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一開始,希克斯就是在求死的……


    作為埋葬機關的一員,他的榮耀不允許他輸給那麽魔術。


    然而,自己引以為豪的力量,確確實實敗給了英靈……


    陷入瘋狂的人,是沒有任何理性可言的,他所做的,隻是讓自己的心情能夠平複下來。


    不管是屠殺魔術師,亦或是被魔術師屠殺,他隻是想要依靠自己最擅長的事情,來讓自己逃出空虛的恐怖。


    血劍折斷,他明知道自己沒有勝算,然而,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衝向了艾伯納。


    沒有血劍的魔術封印效果,艾伯納的魔力能夠暢通無阻的灌注在水銀中,使出高效率的攻防技術,流動的鉛灰色的液體在月色下泛著皎潔的光輝,金屬特有的光滑表麵上,清晰的映照出艾伯納的臉。


    金色的發絲,淡然的表情,恬靜的笑容,還有那滿溢出來的自信,月夜中,艾伯納勝券在握的驕傲姿態,讓人又是討厭又是難以自製的心悅誠服。


    年輕的魔術師抬起手,在他身後複合的巨大魔術陣裏,魔力的雷光奔流著,隨著艾伯納的魔術詠唱,各種顏色的能量匯集成球形,隨即化為能量的鐳射急射而出。


    如果有人曾經去過舞池的話大概就能理解這種感覺了吧?


    各種顏色的光線構架起一片死亡的魔力之海。同一時間,超過三十道華麗的光束從艾伯納身後齊射,每一道角度都不一樣,交織起來,形成了恐怖的火力網。


    之前和塚原銘史交手的時候,他明顯是放水了。


    那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學生。


    對於魔術師而言,隻要有利益糾葛,別說是師徒,就算是親生父母都能擊殺。可是,對於一個現代的理性物理學家而言,對自己的學生下手,完全是不能容忍的謬誤:哪有老師對學生下殺手的道理?


    另一個人,則是自己的老師的學生的孫女,聽上去好像關係很遠。但是,彌娜是遠阪凜最關愛的人,一旦她受傷……憤怒的遠阪凜會幹出什麽事情,那就不知道了。


    這可是為了解體聖杯,和魔術協會鬧僵的女人!行動力和實際實力都高的嚇人。而且,自己和遠阪凜都算是埃爾梅洛係的魔術師,算算關係,彌娜是艾伯納的同門,自然不可能下殺手。


    可是跟希克斯就沒有這麽多講頭了。艾伯納可以盡情揮灑自己的魔力,交織的光輝鐳射迅速封殺了希克斯的前進道路……


    希克斯一咬牙,身影飄忽,身體仿佛花式體操運動員一樣,關節帶動身體,在前進中折疊出各種奇妙的姿態,規避著艾伯納的鐳射光線。那種東西看著漂亮,然而卻是致命的,一旦接觸……


    希克斯可不敢想象。


    快速的衝刺中,他的身體保持著高速的運轉,腳下一踩,身體忽然放棄了筆直的衝刺,而繞著大圓,從側方攻向艾伯納!


    果不其然,就在他變道之前,無數冰之長槍從地麵下激刺而起!縱橫交錯的半透明之槍構架起一片死亡的牢籠,晶瑩的冰柱上還掛著黑色的泥土,如果不是希克斯變道迅速,恐怕上麵還要黏上自己的熱血了。


    直線衝鋒實在是太容易被敵人預判,即便是自己速度再快也沒有用。兩步繞開敵人,從側麵發動攻擊……


    艾伯納反應也是奇快,一般人或許會選擇調轉鐳射光炮的發射角,來追著希克斯發射,然而艾伯納直接停止了光炮的齊射,把節約下來的魔力發動了其他的魔術!


    一瞬間,無數冰之武裝在他身邊浮現出來,冰槍,冰劍,冰刀,冰斧……無數的精致武器在他身側構架起密集的火力陣,根本不瞄準,全武器亂射而出!


    對於敏捷的敵人,追著他打是最錯誤的方法。因為隻要他的速度夠快,總是會比自己快一步,結果就是影視作品裏偶爾會看見的的那種,主角再跑,一大堆人開槍射擊,就是打不中的情況。


    最優秀的狙擊手會選擇時間差攻擊,第一擊發射之後,預判對方的速度和方向,在他即將到達的位置,放出致命的一擊……然而艾伯納不是超人。他能選擇的,隻是把武器胡亂的投射出去,因為沒有瞄準,自然的,也就沒有規律。


    希克斯緊皺眉頭,心道一聲麻煩。艾伯納這種魔術師,本來就是強敵,結果現在還有一個忠心的英靈在旁邊保護他,自己的劍還被折斷了!諸事不順!!


