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幹淨透明的玻璃將白晝那溫暖又明亮的光輝完美的投射在桌麵上,果汁杯在桌麵上留下了清澈的灰影。


    以archer之名現世的少女,懷著略帶憂鬱的心情,一邊感慨自己到底是為什麽現世的: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三個哲學命題直擊自己的心靈。然後在心神不寧之下,一邊用水果塔附贈的小叉子一塊一塊的把上麵的水果送到自己嘴裏。


    自己本來應該被有遠見的禦主所驅使,暗中諜報,狙擊master,爆發出驚人戰績才對。可是,因為塚原銘史的力量……唉……


    當然,archer並不是在埋怨他,也沒想過背叛,隻是單純的懷有憧憬罷了。


    陽光傾瀉在少女姣好的臉龐,劃分出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反而更加凸顯了那份精致的柔和,簡單的白色運動服配合她精致的容貌,反而透出一種簡約的美感。


    這充分證明了“人靠衣裝”這種明顯是衣帽商人以訛傳訛的謊言:美麗的人不管穿什麽都好看。


    尤其是她對麵的那個男人,明顯透出來緊張和不靠譜的氣息,兩相對比,大家更加覺著archer容貌驚人了。


    這就是【對比】的力量。或許一朵玫瑰不會讓人感覺很漂亮,但是如果鮮豔的玫瑰旁邊是一蓬幹枯的雜草,那麽赤紅飽滿的花朵就給人一種希望活力的感覺了。


    archer對於這種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倒是鎮定自若。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她的武器,憑借自己驚為天人的容貌,把自己不著痕跡的推廣給那些高官名士。而且,被萬人矚目本來就是自己的目標,這樣反而更好。archer自然不會感到討厭。


    “禦主,你吃好了嗎?”


    看著自己的禦主一邊叼著吸管,一邊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一言不發,arhcer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她的表情充分詮釋了中國的成語【無妄之災】,不得已,她隻能出言提醒自己的禦主從妄想中脫身而出。


    (其他人也就算了,禦主你倒是爭氣點啊,被自己的servant迷惑住你行不行啊?)


    “啊,啊啊啊!”


    聽她叫自己,塚原銘史這才迴過神,趕緊欲蓋彌彰的吸了好幾口,冰冷的飲料把那份清亮擴展到口腔,這才讓他有一點清醒的感覺。


    明顯,他剛剛看呆了。


    “抱,抱歉!啊哈哈。”


    “所以我才不想露臉啊……男性禦主什麽的……”


    archer壓低聲音抱怨著,一邊把最後一顆藍莓塞到嘴裏,把剩下的句子和著藍莓一起嚼爛,吞到肚子裏,抬手叫來了服務員,又點了一分水果塔。


    “說起來……禦主,為什麽執意要我實體化並且換衣服呢?”


    archer看附近沒人,有意壓低聲音,這麽詢問。


    對於要自己換衣服這件事,arhcer自己是從戰略角度出發,構思了相當嚴密的作戰計劃,可是,塚原銘史明顯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這更加激發了archer的好奇心,到底是因為什麽,他才會這麽執著的帶著自己去換衣服呢?


    聽卡爾的說法,兩人的資金並不充裕,那麽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浪費金錢?archer表示萬分的不理解。


    聽她這麽問,塚原銘史臉上迅速竄起不好意思的緋紅,更加堅定了archer的感覺:男人啊……


    “啊哈哈……其實……我,我是第一次……”


    麵紅耳赤的少年,磕磕絆絆的解釋著。


    “不管是……聖杯戰爭,還是servant或者使魔的……我,我都是第一次用。啊哈哈……所以,我不太適應和靈體溝通。”


    “哦,可以理解。”


    archer點點頭。自己的master不是正規的master,魔力的流動實在是少得可憐,以至於現在archer的全能力都在d和e之間徘徊,禦主的魔力匱乏,最直接的體現就是servant的能力值上。


    這樣的魔術水平,恐怕隻能說是門外漢吧?如果沒有召喚過使魔,不太擅長和靈體溝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羅……archer也覺著,有實體的話,行動起來更自然吧?就算是英靈,生前也是人類吧?總歸是作為人類才會比較好吧?”


    “哈?”


    這個新穎的觀點倒是讓archer眉毛一挑,頗感有趣。


    趁著等待下一份水果塔的時間,她單手撐著下巴,任由棕色的仿佛巧克力一樣柔軟中透著甜蜜氣息的長發披撒在白色運動服上,僅僅是這個動作,店裏的男性們幾乎清一色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心髒漏跳了好幾拍!


    她把不知道是苦澀還是調侃的笑容堆成一團,道:“servant隻是一個道具,隻是恰好具有人類的形態,沒必要那麽在意……”


    “我不這麽認為!”


