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菊站在雲影裏,微笑的模樣,既慈愛又憐憫。她朝黎小石伸出手,“阿石受苦了。”


    黎小石愣了一下,趕緊抓住她的手。


    是真的,能夠摸到她的手,不是幻覺。


    趙秋菊笑著用另一隻手撫摸他的肩膀:“怎麽不說話?”


    黎小石眼眶潮紅,狠吸一口氣,迫使自己鎮定下來,結巴道:“我、我很想你。”


    趙秋菊目光中了流出無限暖意,笑道:“我在這裏很好,你不用掛心。”


    “這裏?”黎小石看了看腳下,光雲飛速湧動,變幻莫測。“這裏是天堂嗎?”


    “不,不是。我隻是到這裏來與你暫時相聚。你不應該呆在這裏,你要去找尋你最重要的東西。”


    趙秋菊在黎小石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將他推入一團湧動的雲影。“去吧!”


    黎小石感到自己的身體迅速下墜,如同一個鉛球從高樓落下,而那高樓是如此之高,以至於過了很久他還是沒有落到底。


    他甚至體驗到飛翔的感覺,覺得自己是不是靈魂再一次出竅,跟隨母親去往天堂。


    砰!


    黎小石臉朝下,結結實實地砸落在地。


    一陣黃塵飛揚之後,他發現自己竟然神奇地到達了地麵。


    檢查身上,沒有受傷。


    母親呢?他四顧周圍,她不見了。


    周圍隻有漫漫黃土,渺無人煙。


    抬頭望向天空,光雲仍在,卻處於極高的天穹之頂,周圍逐漸匯聚烏雲,籠罩成黑沉沉的一團,猶如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最後,烏雲團將光雲徹底掩蓋,隻有偶爾一絲縫隙之中,灼目的光波一閃而過。


    我迴不去了。


    黎小石望著幾萬米高空的烏雲團,心裏劃過這個念頭。


    他又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黃土和泥沙。


    這是什麽地方?


    戚琪、郭玉、黎雲雲、阿蘭、巫坆、羊脂玉淨鼎,全都不見了。


    不遠處的泥沙之中,出現紅光一點,黎小石心中一喜,趕緊將它挖出來,果然是鑲有紅寶石的匕首。


    “石頭,我們這是在哪兒?”


    黎小石被問住了。難道又是幻境?或者是時間的光雲發生錯亂,將他帶到了某處?


    他不知道,但心中似乎比從前坦然了許多。


    母親說,她在天堂很好。


    隻是一句話而已,可是對於黎小石來說,是最為渴求的慰藉。臨終不得相見的遺憾和愧疚,終歸得到了彌補。


    他心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一絲微笑在嘴角揚起,那就好,那就好。


    噅——


    一陣馬匹的嘶鳴傳來,緊接著遠處滾來一團黃塵。


    黃塵越來越近,從中踏出十來匹馬,乘著十來個男人。


    黎小石一看,心中登時起了巨大疑團。


    這幾個人的裝束,不論是布衫、靴筒、大褲頭,還是頭上的束發,怎麽跟瀛洲島的村民差不多?隻不過他們的布衫之外,還套了一層甲衣,腰間掛著一柄馬刀。


    大隊人馬從旁經過,目不斜視,直直往前去了,似乎忙於趕路。


    黎小石讓在一側,目送他們遠去,看似找不到機會問個路。


    舉目四顧,西南有一個小土丘,他便爬了上去,望見方圓百裏之內似乎少有人跡,連一戶人家都見不到。


    身後馬蹄聲又起,又急又快,直衝黎小石而來。


    黎小石一迴頭,正趕上眼前白光一閃,明晃晃的馬刀已經從刀鞘拔出,直遞到黎小石的脖子跟前,隻差二三寸便能割下他的頭顱。


    黎小石本能地想要閃避,他完全有本事躲過,隻要身體往後一仰,然後一咕嚕打滾站起來。


    可是他一眼看出,這柄馬刀很長,本來應該能夠夠到他的脖子,以馬上人的身手來看,不至於使刀刃距離脖子那麽遠。


    唯一的解釋是,馬上人隻是試探,不想奪命。


    黎小石頭腦轉得飛快,立時便站住不動,任憑那柄馬刀砍到跟前。


    千鈞一發之際,馬上人立即收住,刀換左手,右手則飛出一個繩套,套中黎小石的身體。


    黎小石有點為難,這是要把自己給俘虜了?躲還是不躲呢?在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一個陌生人俘虜,前途是兇是吉?


    沒等思慮周全,想出萬全之策,他像一根樹樁被連根拔起,已經被橫放在馬背上。


    “駕!”馬匹載著二人,絕塵而去。


    他們很快趕上了先前那隊人馬,一個黑臉大漢問道:“抓著了?”


    馬上人點頭。


    黑臉大漢又問:“抵抗嗎?”


    馬上人搖頭。


    黑臉大漢一愣,好像有點摸不著頭腦。


    馬上人道:“迴去再說。”


    他們說話的功夫,馬兒正以極高的速度奔跑,理所當然顛簸得厲害。


    黎小石用肚子當屁股,騎在馬鞍上的感覺,那叫一個酸爽!五髒六腑簡直都要顛碎了。


    大半個時辰的煎熬之後,馬兒終於停了下來。


    不等馬上人動手,黎小石屁股一扭,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匍匐在地上,接連幹嘔,直往外吐酸水。


    他從小不暈車,不暈船,不暈機,現在暈了馬,而且反應劇烈,根本連東南西北,親爹親媽都不認得了。


    黑臉大漢走上來,露出鄙夷的臉色:“就這,能是楚國細作?”


    細作?就是奸細嘍!黎小石奇怪,楚國又是咋迴事?


    馬上人走上前,用馬靴尖頭碰了碰黎小石:“喂!你是何人?”


    黎小石實在吐不出來了,緩了一口氣,心頭十分鬱悶,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麽人呢?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就把我給捆起來,顛個半死?


    黑臉大漢蹲下身,翻了翻黎小石的衣服領子,他雖然沒有穿著潛水服,但是裏麵的衣服是自己的,跟麵前這隊人馬比起來,確實比較奇怪。


    黑臉大漢順便摸了摸黎小石的大臂和小臂。


    黎小石渾身汗毛一豎,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一縮。你想幹嘛?


    黑臉大漢又去摸黎小石的大腿。


    黎小石站起身就要跑,媽呀!碰到一個變態!


    無奈腰腹間還捆著繩套,沒走幾步,被黑臉大漢揪住繩子拽了迴去。


    “我看倒像是個南蠻子。身子結實得很!是塊練武的料!真沒抵抗嗎?”黑臉大漢迴頭問馬上人。


    馬上人不耐煩迴答第二遍,揮揮手:“關起來!等任務結束,帶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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