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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賈源也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喲,這幾天不見,老三你去南門討飯去了啊?”


    還是老子呢, 沒這麽埋汰人的。


    賈代善最近確實忙,宮裏宮外都沒消停,迴家也就是換身衣服, 確實好幾日沒見著。


    “某要恭喜二為,隻恨某學藝不精,再過不久隻怕我這老底兒都被大公子掏了個底掉。”


    先生姓古名易, 原是賈源的幕僚, 一時充當賈赦蒙師, 這會賈代善稱一聲先生也是自然。


    古先生相貌平常, 隻眼神精光四射, 笑起來也遮不住一絲半點。


    “哪裏哪裏,小兒這才學了多久,先生言重。”


    好歹賈代善還知道謙虛。


    說話的時候再把下巴收一點更可信。


    賈赦垂眼盯著鞋子看, 聽三人對話, 牙都快酸倒了。


    古易笑笑並不接話,隻道:“某卻是要恭喜二位, 公子天賦上佳實屬難得, 若是稍加培養……三代可期。”


    “此話當真。”


    賈源一聽激動難當, 險些失態。


    謀士在不懂的人看來隻當是讀書人破落戶,卻不見三國天下大勢身後皆是謀士的影子。


    能讓賈源放心當賈府第三代家主啟蒙的幕僚又豈是等閑之輩,正因為如此,賈源父子才如此失態。


    “二位請坐。”古易笑的有些神秘莫測。


    老頭可真能忽悠,他自己有多大能耐他還不知道。


    賈赦瞧著這兩位發懵的臉,忍不住嘖了一聲。


    “逆子,你嘀咕什麽。”


    說來也怪,賈赦和旁人處的還行,和賈源兩人是真親爺孫。


    就是這世的爹,他是怎麽都不處不對。


    畢竟前世時候他也快步入三十大關了。讓他去把賈代善當兄弟還行,當爹別扭的很,實乃氣場不和,“父親,兒子不懂。”


    “逆子,你……”


    “唉,侯爺莫急,赦兒你也坐吧。”


    古易趕緊攔了,真要打出個好歹,侯爺腸子都得悔青。


    “先生。”被這麽一打岔,賈源反倒平靜了不少。


    “不瞞二位,月前公子到我這兒學的是三百千,前頭一兩日公子還算老實,可後頭約摸公子字都念熟了,竟是把大半櫃子的書都翻了個遍。原想著是公子貪玩,某便罰他將書歸位,誰知公子卻給了某一個大驚喜。再之後某將這開門三篇一並教他,未曾想公子一字未錯。隻怕再過不久,某便當不得公子之師,得另聘高明了。”


    話分開都沒錯,連起來爺三聽得很懵。


    三百千賈赦未穿越前的小侄子都會,多新鮮啊,他一成年人還得學這個。


    書自然得歸類,習慣成自然,就這還稀奇上了。


    想歸這麽想,可看動靜他覺的有點不對了,總覺的這古先生狡猾狡猾的。


    古易笑笑,瞧著三人神情道:“兩位是想要一個進士,還是想要帶領家族的家主,若是後者,族學不上也罷。”


    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啊,賈源和賈代善臉上可寫的明明白白。


    父子對視一眼,默契的盯著賈赦看。


    賈赦被盯的有點不自在,反咬一口口的吃,父子倆白日做夢。


    族學並著榮國府其他幾房的院子是一道建的,緊趕慢趕的倒也不慢,隻是還未建好。


    請的先生也有了眉目,隻古易一通話讓兩人有點懵。


    天上忽然掉了個餡餅,不敢接啊。


    “先生請說。”


    賈源到底還能端著。


    “二位該知道勳貴在朝堂是個什麽境況,不說別的,隻說北靜王爺駐守北方,可小王爺卻在宮裏養著,為的是什麽。兩位國公爺早年聽勸,早早交了兵權換來一個侯爺,其餘幾家不放手的,如今又有哪些穩穩當當的襲了爵位。原也隻怕為了穩當,便讓小公子庸碌一世安穩襲爵,如今一瞧隻怕不成。公子美玉未經雕琢,二位可舍得荒廢。”


    這一席話賈赦是聽明白了,誇他是美玉呢,未雕琢的美玉,挨上千刀萬剮才成器的美玉。


    原本他都想好了,隻要往後把造反的事兒解決,他能從小紈絝成為老紈絝,日子不要太美。想的太好,報應就來了。


    父子二人要是信了古先生的邪,命休矣……


    “先生教我。”


    賈源起身兩臂合攏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兩臂自額頭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如此三次方才停了下來。


    “國公快快別,這我如何受得。”


