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剛過,此時還是北風凜冽.刺骨的漢風,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這鬼天氣,路邊的行人已經絕跡了。


    東京汴梁也沒有了除夕時的熱鬧,街道之上隻有幾個行人,裹著厚厚的棉衣,低著頭快步走著。


    被趕出殿帥府的楊誌,悶悶不已。“王倫、林衝勸俺,我卻不聽!果叫王倫說中,不想又吃這一閃!高太尉你忒毒害,恁地刻薄!”


    心中煩惱了一迴,更惱為著職事盤纏使盡了,卻沒辦成。


    楊誌尋思道:“卻是怎地好?隻有祖上留下這口寶刀,從來跟著灑家;如今事急無措,隻得拿去街上貨賣,得千百貫錢鈔好,好做盤纏,投往他處安身。”


    當日將了寶刀插了草標兒,上市去賣。


    走到馬行街內,立了兩個時辰,並無一個人問,隻好轉向別處。


    時值晌午,太陽出來,街上的行人也越發的多了起來,王倫來到天漢州橋的橋垛旁邊。


    路上的行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家裏哪用得上腰刀,所以隻是隨意的看了一眼便匆匆的走開了,半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是無人問津。


    偶爾有幾個有意向的,聽了楊誌報價也絕口不提,徑自離開。


    楊誌立未久,隻見兩邊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內去躲。楊誌看時,隻見都亂攛,口裏說道:“快躲了!大蟲來也!”


    卻見從橋的那邊走過來一個黑大漢,肚大腰圓,頭發稀鬆,滿臉的雀斑,腆這大肚子。像是剛喝完酒,滿身的酒氣,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一路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一見這黑大漢過來,旁邊的行人都是躲得遠遠的,不好招惹,生怕觸怒了這位。


    你道此人是誰,這麽大的威風?卻是京師有名的破落戶潑皮,叫做沒毛大蟲牛二,專在街上撒潑,行兇,撞鬧,連為幾頭官司,開封府也治他不下。


    牛二眯著小眼睛,醉醺醺的就走到了楊誌跟前,低頭看了看地那插草的寶刀,抬起頭打量楊誌道:“嗝……你這是賣刀?”


    楊誌見這牛兒渾身酒氣,皺了皺眉。也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牛二又問道:“你……你這刀賣幾個錢?”


    “祖上留下寶刀,要賣三千貫。”來者是客,楊誌又說道。


    “甚麽鳥刀,能賣上三千貫,莫不是哄騙俺?我三十文買一把,也切得肉,切得豆腐!你的鳥刀有甚好處,叫做寶刀?”牛二一聽楊誌的話,怪眼一番質問道。


    “灑家的須不是店上賣的白鐵刀。此乃家傳寶刀!”楊誌聽得牛二汙蔑自家寶刀,當下氣不過反駁了一句。


    牛二也不在乎,心道什麽刀能值三千貫,當下又開口問了一句,:“你說他是寶刀,俺偏偏說不是,俺也不跟你抬杠,你且說說怎地稱得上寶刀!”


    楊誌將刀一亮,說道:“第一件,砍銅剁鐵,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過;第三件,殺人刀上沒血。”


    一聽這話,牛二好奇道:“你敢剁銅錢麽?”


    楊誌見這裏人越聚越多,有心打個宣傳,於是道:“你便將來,剁與你看。”


    牛二也是沒事找事,當下從旁邊的店鋪裏搶過來二十個銅錢,那店鋪掌櫃的也惹不起牛二隻能認倒黴。


    牛二將手中的二十個銅錢摞成一摞,斜眼看著楊誌說道:“來吧,你砍一個叫俺看看。”


    楊誌也不答話,當下一把抽出寶刀,手起刀落,劈在了那一摞銅錢上,隻一刀把銅錢剁做兩半。


    牛二一看便是一驚,心道這的的確確是一把不可多得寶刀。心中就有將這刀據為己有的想法,當下一撇嘴,說道:“這不算能耐,但凡好一點的刀都能做出來,你且來這第二件。”


    楊誌看了一眼牛二,伸手扯下自己的一根頭發,把刀翻過來,刀刃朝上刀背朝下,接著將頭發輕輕放到刀刃上,照著刀口上盡氣力一吹,那頭發都做兩段,紛紛飄下地來。


    牛二一見心花怒放,這刀越好,他越想據為己有。這可是白送上門來的!


    當下又說道:“這也不算本事,你說說這第三件是什麽?給俺表演出來,如果真像你說的,別說三千貫,便是五千貫俺也買了。”


    牛二一看便是一驚,心道這的的確確是一把不可多得寶刀啊,心中就有將這刀據為己有的想法,當下一撇嘴,說道:“這不算能耐,但凡好一點的刀都能做出來,你且來這第二件。”


    青麵大漢看了一眼牛二,伸手扯下自己的一根頭發,把刀翻過來,刀刃朝上刀背朝下,接著將頭發輕輕放到刀刃上,照著刀口上盡氣力一吹,那頭發都做兩段,紛紛飄下地來。


    牛二一見不怒反喜,這刀越好,他越想據為己有,當下又說道:“這也不算本事,你說說這第三件是什麽?給俺表演出來,如果真像你說的,別說三千貫,便是五千貫俺也買。”


    “這第三件是殺人不見血!把人一刀砍了,並無血痕,隻是個快。”楊誌挽了個刀花,看著家傳寶刀充滿不舍!


