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嚇死的。


    死狀極慘,瞳孔放大,滿臉驚慌。


    我見到夏夫人的時候,她已經穿戴完好的躺在家裏的雕花棺木裏,四周放著五顏六色的鮮花,夏初臨暈倒,唐知敏和醫生正在臥室裏陪著他,孟允哭倒在棺木旁,悲傷的無以復加。


    從夏夫人的死訊傳出到我和楊柳月等人趕到,不過三個小時的時間,按理說這個時候的夏夫人,應該被送往醫院,由醫生宣布死亡報告。


    夏初芸哭的傷心欲絕,見我來了,才將我拉到二樓的陽台,小聲說:


    「江離,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


    我也覺得蹊蹺,警覺的看了看身後。問她:


    「棺木什麽時候送來的?誰送的?這個孟允,怎麽會在這兒?」


    夏初芸擦了擦淚:


    「你忘了嗎?孟允迴國後就一直在我媽媽身邊照顧著,這段時間我媽總說心口緊繃,透不過氣來,前兩天我去北京請我媽的好友前來給我媽媽會診,孟允說她會好好照顧我媽媽的。沒想到我剛迴來,就聽到我媽去世的消息,是死於心梗,但孟允說我媽媽是被嚇死的。」


    對於我的問題,夏初芸沒有直接迴答。


    我正準備再問,夏初芸突然一驚,我迴頭一看,正好看到孟允淚眼婆娑的站在我們身後:


    「董事長是被嚇死的,她午睡醒來,說是心口疼,還兩眼驚慌的跟我說,她看見衛藍了。衛藍從門口進來,帶了一口棺材,還有很多很多的花,衛藍說一個人很孤單,讓董事長去陪她,當時保姆也在場,我和保姆一起攙扶著董事長去的客廳,沒想到客廳中央果真放了一口棺材,董事長當時還大喊著,衛藍,你出來,我不怕你。」


    孟允的聲音裏透著驚慌,絲毫不像是在編瞎話。


    夏初芸開始哽咽了,我一直在仔細觀察孟允的神情,她手舞足蹈的說:


    「後來,董事長就推開了我和保姆,然後自己走到棺木旁,自己躺了進去,沒過多久,我和保姆就看見董事長的手伸了出來,好像在說救我,我不想死。等我和保姆上前查看時,發現董事長就是現在你們看到的這樣了。」


    這世上不可能有鬼,如果說夏夫人看到了衛藍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唐攸寧搗的鬼。


    而我遇到唐攸寧的時間,和我聽到夏夫人的死訊,時間上是吻合的。


    孟允是孟以柔的妹妹,我有意迴避著她,假裝自己心口受不了,讓夏初芸幫我叫唐知敏來。


    我們查看了別墅裏的監控。監控畫麵記載著上午孟允來家裏的情景,但之後監控錄像就壞了,所以查不出來是誰送了棺木來。


    保姆迴憶說,她中午正準備煲湯,夏夫人說大小姐今天會迴來,要給大小姐準備烏雞湯。她記得很清楚,煲湯之前家裏人打來了電話,通話時間兩分半鍾,掛斷的時候正好是一點零七分,之後烏雞湯煲了二十分鍾後大火轉小火,她正好將廚房衛生打掃完。就聽到夫人從噩夢中驚醒,這段時間裏,她從廚房跑到二樓臥室,在臥室裏安撫夫人,一直陪到夫人把噩夢講完,說要去客廳看看。


    這期間她看了床頭櫃上的鬧鍾。在房間裏大概耽擱了二十分鍾左右。


    也就是說,在這二十分鍾時間裏,有人來過夏家,並且將棺木和鮮花擺放在客廳裏。


    這麽短的時間,將客廳布置成了一個靈堂。


    我迴憶起一個細節,下午跟唐攸寧在她家門口遇到的時候。我看見她的車上有花瓣,還有她身上的花香,我當時以為是她噴的香水,現在想來,她是親自參與了其中的一部分吧。


    夏夫人提前寫過遺言,她說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就安安靜靜的送去火化,不要解剖她的屍體。


    但我和唐知敏都覺得,雖然這個年代每天都有很多人死於心梗,但夏夫人的死訊來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沒有等待夏初臨醒來,說服了夏初芸將夏夫人的屍體送去醫院解剖,孟允當時的表情。一下子從驚慌的狀態轉化為了恐懼。


