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道:“少主,我是安姨娘呐!風龍雲虎,虎字堂的安姨娘。咱們虎字堂掌管揚州,東海一帶的青樓,凡是花錦樓,都是咱們神教的產業……” 遊孟哲一聽是魔教裏的人,下意識地就想逃,免得被教派中人抓迴去,然而看安姨娘那模樣,又似乎不知自己是私自下山的,心裏定了定神,說:“那這裏喝酒不用錢?” 老鴇道:“哎呀呀!豈止不用錢!少主盤川夠花用麽?先查個帳還是玩玩?” 遊孟哲道:“夠夠,這裏玩什麽的?帳不查了,好玩的都端上來。” “端……端上來?”安姨娘片刻錯愕後,朝外招唿一聲,笑吟吟朝遊孟哲解釋,遊孟哲聽得膽戰心驚,及至姑娘們環肥燕瘦,進來讓遊孟哲挑選。 王鐔刹那就直了眼,一時間房內端菜的,擺筷子的,置琴的,熏香的,殷勤得遊孟哲渾身起雞皮疙瘩。 遊孟哲道:“不了……我練的那什麽功,不能近女色,喏你看,安姨娘,書上說的。一旦與女子交合,定會真氣岔亂,爆體而亡。” “啊——”安姨娘理解點頭,期待地問遊孟哲:“那……倌兒呢?” “倌兒?”遊孟哲一怔,心想倌兒是什麽?忽地想起孫斌提到過,料想是少年,當即道:“倌兒可以!來罷。” 安姨娘帕子一招,說:“來二十個倌兒!” 遊孟哲道:“太多了太多了……我看看。” 王鐔熊臂分開,各摟著一名姣好女子,花姑娘溫順地貼在王鐔胸前,王鐔樂不可支,說:“遊賢弟!你真講究啊!我去隔壁房了嘻嘻嘻。” 遊孟哲當真是揚眉吐氣,滿口道:“不客氣不客氣,大哥你慢慢享用,我看看……” 小倌們排成一排任君挑選,遊孟哲掃了一眼,各個俱是身著青衫,藕臂粉拳,弱柳扶風,亭亭玉立的模樣,沒幾個有陽剛之氣,隻得勉強選了個長得周正點的,那廝眉目間又有點像匆匆月色下一瞥的孫斌。 “就他罷。”遊孟哲道。 姑娘們全散了,安姨娘拈著帕子在外頭聽宣,那小倌戰戰兢兢,跪了下來。 遊孟哲道:“起來。” 小倌上前給遊孟哲斟酒夾菜,遊孟哲拈著那小倌下巴,左看右看,心裏有點玄。 “來。”遊孟哲道,說著就脫自己衣裳。 小倌還是頭次碰見這等爽利客人,連酒也不喝就上,隻得跟著遊孟哲脫衣裳,自己半遮半掩地躺到床上。 遊孟哲內裏全脫了,隻披著件外袍,伏上床去,手肘撐著,小倌躺在自己身下,媚眼如絲。 遊孟哲朝小倌身下望,說:“你……硬不起來?” 小倌嬌喘道:“待會少主進來時,奴家自然就……” 遊孟哲:“……” 小倌:“??” 遊孟哲:“應該是你進來罷,你自己弄弄。” 小倌茫然道:“不是少主進來嗎?” 遊孟哲馬上就沒轍了,把這家夥雙修了,自己功力萬一倒退咋辦? “少主……”小倌分開腿道:“進來麽?” 遊孟哲嘴角抽搐,心想算了,還是別亂來的好。 遊孟哲問:“你會什麽?” 小倌答道:“我會彈琴。” 遊孟哲問:“會武功麽?” 小倌道:“這個……不太……” 遊孟哲當即沒了興致,起身穿衣服,隨口道:“彈首曲子來聽聽罷。” 小倌莫名其妙,隻得跟著遊孟哲起身,穿好衣服,揪著袖子,給遊孟哲挾了菜,坐到琴幾後,一掃琴弦,樂聲叮咚作響。遊孟哲麵無表情,心想這世道,找個有武功的來雙修真比登天還難。 “你彈得還沒我好呢。”遊孟哲說。 小倌道:“是是,自然比不上少主的……” 遊孟哲喝了點酒,這處菜肴精致,酒也是最上等的極品狀元紅,心情舒暢,說:“我彈首,你聽聽。” 小倌:“啊?” 遊孟哲道:“你坐這兒來。”說著過去與小倌換了個位置,小倌隻覺這人十分有趣,屁股挨著個榻邊小心翼翼坐下,遊孟哲撥弄幾下琴弦,繼而鏗鏗鏗地彈了起來。 小倌初始還帶著笑意,聽著聽著笑意沒了,遊孟哲那琴聲說難聽吧,還及不上亂彈琴的地步,一板一眼,都有譜律;說好聽吧,卻又十分嘈雜,時高時低,渾無章法,時而嘣的一聲,讓人心驚膽戰,時而又低沉暗啞,曲調不突兀,卻聽得人渾身不自在。 遊孟哲收弦,小倌忙道:“少主彈得真好!” 遊孟哲自若一笑,說:“再彈首與你聽。” 頃刻間房門被推開,老鴇圓睜雙目,麵目猙獰,小倌馬上道:“少主彈的。” 老鴇神情一僵,馬上賠笑道:“我說怎麽這曲子彈得這般好呢,嗬嗬嗬。” 遊孟哲笑道:“過獎過獎。” 月上中天,遊孟哲喝完酒,吃了菜,和衣躺在床上,小倌幫他脫了武靴,細細按他的腳踝。 舒服得很,遊孟哲決定以後就在這住了,還不知道自家竟有這麽好的地方。 