    那牛二聽完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當下說道:“那你現在便殺一個人讓俺看看。”


    楊誌子眉頭一皺,顯然發覺這個牛二是在消遣與他。本來此時心情就不好,這個牛二還沒完沒了的招惹他!


    當下楊誌將心中的怒火又往下壓了壓,說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禁城之中,如何敢殺人。你不信時,取一條狗來殺與你看。”


    “不行,殺狗跟殺人能一樣嗎,今天必須殺個人給我看看,要不然這刀就白送給我了!”牛二聽得楊誌的話後將大腦袋一晃,無賴的說道。


    楊誌自然是不肯給他表演殺人不見血,兩個人當下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了起來。


    牛二就是一個潑皮無賴,看到楊誌不肯相讓,直接動手來搶。


    “你這刀與了我吧!”


    “想要刀是隻管拿錢來!”


    兩人當下撕扯起來,牛兒當下惱羞成怒,又借著一股子酒勁舉拳就要打向楊誌。


    楊誌怎能被打到,霍地躲過牛二,把牛二推了一交。


    牛二爬將起來,鑽入楊誌懷裏。“你來殺我,來殺我!”


    楊誌無奈,四周看了一眼,叫道:“街坊鄰舍都是證見!楊誌無盤纏,自賣這口刀,這個潑皮強奪灑家的刀,又把俺打!”


    街坊人都怕這牛二,誰敢向前來勸。


    “打你怎了,就是打你個鳥人!”牛二一麵揮起右手,一拳打來。


    楊誌糾纏的煩了,拿著刀搶入來。一時性起,望牛二脖子上搠個著,撲地倒了。


    楊誌怒不可遏又趕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連搠了兩刀,血流滿地,死在地上。


    待殺了牛二,楊誌叫道:“灑家殺死這個潑皮,怎肯連累你們。潑皮既已死了,你們都來同灑家去官府裏出首!”


    周圍的百姓平日裏也都恨透了這個牛二,見得楊誌殺了牛二,無不拍手叫好。聽得楊誌之言,眾人也都紛紛應和,與他一同去官府作證。


    眾人簇擁著楊誌來到開封府衙門,那開封府的府尹早就得知了消息,當下吩咐開庭,兩旁快壯皂三班衙役站好,準備升堂,開封府府尹轉屏風入座。


    府尹看著底下跪著的楊誌,當下一拍驚堂木,問道:“那青麵的漢子,為何殺了那牛二,如實說來。”


    楊誌應了一聲,說道:“小人姓楊名誌,原是殿司使,為因失陷花石綱,削去本身職役,無有盤纏,將這口刀在街貨賣,不期被個潑皮破落戶牛二強奪小人的刀,又用拳打小人,因此一時性起,將那人殺死。眾鄰舍都是證見。”


    楊誌說完,身後的百姓也都紛紛附和為楊誌作證。開封府的府尹一聽百姓都為他作證,也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再說那個牛二也是著實的可惡,蒸不熟煮不爛的滾刀肉一個,死了也就死了。


    當下府尹想了想,而後說道:“那牛二作惡多端,楊誌你殺他屬於為民除害,但是也是一條人命,雖然有眾鄉親做保,可是你依舊是犯了官司,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官便判你發配大名府充軍,你可有異議?”


    本就想從軍,效力疆場,不想犯了官司才成行。楊誌當下搖了搖頭,說道:“小人並無異議。”


    府尹見楊誌沒有異議,當庭便做了決斷。且叫取一麵枷枷了,差兩員相官,帶了仵什行人,監押楊誌並眾鄰舍一幹人犯,都來天漢州橋邊登場檢驗了,疊成文案。


    眾鄰舍都出了供狀保放,隨衙聽候當廳發落,將楊誌於死囚牢裏監守。牢裏眾多押牢,禁子,節級見說楊誌殺死沒毛大蟲牛二,都可鄰他是個好男子,不來問他取錢,又好生看覷他。


    天漢州橋下眾人為是楊誌除了街上害人之物,都斂些盤纏,湊些銀兩來與他送飯,上下又替他使用。


    推司也覷他是個有名的好漢,又與東京街上除了一害,牛二家又沒苦主,把款狀都改得輕了,三推六問,卻招做“一時鬥毆殺傷,誤傷人命”。


    待了六十日限滿,當廳推司稟過府尹,將楊誌帶出廳前,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墨匠人刺了兩行“金印,”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軍。那口寶刀沒官入庫。


    當廳押了文牒,差兩個防送公人,免不得是張龍,趙虎,把七斤半鐵葉盤頭護身枷釘了,分付兩個公人,便教監押上路。


    兩個差人押著楊誌出了東京,迴頭望著東京汴梁巍峨高大的城牆楊誌滿心的心酸:想他楊誌出身將門,乃是楊家將金刀楊令公的後人,如今卻是落得個發配充軍的下場。這何日能夠報效國家,重現楊家的威風!


    要說這個楊誌也是一個可憐的人,一心隻想著靠著自己的本事得到朝廷的認可,重振當年楊家將的榮耀,可以說楊誌是大宋朝的死忠。為了這個不惜投靠奸臣高俅,也要換來哪怕是一絲絲的進身之機。


    楊誌雖然愚忠,可是他有做人的底線,怒殺牛二就是最好的證明,為了不連累周圍的百姓而到官府自首,也是個好漢的行徑。


    世道混沌,奸臣當道。倒讓這些忠臣良將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叫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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