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賈老太太也心疼,可這件事上, 她是一點沒有置喙的餘地。老太太就這麽在旁邊看著, 不時的繡上幾針, 再瞧瞧, 這乖孫孫怎麽這麽惹人愛呢。


    這時,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杏兒輕聲走了進來,對著老太太耳語了幾句, 老太太這才把針線放下了:“讓人進來吧。”


    話音一落,杏兒給守在門口的青兒打了個手勢,青兒快步出了門, 沒一會兒,帶著幾個媳婦子小丫鬟進了來。


    青兒領著人進了屋,又到門口站著,前頭一個婆子,快步上前兩手交疊,帶著媳婦子丫鬟蹲了一禮,眼裏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兒個總是幸不辱命, 並著針線,首飾一並製了出來,請老太太過目。”原來這是府裏針線房的總攬事,夫家喬大是金銀器皿房的大管事, 因此都喚她喬大家的。


    賈老太太取了瑪瑙框水晶眼鏡, 隨眼瞧了, 也不說滿意不滿意,就問賈赦道:“哥兒看著如何?”


    賈赦抬頭瞧了一眼,滿滿當當數十位丫鬟婆子,呈著好些個紅木纏枝紋托盤,一水的衣裳首飾香囊,想來皆是應季之用,疑惑道:“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赦兒如何懂這些個。”


    賈老太太看賈赦一本正經的樣子,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該好好挑挑的。”


    正說著,捧著衣裳的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開來,小如賈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賈赦放下手中的筆,專心和老太太品論了起來。


    大抵是賈老太太無聊了,偶爾梳妝打扮,總會問問賈赦。賈赦依著現代的審美觀,也能迴答上那麽一兩句。


    今兒出門是要做客的,因此,等賈老太太梳妝打扮好了,賈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掛件。一切妥當之後,外頭傳話,說是東府的大太太和府裏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過來了。


    賈老太太趕緊喚了人進來,眾人道過禮,這大太太才道:“來的正是巧呢,竟是遇上這兩丫頭了。”


    “可不是巧,這會子都收拾妥當了,可見你是個會躲懶的,竟是不好打發。”賈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孫女身上,這才又點點頭道:“今兒都來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東府家主賈代化的嫡妻。先頭東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著,這會一並收了帖子,因此兩家碰過頭,這才好接應:“說是能來的都來了,卻未曾請了北靜王妃的娘家。說來奇怪,這會北靜王妃迴了京,王爺卻也並未迴來。”


    賈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說這個了,今兒倒是沒帶敬哥兒來?”


    這就有意思了,沈大太太想了一瞬,也明白了,這會北靜王妃獨自迴來,隻怕裏頭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問,隨老太太的話道:“這天熱,哥兒怕熱,便也隨了他,不然還能帶著赦兒一道,倒是可惜了。”隨即話風一轉,又道:“倒是這丫頭,瞧著清清爽爽,越發可人疼了。”


    古人說話都會藝術,特別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這會子一問一答,一聽,都能聽出好幾個意思。


    賈赦一邊觀察著這東府大太太和他未見過幾麵的姐姐。這個庶姐也是個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邊,並不怎麽開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了,她便捏著帕子,低了頭。若是不提她,便坐在那兒,用芊芊素手剝著鬆子,一直對他笑。看起來不像是賈府的小姐,倒像是那個書香門第走出來的小姐。


    “是時候了,可別遲了。”賈老太太道。


    沈大太太理了理衣袖,笑道:“和您一道,什麽時辰都算不得遲。”


    話音一落,眾人都笑了。這是在恭維賈老太太呢。說的也是,賈老太太是超品國公夫人,這京城,還真沒幾個人能越的過她。


    北靜王府隔著賈府有兩條街,不算遠,卻也是不近了。因此眾人移步車駕,約摸著一刻鍾,這才到了北靜王府。


    北靜王妃並不拿大,待到賈老太太一行人進了屋子,立時迎了上去,笑道:“偏了老太太捧場,您能來真是榮幸。”


    雖不是皇室宗親,卻也是紮實的異性王爺,這話是相當給國公府麵子了,賈老太太卻是個分寸的,聽了這話並不得意,連連恭謙道:“王妃的話真是愧煞老身了,隻盼王妃不嫌棄老身這把老骨頭才好。”


    兩人這會互相謙虛,一旁的牛國公的家眷牛太太道:“王妃嬸母,你們倆倒是談上了,都把我們這些個人晾著涼快了。”


