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斐安排好江東的一係列後續事宜,便不想多待了。隨著權柄越來越大,他越發覺得君主不可親離朝堂。


    遠離朝廷中樞,是一個梟雄,一個王者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以前嬴斐並沒有這樣的感觸,但是這一次伐吳,卻讓他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為何在以前,總有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說法。


    秦王嬴斐心裏清楚,自己遠離朝堂,大秦還能一直穩如泰山,照常運轉。最大原因是他是開國之主,在秦國之內威望如日中天,無人能比。


    再加上有無孔不入的黑冰台,要不然國君遠離朝廷,就等於將自己與天下隔離,徹底成了一個睜眼瞎。


    心中念頭閃爍,秦王嬴斐在這個時候有了一絲明悟。這讓他清楚,如何才能做一個真正的王者。


    ……


    “王上,鹹陽傳迴來消息,王夫人產子,是一位公子!”


    ……


    半道之上,林峰神色欣喜,匆匆而來。隻是帶來的消息,卻讓嬴斐心頭一震。他心裏清楚,隨著公子數量的增多,到時候兄弟爭權將會不可避免。


    特別是自己才而立之年,等到自己駕崩,哪怕是剛出去的嬰兒,到那個時候也會長成人。


    雖然太子嬴禦現在權勢也不小,身邊聚攏的勢力也不容小覷。但是他心裏清楚,如今太子嬴禦遠在西邊。


    吳國新降之臣,再加上接下來滅國之後的降臣,他們十有八九不可能與老秦係站成一派。


    這樣一來,他們的選擇就不會是以老秦係為核心的太子嬴禦。別無他法之下,其餘諸公子,就是他們最佳的選擇。


    “嗯。”


    將心頭的胡思亂想壓下,嬴斐點了點頭,道:“這個消息先不要宣揚,一切事情等到孤返迴鹹陽再做打算。”


    “諾。”


    ……


    馬車之內,嬴斐緊緊的皺著,他心裏清楚,大秦迫不及待的需要一個宗正來管理王室眾人了。


    而且諸公子的教學,也成了一個大問題。他不可能人人都如同太子嬴禦一般,抽調秦國三公九卿為老師。


    ……


    “奉孝,對於諸位公子的教學,你有何看法?”沉默了許久,秦王嬴斐突然開口向旁邊的郭嘉,道。


    在整個秦國,有能力也有資格和嬴斐探討這個問題的,也就隻有太尉徐庶,丞相蔣琬再加上軍師郭嘉了。


    而太尉徐庶與太子嬴禦關係匪淺,而丞相蔣琬生性謹慎,自然不可能與他談論這個問題。


    思來想去,秦王嬴斐發現,除了軍師郭嘉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個事情為自己出謀劃策。


    一直以來,郭嘉都沒有出聲,任由秦王嬴斐思謀。此刻聽到詢問,郭嘉放下了手中的酒盅,沉吟了片刻,道。


    “王上,諸公子之事,本是王上私事家事,臣本不該多言。”


    “既然王上問到了,臣就多言兩句。如今大秦穩如泰山,太子殿下地位穩固,臣以為諸公子的教學,應該分開來。”


    “太子嬴禦所學乃帝王之術,誌在駕馭群臣,掌控秦國,為接任大秦做的準備,這是作為國之儲君的義務與責任。”


    “公子嬴贄長於軍事,若是時機恰當,足以成為一員良將。至於新生的公子,臣以為當培養為良臣。”


    “大秦隻需要一個儲君,如果不早早絕了諸公子的念頭,恐怕到時候禍起蕭牆,將會出現人間災難。”


    ……


    嬴斐靜靜的聽著,他能夠感受到軍師郭嘉話中的真誠。若不是兩個人相交深厚,恐怕這個世間沒有人會對他說出這番赤裸裸的話來。


    心中念頭閃爍,秦王嬴斐沉吟了片刻,道:“奉孝所言甚是,隻是戰場之上刀兵無眼,太子身處戰場誰也無法保證安全。”


    “一旦隻培養太子一人,若是嬴禦戰死沙場,恐怕大秦諸公子將會沒有一人能夠支撐的起大秦!”


    麵對秦王嬴斐的疑慮,軍師郭嘉搖了搖頭,道:“王上多慮了,就算是太子殿下遭遇不測,以王上的能力再培養一個太子,綽綽有餘。”


    “況且那時候大秦統一天下,四海之內皆是王土,隻要繼位之君不是昏聵如胡亥之輩,大秦必將穩如泰山。”


    說到這裏,郭嘉看著秦王嬴斐,一字一頓,道:“更何況有魏良在,他絕不會讓太子涉身犯險。如今的秦國,再也不需要一國之君親臨戰陣廝殺了!”


    聽到郭嘉的感歎,再加上意有所指的話語。秦王嬴斐心頭一動,他心裏清楚,對於他率軍出征,秦國朝野心情是複雜的。


    有他率軍出征,必然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是一國之君出征,不僅讓手下大將黯然無光,更增加了風險。


    一想到這裏,秦王嬴斐幽幽一歎,道:“奉孝也不讚同孤親臨戰場?”


    瞥了一眼神色肅然的秦王嬴斐,郭嘉點了點頭,道:“王上,一國之君當立足於朝堂,而不是爭雄於沙場。”


    “雖然開國之君,往往都是經曆過沙場逐鹿而成就天下。但是如今大秦已經不需要王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得威懾了。”


    “如今的大秦已經虎視天下,有能力兼並中原。而且王上麾下諸將,無不是勇猛無雙之輩,統帥三軍決勝沙場之梟。”


    “臣以為如今王上最應該做的便是坐鎮鹹陽,製定國策戰策,為大秦這艘巨艦,指揮方向。”


    既然說開了,軍師郭嘉心中的忌憚,隨之消散。他望著秦王嬴斐將心中的想法一一吐露而出。


    原本在滅吳之後,他就要勸諫。而且郭嘉也能夠看得出來,秦王嬴斐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管是吞並豫章郡,還是滅了吳國,都有意的放慢腳步,給其他人機會。


    正因為種種原因,郭嘉才會放下心結,去勸說秦王嬴斐。畢竟秦王嬴斐一人滅國,統一天下雖然讓人津津樂道。


    但是這樣做,對於大秦極為不利。任何戰場大將,都需要戰爭的洗禮,若是沒有鐵與火的淬煉,隻不過是一個個趙括罷了。


    紙上談兵固然容易,但是大秦的武將,絕不能是趙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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