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愣愣看著眼前人道:“這個……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隻見半月前的瘦小子,現在赫然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身材高挑,秀眉彎彎,眼亮若星,人道是一白遮百醜,她膚若凝脂,搭一身鵝黃短衫,更看得人目眩神迷。


    小個,不,應該說是大美女皺眉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說罷縱身躍上屋頂。這裏雖是房側,但接近茅房,誰知道什麽時候會來個廁友呢?


    杜初隨她上來才曉得屋頂別有洞天,這裏地勢高,視野極好,整個寺院盡入眼底。遠遠北看,可見前寺清晨的煙火,而南方屋瓦傾斜,飛簷鉤心鬥角,剛剛她應是躲在瓦間,才察她不著。


    杜初朝四周瞄了下,便來到簷後。姑娘已小心趴伏,蜂腰翹臀,畢露無遺。杜初老實在她身邊俯臥。


    “你可以叫我寧璿。”


    見杜初臥在自己身旁,她往一邊挪了一挪,皺眉道,“上次在龍泉縣我遭倭人追殺,換男兒裝便於行事。這次來到杭州舊友相助得以擺脫。我恐他們有甚陰謀,於是跟蹤來此。令尊是杜晦杜大人吧?此事有關倭人,如果出什麽意外,隻怕令尊也會被問罪,還希望你與我配合,抓幾個倭人送往刑部調查。”


    杜初邊聽邊點頭,涉及老爹他不敢怠慢。杜初心想:難怪那日幾個黑衣人皆沉默不語,隻是當時自己看她胸部平坦明明是個小子。


    他仔細觀察寧璿,隻見她俯身隱匿,領間頸項白皙,隱隱有凝脂起伏,杜初忙閉眼念聲阿彌陀佛,撇過頭去。


    這時寧璿輕聲道:“我蟄伏兩天,觀察這個院落共有三十餘人,有十五人今早外出,剛又迴來五人,院內二十人分別在三個不同廂房內,有兩人被擒關在左邊柴房中,等會兒我去引開他們,你去救人,我屆時返身咱們聯手再將他們擊殺,記得留兩個活口。”


    說罷,寧璿剛想起身,就被杜初用力拉了下來。她俏臉含怒,瞪著他道:“你幹嘛?”


    杜初不語,指了指前方竹林。果然,就在剛才杜初上山的竹林中又鑽出一個人來,不知是敵是友,隻見來人高壯,著一身勁裝。


    那人小心在竹林中輾轉,翻過廟牆,向他們這邊屋頂掠來,寧璿見自己誤會,小臉發紅。但同時心中一緊,他再過來兩人就要被發現了,到時驚動倭人,兩天蟄伏打探怕是要前功盡棄。


    眼見來人要到,寧璿準備動手,杜初卻突然笑道:“有了,你在這裏等著,如果情況不對,見我拔劍,就立刻過來援我。”


    寧璿雖是疑惑,但無他計可施,隻能聽任杜初。隻見杜初跳出簷後,兩步來到另一側屋頂,從上方躍下,正好迎上那大漢。隻見來人一張方臉棱角分明,雖然胡子拉碴,但是陽剛之氣撲麵而來。杜初心想:大爺的,這一看就是高手風範啊。


    想罷,他手中握緊佩劍,臉上卻奸笑,道:“兄台你好啊?”


    大漢見忽然從天上冒出個人來卻是一驚,後退大步,拳頭緊攥。杜初見他受驚,以為他是倭人同黨,忙換語調猥瑣道:“控你雞哇(你好)。”


    隻是杜初沒想到的是,大漢看清來人後,竟然彎腰拱手道:“少爺,我叫高首,是老爺貼身侍衛,方才小青姑娘迴府稟報有倭人在此,老爺即派我帶人前來相助,剛在山下看見少爺留下的記號,這才尋了過來,如若來遲還請少爺降罪。”


    果然是“高首”?杜初認錯人也仍是不羞不臊,他扶起高首笑道:“沒事,沒事,你來的正好,正要你幫忙呢。”說罷拉著他向寧璿那處掩去。


    寧璿見他們這樣便知是自己人,迎過去打聲招唿又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高首驚豔寧璿相貌,但很快緩過神來,隨即自薦道:“我還有十數兄弟藏在外麵竹林聽命,我可以引這些倭人去那裏,再將他們擊殺。”杜初和寧璿當即同意,並決定兩人分頭搜索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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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近正午,太陽熱辣,前山寺廟香火嫋嫋,在空中彌散,寺邊廚房炊煙不斷,香客們饑腸轆轆,都在等著遠近聞名的靈隱素齋飯。


    而後山此時一個大漢正做著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隻見他從一旁茅廁提溜來兩個臭氣熏天的糞桶,怒氣衝衝地狠踹院牆木門,邊踹邊叫道:“你個酒肉和尚給老子出來!吃老子喝老子的,還敢打老子妹妹的主意!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沒過一會兒,幾個個子矮小的黑衣刀客打開門,一句話不說就向大漢砍來,而大漢看似笨拙,身形步伐卻靈活刁鑽。他一個前撲躲過幾刀,順勢撲進一個小個倭人懷裏,左手掌刀劈落倭人長刀,同時頭狠狠撞向這人的胸膛,撞的這小個倭人跌倒在地。