    古易原就不是個拿喬的,更有國公爺對他家救命之恩,他是萬萬受不得此禮。


    禮賢下士文人做得,他一武將又如何做不得。


    賈源不僅自個行禮,還讓賈代善賈赦行禮。


    這手勁,卻讓古易生生的受了禮,“先生不但受得,往後也照這規矩來。”


    禮一受,饒是古易見過大風大浪心也妥帖了,為賈家謀劃起來更是盡心盡力。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三人策劃如何千刀萬剮當事人,卻沒把人支開。


    賈赦從鎮定聽到腿軟,從希望聽到了絕望,直到老太太那邊喚人,三人才算暫時罷休。


    “乖孫,走,咱們一道迴院子。”


    賈源很高興,高興的臉上褶子更多了。


    至於賈代善和古先生,兩人還繼續聊著,預備在書房把夕食對付了。


    一老一少兩人,就這麽著手拉手在夕陽的餘暉之下,溫馨而又緩慢的前行著。


    賈老太太就這麽看著兩人,老的那個跟鬥勝的公雞似地。小的那個甭提了,蔫了的小草似地,惹的老太太一陣心疼,趕緊把人摟懷裏,“我的乖孫孫,這是怎麽了。”又是疊聲吩咐,又是梳洗吃喝的,忙的不可開交。


    賈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屋中間,顯得礙事又多餘。


    “還杵在那兒做什麽,趕緊過來,我的小孫孫連口都不開了。”


    賈老太太一兇,嚇的賈源迴過神來。


    “怎麽了這是,不是迴來還好好的麽。”賈源眉心一跳。


    “赦無事,祖母祖父安心。”賈赦有氣無力迴道。


    能沒事嗎,一大早好好的去外院,迴來都成這摸樣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太太瞪眼逼問,“老爺你自己說。”


    “先別問,赦兒也餓了,快開席吧。前頭古先生那兒,往後更得好生供奉。”


    賈源擺手不接茬。


    賈老太太見著這會問不出話,倒也不糾纏,隻心肝肉的喚著,眼不錯的伺候著乖孫孫,生怕又出了什麽差錯。


    飯吃的七八分飽,便都撤了下去。


    賈赦腦子總算活了過來,隻是臉卻怎麽都繃不住,“祖母,赦兒困,要歇著了。”


    “喲,瞧著小臉都黃了。”


    賈老太太說著,讓人趕緊把孫子帶迴屋子。


    賈赦一迴屋整個人都垮了。


    好在他也不是不經事的少年,既享受了待遇,自然要有同等的付出。道理他懂,何況他不是原裝,沒有原來賈赦胡天胡地的底氣,再說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賈家老夫妻對他那真是半分都不摻假,隻是他忽然意識到,他之前的想法是天真了。宗族皇權勳貴嫡庶,生活處處皆鬥爭。這些,


    自他成為賈赦後,哪一樣都撇不開,他……沒有選擇。


    ……


    “可睡熟了。”


    “迴老太太,哥兒迴屋不到半盞茶功夫就睡熟了。”


    賈老太太深吸了口氣,用帕子壓壓嘴角:“老爺還不肯與我說,你瞧哥兒都成什麽樣了/”


    賈演撓頭,屋子裏繞了一圈又一圈,卻不知與老妻從何說起。


    “趕緊說。”


    賈老太太把檀木桌拍的砰砰響。


    這讓他怎麽說,這真要說了,老妻非跟他著急不可。不說,日子就甭想過下去。


    年輕那會老妻可不這樣啊,多賢惠多賢良淑德,怎麽如今成河東獅了。。


    賈源還在暢想當年,賈老太太這會就軟和上了,她拿著帕子一抽一抽的,眼淚說來就來。


    “你這是幹什麽。”


    賈源被唬的一跳,又是安撫道:“我說,我說還不行。”


    一哭二鬧三上吊,要不怎麽流傳到現在,可見這招數不在老,好用就行。


    賈源一五一十把事攤明白,賈老太太眼淚更是止不住,“這就沒法改了。”


    男人決定的事情,她一婦道人家是沒有多嘴的餘地,隻是這一想,她的心就抽抽的疼。乖孫子才多大啊,都盡往他身上攬,往後隻怕沒有一天鬆快日子。


    “漫說老三,赦兒他終歸也是要擔起這個家的,我們老咯。”


    子孫出息賈源高興也心疼,終歸以後的路還得他們自個走,他不能看顧孩子們一輩子,也活不到那時候……


    “我明白。”


    賈老太太都明白,可再明白,還是心疼的厲害。


    菘藍幾個丫鬟來不及追上,賈赦就到了二門上。


    二門前頭守門的幾個仆婦一驚,瞧著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驚慌,趕緊先跪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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