二更時分,外頭人散曲停,歇宿的公子哥們迴了房,醉漢搭著姑娘們的肩,談笑聲遠遠傳來,花錦樓外是條水巷。初冬水波粼粼,倒映著一抹下弦月,一排十餘艘小烏篷船在河水中此起彼伏。 小倌溫柔地幫遊孟哲蓋好錦被,爬上床,正要關窗那時,嘩啦一聲外頭竄進來個人。 遊孟哲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正要掏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卻見那人一身夜行服,小聲道:“借個地方躲躲!”說著順勢朝床底下一鑽。 “抓賊啊——”遠處屋簷上有人飛簷走壁地追來。 外頭敲鑼打鼓,窗外火把唿一聲掠過,緊接著又是唿唿兩團火,一人倒退迴來,勾著屋簷道:“小兄弟,見著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子麽?” 遊孟哲擺手道:“沒有,你看看?”說著轉過小倌的臉,讓他朝向窗外。 那年輕人也是一身夜行衣,疑惑地端詳小倌片刻,說:“不在這裏,我們走!” 遊孟哲快手快腳把窗戶關上,說:“怎麽又是你?” 孫斌從床底爬出來,順手揪著小倌衣領把他一腳踹下床去,說:“知道是你,昨兒就見你進了揚州,這不一直惦記著,過來找你了麽?” 遊孟哲道:“這次又偷了甚麽東西?” 孫斌鑽進被裏,與遊孟哲並肩坐在榻上,背靠窗戶,一腳蹬開夜行靴,抖裏頭沙子:“哎,別提了。霹靂堂那些孫子好生粘人,爺爺就偷了幾枚雷火彈,死活追著不放。差點就被追上了,失策失策,雙修麽?” 遊孟哲欣然道:“來罷,正愁找不到好的呢。” 孫斌轉眼一瞥,說:“這處不是好地方,是個小倌館?跟我走,走不?” 遊孟哲伸手脫孫斌夜行服,說:“先雙修罷,廢話這許多作甚!婆婆媽媽的。” 孫斌:“急甚麽!有的你爽的!尋個清靜地方,這處靠不住,哥哥帶你去找樂子。十一月十一,正派武林盟主趙飛鴻在鏡湖上開武林大會,你去也不去?” 遊孟哲一聽有樂子便即心喜!武林大會!參加的定是武林高手!雙修一輪下來不知能增多少功力!若能將那勞什子武林盟主給雙修了,父親遊孤天放眼天下,就再無敵手了! “當然去!”遊孟哲問:“武林盟主老麽?” 孫斌斜眼一瞥遊孟哲,提防地說:“老。” 遊孟哲心道老就算了,然天下英雄輩出,料想也有不少能看的,便道:“待我交代一聲。” 遊孟哲出外朝安姨娘分說明白,要與朋友前去辦點事,著她轉告王鐔,安姨娘忙不迭地答應。 孫斌束好夜行服,朝那小倌說:“魚兒戲有麽?來一盒,含芳露也給弄點。” 小倌轉身去取,端著一盒春藥過來,孫斌在格子裏揀了幾枚,又拿了個圓盒擰開看,盒上兩條魚兒首尾銜接,刻得精致玲瓏,內裏是青樓專用的芬芳油脂,孫斌把一應物事揣進懷裏,忽的發現小倌眉目間與自己有三四分像,盯著那小倌不住看。 “怎的?”遊孟哲單衣白褲,赤腳踩在地上,茫然道。 孫斌看看那小倌,又照照鏡子,繼而朝遊孟哲痞氣地吊了吊眉毛,拇指抹了下嘴角。 遊孟哲:“?” 孫斌笑了笑:“遊孟哲,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遊孟哲:“???” 雙方對視片刻,孫斌的眉毛又動了動,遊孟哲道:“快點走罷!” 孫斌示意遊孟哲到床上來,合著棉被將他就腰一裹,攔腰抱著,遊孟哲道:“待我穿衣服……” 孫斌道:“穿你奶奶的,待會還得脫,少折騰點麻煩事成不?”說畢抓起遊孟哲的包袱朝被子裏胡亂一塞,側肩撞開窗門,躍出花錦樓三樓,潛入夜色之中。 “下麵是水!”遊孟哲道。 孫斌半空中一旋身,單足踢起木雕欄那葫蘆頭,半截木欄折斷,飛進水巷河道正中央,落水的瞬間在那截木頭上借力一縱,“水上漂”神技引得遊孟哲不住喝彩,緊接著飛躍上河道正中的烏篷船隊,選了一艘,把遊孟哲抱進船艙,解了纜索,以長杆在河心一點,烏篷船輕飄飄地打了個圈,滑向下遊。 孫斌順手以長篙勾來河道兩岸民宅下燈籠,掛在船頭,船上別有一番旖旎氣氛。 孫斌笑嘻嘻坐過去,遊孟哲還裹著花錦樓的被子,倚在艙裏看水色,忽地想起一事,側頭問:“對了,你叫什麽名兒來著?” 孫斌:“……” “你這孫子,給我聽好了……”孫斌正待說點什麽,兩人又聽船外傳來唿聲。 “在那處!” “找到了!” “別讓他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