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一從溝裏爬上來,立刻就整隊,隨即踏著鼓點和樂曲大踏步向清軍逼近。


    雖隻是單薄的一條線,可萬人如一踏著整齊步伐,擎著雪亮的刺刀快步壓來。而且打了這麽多天,這薄薄一線的厲害他們還沒吃夠麽?


    沐忠亮又補了一句,“投降王師,可保妻兒!”


    對於沐忠亮的部隊來說,喊口號也是家常便飯,平時拉練隊列,乃至開飯前總免不了要喊一通。


    有機靈的軍官馬上就讓手下踏著步伐的節奏跟著喊,乃至最後萬人齊聲吼出。


    “投降王師,可保妻兒!一人動兵,全家遭殃!”


    無疑是壓垮清軍士氣的最後一根稻草,甚至還有連仗都沒打,就嚇得癱軟不能動。


    結果不言而喻,實際尚可喜不過緩口氣的功夫,清軍就已完全崩潰,不得已隻得被部隊裹挾著跑路,崩潰的清軍一路狂奔,跑不動的幹脆徑直扔了武器蹲到路邊等明軍收攏。


    這就丟了小半的人,明軍由於要維持基本隊列,速度自然沒有玩命狂奔的清軍快,正當剩下的人以為他們走脫了的時候,從林中斜刺裏又殺出一支騎軍。


    尚可喜的家丁剛鼓起餘勇迎上去,結果先是幾門騎兵小炮一通霰彈,隨後騎士們扛著騎銃放了輪排槍,正待抽刀衝鋒,死剩的家丁立馬圈個頭就四散而逃了。


    秦嶽嘴裏又開始不幹不淨地罵起來,“孬種二韃子,就不能讓爺爺痛痛快快殺一場麽?迴去那幫兩條腿又得說我們不打硬仗了。”


    開玩笑,別人和你騎兵對衝,你又槍又炮的,沒上來就死了一小半,還對衝個毛線啊。


    接下來,秦嶽不得不鬱悶地又幹起了追殺潰兵的老本行。


    被近千騎兵一衝,清軍徹底失了建製,連尚可喜都顧不上收攏部隊了,隻能一路向東猛跑。而鬱悶的秦嶽一心想撈個大魚,就認準了他的旗幟猛追。


    尚可喜見勢不妙,把旗幟丟了,秦嶽又喊道:“抓住那個穿漂亮盔甲的老頭!”


    不得已,他又把盔甲解了換上親兵衣甲。


    “抓住那個白胡子老頭!”


    狠一狠心,提劍把胡子也割了。


    “抓住那老頭!”


    尚可喜聽了又有吐血的欲望,媽媽的,這怎麽整?書上不是這麽說的啊?你這不按套路出牌,犯規!


    總之活生生上演了一出割須棄袍,秦嶽還是如附骨之疽一般。


    直追了一天一夜,走走停停,秦嶽作為追的一方,分出人來一人雙馬,隻遠遠地吊著他,而尚可喜逃得倉促,哪來這條件?眼下身邊現在也隻剩百餘人,胯下馬兒已經冒汗發抖,他知道這馬隨時都可能完蛋了。


    後頭秦嶽正在給馬兒喂豆子加料,看見前頭人群也隨之慢了下來,他便怪腔怪調地道,“小的們,麻溜的喂飽了,韃子王爺快不行了。”


    騎士們一陣和他們的頭兒一樣鬼吼鬼叫一通,遠遠地傳進尚可喜等人耳中,不自覺地又夾緊馬腹。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累也要把你們的馬兒累死。


    一炷香後,明軍騎士的速度又趕了上來,聽見馬蹄聲越來越近,尚可喜腦後直亡魂大冒。


    “吾命休矣!”


    “殺啊!”


    忽然林中殺出一大群清兵,攔在他們的前頭,尚可喜感動得都要流淚了,恩人啊!


    秦嶽從容放慢馬速,見對麵冒出幾千灰頭土臉的清兵,把尚可喜簇擁在裏頭。自己不過幾百之數,他知道,生擒王爺的夢想破滅了。


    公爺的命令不過是把清軍殺散趕跑,並沒有讓他一定要生擒尚可喜,自己若是強行衝陣,萬一損傷過大恐怕吃罪不起。想了想,勒住馬,重新遠遠吊著他們,派人迴去送信去拉倒。


    也是尚可喜命不該絕,廣州城破當日,崔天福知機得快,或者說對明軍的強大戰鬥力有著刻骨銘心的印象,第一個就帶人開溜了,出了城之後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人沒變少,反而變多了,都是逃跑的同誌,索性就一起吧。


    由於他官銜最大,就以他的名義莫名其妙地收攏了不少潰兵。


    跑到這花縣地界,看見前頭幾十騎潰兵過來,他一看,這不是王爺嗎?於是莫名其妙又救了王駕。


    當然對尚可喜他不是這麽說的,自然是另一套英勇抗爭,雖不敵但忍辱負重保存有生力量的說辭。


    尚可喜虎口脫險,自然他說什麽都是好聽的,一麵大讚他的“崔福將”,一麵連連拍胸脯說必定上表保奏,必有重用雲雲。


    沐忠亮此刻已脫離了大部隊,正坐著快船趕往廣州,部隊已經交給黃士昌、王坤、蒲纓等人去掃平周邊府縣,如果順利的話,肅清之後準備西進到廣西方向的函口所(今屬信宜)防備廣西的孔有德舊部。


    而等到沐忠亮收到消息的時候,尚可喜都已經退到英德去了,一時半會怕是取不到他的人頭了。


    不過沒關係,比起尚可喜的人頭,廣州有他更感興趣的東西。


    自瓊州出征已有一月,每個星期的周結日,看見利息幾百幾百的飆升,沐忠亮心裏都想吐血。


    區區幾百名騎兵,四百公斤的本金,到第三個出帳日利息已達兩百公斤起跳,這個月的利息已經能買一整艘巡航艦了,現在沐忠亮一腦門子想的就是還錢。


    不過好在後天才是超過一噸額度,破產的日子,現在早已進了珠江口,眼下已經過了東莞,想必下午就能入廣州城了吧。


    聽蘇誠報,他們在王府斬獲頗多,平南王豪富天下聞名,區區幾百斤黃金,不過就是幾十萬兩銀子麽?尚可喜經營廣州多年這點錢都沒有那可就愧對他天高三尺的名頭了。


    滿懷著對即將到手橫財的憧憬,沐忠亮站在船頭展望接下來的廣州生活。


    等基本占據全粵,周圍防線暫時穩定後,他準備把永曆和朝廷都遷到廣州來,如此南明就算在華夏據一大城,重新立足,又能成為爭霸天下的勢力了,至少也不能讓滿清舒服地以天下之主自居。


    到時相信李定國、鄭成功他們也一定能抓住這大好機會,到時南方連成一線,局勢基本就算扳迴了幾分,這既倒的狂瀾也算是挽迴了。


    不想這些遠的,沐忠亮迴頭看了眼,見菁菁倚在門上看著他,小臉蒼白。聽說那傅山是個神醫,到時也請來幫她看看,如果沒毛病好好補補也是好的。


    遠遠看見了城郭朦朧的輪廓。


    “這就是廣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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