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半月已過,時值夏至,天氣炎熱的很.空中沒有一絲雲,頭頂上一輪烈日,沒有一點風.樹木都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裏。


    在離鄆城縣東南大約十五六公裏的地方,有一處不時有強人出沒的地方,名喚黃泥岡。


    此處“北顧比肩梁山之顛,南瞰下卑巨野之陂,東襟通汶河濟水之津,西帶接廩丘帝丘之虛,中央堆突坦蕩,四周隱隱伏伏,縱縮廣袤,支連於金線嶺之脈“。既是漁人休憩之地,又處於宋時水陸交通要塞。


    這天,天氣依舊炎熱,太陽毒辣,從黃泥岡的東麵走上來一夥人,看人數大約在二十人上下,個個都是膀闊腰圓的彪形大漢,其中十幾個漢子肩膀上都挑著擔子,看樣子也不輕巧。


    為首的是一個青麵壯漢,戴著涼笠兒,穿著青紗衫子,係了纏帶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條樸刀。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個藤條,看那個夥計偷懶了上去就是一藤條,嘴上也不閑著,罵罵咧咧的。


    這夥人就是從大名府出來的,前往東京汴梁的押運生辰綱的隊伍,為首的那個青麵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在東京賣刀誤殺潑皮牛二的青麵獸楊誌。


    這楊誌發配到大名府,被梁中書賞識,校場上大展拳腳,技壓群雄,得到重用。負責押運生辰綱,楊誌雖然心中不願,可是為了自己的仕途,也忍氣吞聲的承應了下來。


    一路之上,楊誌越想越憋氣,想自己堂堂天波府金刀楊令公的嫡係子孫,楊家將的後人,如今居然給奸臣送禮,押運這從百姓哪裏來的民脂民膏,楊誌越想越氣。又急著迴大名府複命,看著那些夥計慢吞吞的樣子,直氣的楊誌又是一頓藤條。


    這支押送生辰綱的隊伍,出得北京城,一路沿著大路朝東京前行。此時正是五黃六月,看似晴空萬裏,但是酷熱難行。這個時候,公子王孫們在涼亭上水閣中,吃著浮瓜沉李,喝著冰粥酸梅,尚且嫌熱,更何況這頂著日頭趕路的行人?


    可憐升鬥小民為些微名薄利,就算無枷鎖拘縛,三伏天內,也得在這路途之中奔波。但這支從大名府出來的押送生辰綱的隊伍,倒是有些不同,自從離了北京城,端的是五更起,趁早涼便行,日中熱燥便歇,也算是舒服。


    如此五七日後,人家漸少,行路又稀,都是山道,這讓這夥人心思漸漸慎重起來,開始白日多趕路,夜晚多歇息。但這番小心,忒是折磨人,白日裏熱得要死,可要緊趕路程,夜裏涼快歇息,又要擔心強人出沒,這讓這支押送生辰綱的隊伍越來越疲憊不堪起來。


    等到過了紫金山,平安無事,眾人心中倒還擔憂著前麵的二龍山、桃花山,可又等過了二山,依然無事。這讓隊中的都管和軍漢有些放鬆,紛紛建言尋地歇息,楊誌隻是不肯。


    楊誌領著隊伍從黃泥岡的東邊上來,吩咐身後的夥計加緊趕路。可是這天氣炎熱,眾人早就又渴又餓,累的滿身熱汗,氣喘如牛。


    跟隊的老都管年紀都五十多了,實在是做不動了,喘了喘氣,緊走了兩步,來到楊誌的跟前。一邊拿著手中的大蒲扇扇著,一邊說道:“楊製使,這天氣如此的炎熱,又走了半天的功夫也沒有好好的休息,不如在這崗子上休息片刻,再走不遲。”


    楊誌看了看四周,耐心說道:“都管,你不知。這裏是強人出沒的去處,地名叫做黃泥岡,閑常太平時節,白日裏兀自出來劫人,休道是這般光景。誰敢在這裏停腳!”


    旁邊的兩個虞候聽楊誌說了,耐不住心中的怒氣便道:“我見你說好幾遍了,隻管把這話來驚嚇人!”


    老都管也在旁邊附和道:“權且教他們眾人歇一歇,略過日中便行,如何?”


    楊誌行走江湖經驗,哪是他們這些官府裏麵的差人能夠比得上的,當下便說道:“你也沒分曉了!如何使得?這裏下岡子去,兀自有七八裏沒人家。甚麽去處。敢在此歇涼!”


    老都管自恃身份,也不理睬楊誌,索性就耍起無賴來,直接坐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下麵,喘著氣說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趕他眾人先走。”


    見老都管如此,一眾軍漢也學著老都管各自的找個涼快的地方,三五一群的坐下休息歇歇腳。不過好在知道職責,都看管著自己的挑子。


    看著眾人不聽勸,楊誌心中的怒火也便壓製不住地衝了上來,當下虎目圓睜抄起手中的藤條,朝著眾人喝道:“一個不走的吃他二十棍!”


    楊誌這一句話說了出來,可是犯了眾怒。本來這一路之上楊誌說走就走說停便停,動不動就是一頓藤條下去,這些人早就已經對楊誌心存不滿,今日這事隻不過是個由頭而已。


    眾人當下七嘴八舌叫了起來,任憑楊誌怎麽說也是不繼續走了。


    鬧了半天,其中一個軍漢滿臉怒氣的站起來,朝著楊誌說道:“指使,我們挑著百十斤擔子,須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當人!便是留守相公自來監押時,也容我們說一句。你好不知疼癢!隻顧逞辯!”


    楊誌怒氣衝霄,哪裏聽得進去,隻是說道:“這畜生不毆死俺!隻是打便了!”說著就舉起藤條一頓亂打,那些軍漢哪裏是青麵獸楊誌的對手,隻打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旁邊的老都管看不下去了,起來一把奪過了楊誌的藤條。這老都管威望甚高,便是楊誌也不敢拿他怎麽著。


    老都管搶過藤條,也是滿臉的怒容,朝著楊誌說道:“楊提轄!且住!你聽我說。我在東京太師府裏做公時,門下軍官見了無千無萬,都向著我喏喏連聲。”


    “不是我口淺,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抬舉你做個提轄,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得地逞能!休說老夫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莊一個老的,心合依我勸一勸!隻顧把他們打,是何看待!”


    楊誌壓了壓怒火,隻得解釋道:“都管,你須是城市裏人,生長在相府裏,那裏知道途路上千難萬難!”


    老都管聽了楊誌的話也是不以為意,滿不在乎的說道:“川蜀,湖廣,我也曾來去。老夫不還是好生生的站在提轄的麵前,不曾見你這般賣弄!”


    兩個人又是強了幾句嘴,楊誌說不過,也隻好妥協,吩咐眾人休息一刻鍾再走,自己也是戒備的觀察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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