哥”,在艙門重新關上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黃渤開口了。


    聲音是刻意壓低了的,以確保不會讓艙內的人聽見。


    “嗯?”,這是董澤。


    “這個任先生看人好怪,他剛才那麽看我,我心裏都毛了。”,黃渤道。


    “嗯,我也是,別管他了,就算他是個兔子,沒權沒勢的,也碰不了咱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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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艙內的任令羽跌坐在地板上,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董澤、黃渤,雖然任令羽並不知曉他們的生辰,但他卻清楚地知道他們的死期……


    1895年1月30日,日軍山東作戰軍司令在倭酋大山岩指揮下大舉攻擊北洋海軍的最後堡壘威海衛。其中由黑木為楨中將統帥的第6師團1萬餘人直取威海衛基地的南線屏障――南幫炮台,麵對大舉來襲的日軍,僅有1600人的4營清陸軍倉促應戰,至當日上午,除趙北嘴一地外,威海衛南幫各炮台全數失守!


    情勢危殆!為扭轉危局,正率艦隊在威海灣內支援陸軍作戰的丁汝昌毅然將艦隊僅有的陸戰隊員全數投入戰場,丁汝昌給這些紅衣戰士的命令極為簡潔――登陸南幫,去奪取、摧毀那些此時已淪入敵手的炮台!


    號令一下,300餘名洋槍隊員隨即劃著舢板向攻占南幫各炮台的上萬日軍發起了有去無迴的死亡衝鋒!


    根據日軍隨軍記者的記載,這些洋槍隊員們“氣焰囂張,似都有拚死的決心!”――麵對擁有絕對優勢兵力的敵軍,300官兵挺身而上,甚至一度將龍角嘴炮台方向的近千日軍擊退,而他們隨即便遭到了日軍的重兵反擊,寡不敵眾的陸戰隊員們且戰且退,最終在威海灣的海邊陷入日軍包圍,大部英勇戰死,餘下者皆自戕殉國!


    他們當中沒有出現一個俘虜,卻也沒給後人留下一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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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心翼翼的說,讀者大大們,推薦、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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