    一擊得逞,大漢迅速擺脫,拎起糞桶揮舞如輪,其中屎尿漫天,直襲黑衣刀客。那幾個刀客被打出火來,其中最小個怒紅著臉朝屋內吼道:“#@x&@#¥……”一側屋內瞬時衝出十數個黑衣人和同伴嘰裏呱啦幾聲就向大漢攻來。


    大漢正是高首,他見目的達成,甩出手中糞桶,一溜煙帶著身後氣極的倭人向竹林跑去,遠遠留下一個風騷的背影。


    與此同時杜初、寧璿兩人從屋頂飄然而下,小心掩近,兩人對視一眼,分別靠近兩間房。


    杜初臨陣頗有些緊張,前世執行的都是暗殺任務,救人這還是第一次。倚著牆壁小心挪動,他輕輕破開窗紙,屋內陰暗,隻見角落草垛上綁著一個女子、一個和尚。一個眉淡眼小的蒙麵倭人持把長刀蹲著不知對兩人說什麽,不顧女子拚命掙紮,還用太刀輕輕在女子臉上擦拭著。


    杜初也沒妄想能不被發現,果斷踹開門直接走了進去,隻見這裏屋除了被綁兩人,空空蕩蕩竟隻有那個蒙麵倭人。而那倭人仿佛知道杜初會來一般,一聽見開門聲,就如蒼鷹搏兔,高高躍起,帶著唿嘯的刀風,向他砍來。


    寒芒陡閃,杜初手中已多了一柄泛著幽光的長劍。“乒”刺耳的摩擦聲傳來,橫劍擋下倭人,杜初受力連退兩步。


    倭人一擊不中,又飛身提刀而來,杜初立即還劍相刺,隻是那倭人刀法高妙,剛中帶柔,一刀占了先機,後著綿綿而至,一柄長刀如靈蛇,顫動不絕,將杜初逼退數步。


    杜初心中焦躁,有種空有力氣使不出來的憋屈感。眼見就要退進死角,這時腹中忽然傳來寒意,將他整個人冰了個通透。


    無有相生,難易相成。腦海中小黃書上的舞劍圖一閃而過,頓時手中青芒大起,全身內力竟皆被長劍吸去。千鈞一發之際,杜初運最後一絲氣力將長劍送出。


    隻見劍光如匹練如飛虹,從屋子角落向正作劈勢的蒙麵倭人直刺了過去,劍光輝煌而迅急,沒有變化,甚至連後著都沒有。他竟已將全身的功力都融入這一劍中。


    沒有變化有時也正是最好的變化,蒙麵倭人已來不及躲閃,他一人一刀,似已全都在這一劍的劍氣籠罩下,隻聽“叮”的一聲,聲如龍吟。其中火花一閃而逝,蒙麵倭人的長刀竟被刺斷,整個人倒飛出去,“砰”一個悶聲撞倒在牆邊,竟再沒有聲息。


    杜初顧不及體內氣息紊亂,跛著過來一看,長劍正中心口,這倭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邊寧璿聽見打鬥聲,忙往這邊趕來,到時發現隻剩杜初坐在地上運功療傷。寧璿一愣,飄坐在杜初邊上,捏住他手腕感受一息,立即從鵝黃短衫中掏出一個白淨的小玉瓶,倒出兩粒褐色小丸塞進杜初嘴裏。


    “這是我師門的治傷良藥,你趕緊吞服歇息。”寧璿輕聲道。


    藥的味道古怪,但杜初已無力反抗,隻能苦著臉咽下。寧璿這邊趕忙解開和尚和女子身上繩索,揭掉其口中巾布。那姑娘呆愣了一會兒,頓時眼淚湧出,撲進寧璿懷裏小聲哭了起來。


    杜初向那邊的慈眉善目卻枯瘦無比的老和尚苦笑道:“大師,你們怎麽會被綁在這裏。”


    老和尚這時也難以站立,隻能手中執禮道:“阿彌陀佛,貧僧法明多謝施主搭救之恩。這位是敷文書院柳翰林家的二小姐,一直寄宿在我寺中。”聽到這,杜初臉奇怪的抽了抽。


    隻聽法明和尚繼續道:“三日前,這些倭人突然襲進我後寺,將我和柳姑娘打暈綁了起來。他們晝伏夜出,行動隱秘,但也未對我們行兇。昨天夜裏,我假寐探聽到那夥人中一個漢人書生和倭人密謀要刺殺寧遠將軍。”


    說到這,法明麵容一緊:“此事非同小可,還望兩位少俠盡快前往官府相報萬修大人,柳姑娘這邊我會找弟子送她迴家的。”


    正五品寧遠將軍萬修,作為刺史老爹少有的幾個朋友,杜初還是知道的。當下不敢怠慢,立即問道:“大師,那書生和其他倭人何時離開的。”


    法明道:“隻在剛才傳來罵聲時,已有兩個倭人和那書生從後窗離開,留下我們拖延時間,估計現在已經走遠,追之不及了。”


    一聽這話,杜初朝寧璿看去,她這麽快趕過來,其他房間應該是沒有人了。寧璿朝杜初點了點頭,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找萬大人通報,順便繼續追查倭人的蹤跡,公子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罷腳下輕點,躍上高牆,飄然離開。


    杜初心中還是有些疑惑,那個漢人書生到底是誰,這些倭人又是從哪裏來,武功為何如此高強。事情未了,當下也不敢耽擱,杜初迴了些氣力就同法明和尚告辭,下山直往刺史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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