    “就你皮,王妃快請上座。”賈老太太拍了牛太太一下,弓著請王妃落了座。


    北靜王妃既是主場,這會自然要發話的:“眾位夫人家事繁多,偏了今個兒還勞大家走這麽一趟。”


    話一落,右座一位著著醬色百福褙子珠光寶氣的婦人道:“王妃真是折煞我們了,我們啊難得鬆散,還是王妃體恤,這才偷得半日閑。”


    王妃的帖子,誰家來的不是當家主母,話說的不假,隻是未免太過諂媚,這時右座的老婦人道打圓場道:“誰說不是呢,光是幾個小的,都夠操心的了。”說著,笑了一聲,指著賈老太太道:“喲,今兒個老姐姐總算把您的寶貝疙瘩帶出來,快過來,讓祖母親香親香。”


    說話的是理國公的夫人,柳老太太,因著和那位婦人有點親緣,倒是解了圍。今日來的這些人,多數都是老親勳貴,倒也沒有那些不開眼的。這是這婦人聚在一起聊什麽,聊孩子啊。輩分大一點的,聊孫子。因此柳老太太這話算是個比較安全的話題。


    這都是老親了,賈老太太也不挑小輩這麽點事兒,因此也道:“哪裏是寶貝,分明是個小魔星,哪有你家的俊。”說著,對著賈赦指了指:“快去給眾位長輩請個安。”


    賈赦一進屋站在老太太身邊,這會讓他動,他也不會給老太太出幺蛾子,乖乖的給眾位請了安。


    本來麽,賈赦歲數還小,雌雄莫辨的年紀,濃眉桃花眼,睫毛微微顫顫像扇子似的。前些日子還圓了點,這些日子瘦下來,倒是越發俊了,瞧著跟觀音坐下的小金童似的。婦女最愛的就是這個,可不得把人抱在懷裏揉搓。一圈下來,不光腰上掛了許多荷包,臉上也多了好幾層粉。想起婦女們的熱情,他的臉繃的更緊了。惹的賈老太太笑的直捂嘴。


    賈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家孫子的,平日裏除了和她略親近些,奶嬤嬤和那些個丫鬟,這沒見著哪個近了身的,瞧著孫子有些別扭,也不再與頑笑他,便對眾人道:“偏了你們給他這些好東西,我們家這個,歲數越大,倒越發不愛與我親近了,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呢。”


    “嗨,可不是,我們家這個也是的,說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他小小人的,盡是一些大道理。都蒙咱們這些睜眼瞎呢。”北靜王妃也笑了,她的小兒子才八歲的年紀,多年不見,反而有些疏遠了。這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現在笑了,等會就惱了,摸不著看不到。


    眾人一談起個孩子,就沒完了的。這屋裏小的才不過五六歲,最是坐不住的時候。北靜王妃可不敢拘著小孩,保不齊等會就能給你鬧出來。因此讓丫鬟引了到偏廳去。


    說是偏廳,王府自有規製,比起正廳也不差什麽,是一應俱全。


    剛開始,這些小孩倒是矜持,不過一會兒,都鬧了起來。雖是貴族家的小孩,可也都是孩子呢。撒起歡來,能把屋頂掀了。


    入秋的第一場雨剛過,天未涼,反而越加悶熱。立太子之後想走賈家路子的人絡繹不絕,就連賈赦也免不了一場應酬。


    午後,儒學先生布完課業,賈赦扇了扇風,瞧著外頭烏雲聚頂,心裏莫名煩躁。


    “該教的為師都教了,往後還得看你自個了。”呂攸既得意學生天資聰穎,又失落自己再無學識可授。比起書香世家的底蘊,他還是差了些。


    “先生,此話何解。”賈赦一愣,先前聽賈代善幫呂先生的兒子謀了個官職,卻未曾說起辭館之事,聽著意思,竟是要走。


    呂攸輕輕一歎:“承蒙賈府恩德,本不應該辭館,隻是為師並不如那世家,科舉授業已教無可教,如若再待在賈府,隻怕誤了你。”在學生麵前承認自己的不足他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氣,卻奈何他也不過進士出身,還是個半道的官,賈家的繼承人隻怕學的不止他這一身科舉知識。他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誤人子弟貪戀賈府庇護。


    賈赦同呂先生相處時間最長,老頭子為人通達豁朗,他學到的可不僅僅是知識,還有比書上更寶貴的東西。


    如今人要走,賈赦也不願看著敬重的先生在賈府孤身一人,先生迴家享天倫之樂,也是應有之義。


    天下無不散宴席,賈赦抿嘴,如何也說不出挽留的話,隻起身行了大禮:“恩師每日言傳身教之辛勞,弟子必不墮恩師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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