    該死的!他這麽想著,腳下步伐快速跑動,全力應對著胡亂傾瀉的冰之刃雨,努力從中間躲避著。


    冰塊武器的威力著實可怕。首先,冰是固體,敲在人體上會很疼,尤其是這種造型有棱有角的沉重冰塊,一旦切中身體,骨頭或許能撐住,但是皮肉肯定會被切開。其次,冰很脆,如果沒有打中目標,砸在地麵上,冰塊就會碎裂,化為無數碎冰,向著四麵八方沒有規律的到處亂砸。


    這兩個特點決定了,希克斯極難突破冰之攻擊……


    艾伯納作為魔術師的手段,著實可怕。這個人在時鍾塔籍籍無名,僅僅是因為被埃爾梅洛係魔術師的名聲所累贅,加上自己主動追求科學,為人所唾棄。高速的複合魔術發動,那看上去沒有極限的魔力儲備,還有同時擅長科學和魔道雙方麵的思考模式的智慧,都讓艾伯納成為一個無比可怕的敵人。


    希克斯更加堅信了自己要擊殺艾伯納的心情。


    他顧不上別的,腳下連點,扔掉了左手裏的斷劍,劈手抄過一把砸過來的冰斧,魔術的嚴寒直接凍傷了他的皮膚,通紅的顏色漸漸侵透半透明的冰塊。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延遲,一把冰劍噗的貫穿了他的肩膀,希克斯吃痛,強忍著,露出憎惡的表情,全力驅動著自己的憤怒,來讓自己無視傷口,轉身衝向艾伯納後背!


    艾伯納沒有迴頭。


    是沒有反應過來嗎?


    怎麽可能。已經提前布置了冰之陷阱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防禦後背。


    因為,有一個人,已經在了。


    那個人,有著天下無雙的勇武,有著決不動搖的忠心,還有著堅不可摧的大盾。


    隻要那個人還在自己身邊,艾伯納就不會防備自己的後背。


    因為,那是沒必要的。


    列奧尼達裂開嘴,左手頂起大盾,右手長槍銀龍的似的貫穿而出!強力的突刺仿佛高速行使的列車!巨大的風壓會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入這貫徹的一擊中,大幅度影響來人的方向……


    可是……


    希克斯不愧是埋葬機關的人!為了把血劍的優勢發揮到極限,他早就磨練出一副專為血劍而生的身體,詭異的速度和忽然加速的身法,在麵對列奧尼達的一擊時,他奮力揮動冰斧,咣的一下砸了上去。


    這一擊連偏轉列奧尼達武器的力量都沒有,畢竟希克斯隻是個人類。


    然而……這一擊卻給了他強大的反衝力,他借著這個力量咣當撞在地上,膝蓋彎曲,他硬生生用膝蓋,以跪的姿勢撞擊在上麵,不顧自己的膝蓋傷痛,他兩步連轉,身體大幅度繞開,利用膝蓋來移動,兩步就傳過來列奧尼達的腋下,繞到了艾伯納的身側!


    血劍揮動!


    成功了!隻要揮出了劍!


    自己的武器,一定能切殺敵人的!


    自己攻擊的位置是左肋!自己最清楚人類致命的位置,隻要刀刃切開了他的皮肉,劍刃一定能切開他的心髒!!


    咚。


    無情的金屬撞擊聲宣告著希克斯的失敗。


    他已經瘋狂了,瘋狂到,忘了現在艾伯納的魔術已經恢複,常規的武器,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隻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堵上生命去戰鬥罷了。


    艾伯納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但是……


    嗤。


    水銀西裝迅速飛射出兩根刺槍,急速的貫穿了希克斯的肩膀,兩根水銀槍刺一進入他的血液,馬上不定向放射出銳利的尖刺,把他身體內的髒器攪得一團糟。


    有人心髒生的靠左,有人則靠右,因此經常出現小說裏,因為這個特殊結構而逃過一劫的設定。


    那麽,隻要兩邊一起下手,直接把整個胸腔攪碎就是了。


    月色下,艾伯納的眸子裏滿是平靜,即便是這麽血腥的行為,他依舊保持著微笑,既不會覺著惡心,也不會為它悼念,正如他一開始說的,這是戰爭。戰爭裏,容不得一點人情。


    然而……這麽想的他,卻對彌娜和塚原手下留情,他還是沒有發現,自己潛意識裏,還是一個天真的人。對自己有關聯的人,總是希望他們能活下去。


    戰鬥結束,艾伯納平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什麽都沒說。


    那雙手濺滿了血,還有他的臉上,也有飛濺上去的血珠,他隨意的把手在水銀西裝上擦幹淨,銀色的流體中,多了一些混雜的紅。


    “走了,列奧尼達,繼續追那兩個人……”


    “哦。那……”


    列奧尼達笑了笑,忽然道:“那麽,要不要搭個便車?”


    艾伯納一時沒理解他什麽意思,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麽,抓緊咯,雖然我不會扔下你,不過,不會太舒服就是了!”


    列奧尼達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艾伯納忽然覺著的……那恐怕不是一個好決定……


    ————————


    良久之後……


    艾伯納和列奧尼達已經離開,一個略顯羸弱的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高大的黑衣男人攙扶著紫衣女性,兩人緩慢的走向了跪在地上,雙手無力下垂的希克斯的屍體。


    他死不瞑目,這不是形容詞。


    直到整個胸腔被艾伯納攪爛的一刻,他還是怒目而視,驚愕,憎恨,難以置信,等等諸多的情緒在他瞪大眼睛裏交織。


    他雙臂無力下垂,整個人跪在地上,仿佛藝術畫裏的敗軍之將。


    “哎呀……這還真是……撿到寶貝……咳咳咳咳……”


    女性剛剛說了幾句話,好像是唿吸不暢吧,她用力的幹咳起來。


    “要迴收嗎?”


    “啊……迴收……assassin,人家忽然有了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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