    塚原銘史忽然提高了聲音,萬幸的是,這種甜品店從來都是情侶們匯集的地方,大家各自低聲的交流交織成嘈雜的背景音,塚原銘史的聲音並不突兀,因為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動作——比如拍桌子啊什麽的——並沒有引起過大的關注。


    “……”


    這種強烈的感情迸發讓archer一愣,轉瞬即逝,驚愕的表情很快褪成有興趣的神采,她用眼眸示意他說下去。


    “如果是道具也就算了,可,你明明是個人類吧?如果化為靈體的話,不就等於是,自己拒絕了和外界,和現實的交流嗎?那不是,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嗎……”


    塚原銘史心裏,名為【孤獨】的猛毒忽然從心裏爆發出來,流遍他的筋脈,讓他渾身湧動著狂躁的衝動。


    自己吃飯,但是archer隻能保持著不被人注意到的靈體程度,偏偏還因為魔力問題無法自如的行動……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最清楚。


    明明身處鬧市,周圍的一切都沸沸揚揚,充滿了歡愉的色彩,唯獨自己是沒有溫度沒有色彩甚至連是否存在都不清楚的黑白……


    【對比】,同時也是最殘酷的東西。


    如果arhcer化為了靈體,就意味著,archer也必須在沒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世界裏,一個人默默的行動。


    別人不知道,但是作為街頭魔術師,落魄到連乞丐都不如的自己,最清楚那是怎樣痛苦的滋味。


    不管怎麽強顏歡笑,怎麽自我安慰,那份刻骨銘心的孤獨,都會讓人痛苦的發瘋。


    如果archer說的是真的,那麽羅賓漢並非一個人,自己用橡樹枝召喚來的應該是羅賓漢中的一個人,那麽,為什麽一定是這位archer呢?


    大概,就是相性吧?


    自己和archer一樣,都是受盡孤獨的人。周圍越是熱鬧,自身的孤獨就越是刺骨的疼。所以……


    哪怕隻是這一次聖杯戰爭。


    哪怕這會讓間諜行動變得特別困難……


    哪怕這會引發一係列問題……


    但是……


    塚原銘史強烈的不希望,看著其他人承受自己當年忍受過的那份孤獨的痛苦。


    他會幫助卡爾,一方麵是因為卡爾拯救了自己……


    而另一方麵,他也知道,卡爾也是一個同樣孤獨的人。


    如果連孤獨的人彼此都不會安慰彼此,那麽那些現實生活格外充實的人,更加不會在意他。


    在塚原銘史最痛苦的時刻,對他伸出援手的是卡爾。


    他比誰都清楚,向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到底是怎樣的溫暖。


    所以,他想成為這樣溫暖的人。


    在卡爾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伸出了手。


    而現在,他敏銳的注意到,被冠以archer這個冷淡名字的女孩子,也是一樣個孤獨。


    所以,他再次伸出了手。就好像當年卡爾拯救自己一樣。


    或許有點自作多情,或許隻是癡人說夢,或者archer根本就沒有這種想法……


    但是,這就是塚原銘史的自我感受。


    不應該對孤獨的人坐視不理。


    他的話斷斷續續,他的句子前後邏輯不通,他隻是把自己心裏想到的,平緩,瑣碎,雜亂無章,又情真意切的傳達給對麵的女孩子。


    “——我覺著……擁有實體,是第一步。這樣,才是構建起交流的第一步。或許,這是我單方麵的自以為是……但,拜托了。請盡可能保持實體化吧。”


    自己的禦主低下了頭。


    明明是禦主,卻低下了頭。


    archer歎了口氣,不由得道:“真是愚蠢,居然把身為道具的servant當作人類來看待。”


    (然而……這種感覺並不討厭。事實上,羅賓漢的成員,雖然大家彼此都決心舍棄自己的名字,可是,依舊有一個人,永遠會用大家各自的名字稱唿大家。仿佛,他要成為唯一一個記住所有人名字的那個人。哪怕大家自己都忘記了,他也會永遠記得。)


    (那個人,就是“羅賓漢”。也就是……最初的羅賓漢。可以說他是原型,也可以說他是發起人。傳說中的漢丁頓伯爵……)


    “嗬……罷了,既然是禦主您的命令,我就服從吧。而且,您也無需表示多餘的愧疚,因為實體化的話,也有實體化的作戰方案,就結果而言,實體化之後,反而更加便於我們巡邏調查。”


    “哎嘿嘿……”


    聽到自己無意中提出的極具個人主義的提案,居然歪打正著的有【便於巡邏】的效果,塚原銘史尷尬的露出了笑容。


    “不過,謝謝了。”


    archer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願意把servant……把我們羅賓漢當作獨立的個體看待……真是,又溫柔又讓人放心不下的禦主啊。)


    “嗯。”


    “話說,禦主,這種時候應該裝作沒聽清,反問一句‘你剛說了什麽’才是正確的做法。”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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