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有些男人犯錯是可以原諒的。


    但有些男人做的事情,是永遠都無法原諒的存在。


    楚歌整理了一下記憶,她進入的位麵的時間點不太好,如今的她如宿主一般被圍困在曲鳳城中。


    糧草已經斷了半個月了,城中馬匹全部被宰殺,城中諸人更是人心惶惶的,為了一點米糧能打的頭破血流。


    城中的樹皮葉子青草,都已經被啃光了。


    走到街道上,入眼就是一片光禿禿的景象。


    路兩旁沒有半點綠色。


    斷屋殘梁,時不時還能聽到一些淒慘無比的哭聲。


    最先餓死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們,再接下來就是那些老人弱婦。


    或許有些人根本不是餓死,是被自己親近之人騙的殺了的。


    為了活下去,很多原本良善的人不得不被逼的瘋狂,被逼的心狠手辣喪盡天良。


    楚歌走在街上的時候,就算周圍有親隨護著,時不時還是會有人撲出來大哭著求她賜一口糧,求她給條活路。


    是啊,人人都想要活路。


    生或死?


    狠或弱?


    背負罪惡活下去或是怨憤不甘含恨而亡。


    這是個沒法雙贏的選擇題。


    迴到住的地方,緩緩的鋪開宣紙,楚歌拿起筆,可一直到墨汁滴在宣紙上,她都沒有落筆。


    每日給皇帝修書一份,是支持宿主活下去的希望。


    宿主一直自欺欺人的覺得,是那些信沒能送在皇帝的手中,所以皇帝才沒派人來支援,才沒有送來糧草。


    可直到宿主親自踏入皇宮之中被那些宮人們圍堵時候才明白,所有一切,都是皇帝故意的。


    他要棄了她。


    他不援兵,也不會給她送去糧草。


    他不僅要餓死他,也要餓死那些楚家軍。


    天下棋子盡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楚家勢大,他棄她,於他來說再正常不過。


    楚歌望著宣紙愣了半天,後知後覺的才發覺,她自己失神了。


    重新研磨鋪開一張宣紙,她並沒有如宿主一樣再哀哀乞求,而是殺氣騰騰的寫了幾個大字“救我,給你一條生路,若再不救我,我必淩遲你”。


    宿主的手腕有力,又喜狂草,字本就帶了氣勢,如今楚歌將這氣勢運用到極致,字裏行間的殺伐之氣盡顯無疑。


    籠子裏還有好幾隻信鴿。


    這些都是宿主的命根子,是宿主的希望。


    楚歌將同樣的幾封信全部放進鴿子的信管中,然後將這些鴿子全部放飛。


    見屬下不解,楚歌歎了口氣,“援軍至今不到,或許是有人攔截這些信鴿,使得這裏的消息沒法傳到京城,今晚三更,我要大家殺出一條血路,送信使出城。”


    隨從一臉愧色,“將軍,我們沒有馬了。”


    馬在十天前就被殺光了。


    沒糧草,不僅人會餓死,馬也會餓死,與其等著馬兒瘦得皮包骨頭,倒不如等著膘肥肉厚的時候殺掉。


    養馬的小倌兒和那些馬兒情誼極深,至今還淚流鼻涕的哭的好不淒慘。


    沒有馬啊。


    楚歌微微怔忪,沒有馬,強搶的話,自己這些人多日饑荒,都餓的頭暈眼花,根本就打不過那些齊人。


    宿主那時候不是不想著用溫和的方式勸齊人退兵,哪怕舉城投降都成,隻要齊人可以不傷城中諸人。


    可是宿主和齊人的談判以失敗告終。


    對方要城裏所有的未婚女子。


    這對當時的宿主來說,肯定是不行的。


    然而現在。


    知道了齊國那位國師的真正目的隻是要找所謂的前世情人,楚歌打算和他談一談。


    曲鳳城的大門緩緩打開,並沒有穿自己那一身冷硬笨重的盔甲,楚歌穿了一套城中搜羅來的白色百葉裙,黑色的大氅披在身上。


    長發披散。


    這一日,風和日麗,是個好天氣。


    一人一傘,楚歌緩緩的走出城門。


    護城河的橋並沒有被放下。


    橋的對麵,一裏之外,是齊人們的紮營之地。


    早有齊兵看到曲鳳城城門處的異樣,驅馬而來,看到橋對麵的楚歌,立刻戲謔大叫著,“這風騰人竟然送了女人出來,還挺識趣呀,不過這麽一個女人管什麽用,要送就全都送出來呀。”


    城牆上的風騰兵聞言目齜牙咧。


    楚歌雙手抱拳,“風騰國大將軍楚歌,求見齊國軍師。”


    城牆上的眾人忍了怒意隨著楚歌一起喊:“風騰國大將軍楚歌,求見齊國軍師”


    齊兵一溜煙的就朝軍營裏跑了。


    沒多久,一輛車輿緩緩的朝護城河而來。


    不過在風騰兵可射擊的距離外,車輿停了下來。


    青篷車停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人下車,除了駕車的人,也沒有別的齊兵上前去。


    楚歌抬手朝城牆上的自己人揮了一個手勢。


    那些人微微猶豫。


    可見楚歌頭也不迴,隻能咬牙將護城河的木橋緩緩放下。


    楚歌一步步走上橋。


    風起,黑色的大氅飛揚,她緩了緩腳步,伸手將發絲捋在腦後。


    等過了木橋,木橋又緩緩的升起。


    一河之隔,河對麵青草油綠,而曲鳳城外卻寸草不生,就連草根也早已被士兵們挖的一點不剩。


    楚歌低頭撿起一根木枝,然後將隨風飛揚的頭發挽住,伸手合了合大氅,她這才繼續朝青篷馬車走去。


    大齊的大軍都在一裏開外,並沒有與這位國師隨行。


    但楚歌又猜測著,覺得或許這馬車裏並沒有國師的身影。


    或許這人端坐營帳之內,正在等著她的拜會。


    左右宿主的路都被堵死了,楚歌既然走到了這裏,就被想過再將頭縮迴去。


    走近車旁,馬夫跳下馬,俯身彎腰,是要楚歌踩著他的背上馬車。


    楚歌沒有猶豫。


    她伸手剛扶住車框,一隻手自車內覆在了她的手背。


    不待楚歌有所反應,一個人影出來,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上了馬車。


    好在這人識趣,大概是察覺了楚歌一瞬間的劍拔弩張,在楚歌上了馬車之後,他退迴在車內重新與楚歌保持了距離。


    楚歌微微彎腰在車轅處,她並沒有進入車廂,而是望向車內的人。


    外麵陽光燦然,可車內卻是一片陰影,站在她的位置,隻能看到車內人的一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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