    屍檢報告的結果需要一些時間,在這期間,警察將我們所有人都暫時留在了夏家別墅裏,孟允好幾次藉口說自己肚子疼要上廁所,都是由我陪同她一起去的。


    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才是一場無聲的拉鋸戰。


    這一次我沒輸,卻也沒贏。


    屍檢報告是深夜十二點出結果的,夏初臨昏睡了一晚上終於醒了,唐知敏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通電話上了。


    唐知敏說,醫生的屍檢報告證明,夏夫人的體內有藥物的成分,這種藥物會導致人精神恍惚思緒不寧,若是加上有人作祟,夏夫人被嚇死是很有可能的。


    但日常接觸到夏夫人的,除了家庭醫生,保姆和孟允之外,這段時間就沒有別人了。


    我們這時候才察覺到,孟允逃了。


    警察追出去的時候,她上了一輛摩托車,我也看到了那個背影,應該是陳沉。


    我認識陳沉的時候,他最帥氣的一麵就是痞痞的飆車黨,我欣賞他血氣方剛的一麵,但結婚之後卻要求他放棄飆車這麽危險的愛好,他同意了。


    至此,孟允被認定是殺人嫌犯,被警察正式通緝。


    也就在這個夜晚,我們都在滿心歡喜的慶幸,唐攸寧自以為完美的計劃。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接下來隻要緊追孟允不放,就能一步一步逼近唐攸寧。


    與此同時,文宇豪在追查陳沉公司宣布破產清算的時間,發現他的律師團隊裏,有一個專供離婚律師的專家,作為朋友,文宇豪提醒我,他懷疑陳沉在婚姻存續期間欠下的所有債務,都是刻意為之的。


    也就是誰,他鑽了法律的空子,目的就是想讓我傾家蕩產萬劫不復。


    證據正在核實當中,我心裏明白,就算陳沉鑽了婚姻法的空子來拉我下水,也不過是唐攸寧報復我的第一步。


    唐攸寧說的沒錯,報仇的方式不僅僅是要對方的命,更重要的是,一步一步的剜心吃肉喝血,直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這一點上,她做的很好。


    孟允逃了,我們查找不到任何監控錄像,所以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情和唐攸寧有關。


    她最高明的地方,就是讓所有人的死亡,都看起來跟她毫無瓜葛。


    從幾年前的於秀母子,到年僅八歲的小寶,再到夏夫人。


    我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受害者被牽扯其中,文宇豪告訴我,就算我的推測全都正確,也僅僅是推測。


    法律在宣判一個人有罪的時候,是需要真憑實據的。


    深夜三點多。我陪在夏初臨的身邊,唐知敏告訴我,夏初臨的情緒很不好,夏夫人的死訊對他的打擊很大,但更重要的是,他隱藏在心裏的頑疾,再一次的占據了主導地位。


    唐知敏毫不猶豫的對我說,夏初臨的心裏有秘密。


    這個秘密,是他全部心結的源頭。


    唐知敏做了夏初臨十一年的心理谘詢師,花了三千多個日日夜夜,都沒辦法打開夏初臨的心結。


    他要我嚐試著,去幫助夏初臨。


    唐知敏把我們關在夏初臨的臥室裏。他的房間,我是第一次來,牆壁上,電腦桌上,衣櫃上,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我蹲在他身邊。安慰著他:


    「別怕,你還有我。」


    夏初臨瞳孔渙散的看著前方,雙手都在哆嗦:


    「離離,我應該向你坦白的,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的,對嗎?」


    我笑了笑。緊握著他的手:


    「初臨,你別聽唐醫生的,他雖然是醫生,但他說的並不全都正確,有些記憶我們需要銘記,因為這些記憶裏有我們最珍貴的東西。但有些記憶的存在,隻會刺痛我們,如果你感覺到你現在要說的話讓你痛苦的話,你可以選擇遺忘的。」


    夏初臨親吻著我的手背:


    「可是我對你,必須忠誠的,我答應過你的。你忘了嗎?」


    忠誠?


    那不過是十八九歲的時候開的玩笑罷了,我們都答應過對方,要把彼此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但是後來,是我先結了婚背叛了誓言的,難道不是嗎?


    盡管我用我的第一段婚姻來寬慰他。但他還是感到內疚。


    我隱隱察覺到了他的心結所在,這或許就是宋安戈曾經質疑過的,一個男人懷裏抱著深愛了十年的女人,卻沒有進一步動作的原因吧。


    他想向我坦白,我也願意尊重他的選擇。


    正當他艱難的把目光挪向我,說了一個「唐」字時,宋安戈來電,夏初臨痛苦的鬆開我,雙手抱頭不再言語。


    我走到窗邊,接聽了這通電話。


    宋安戈說:


    「江離,王瀟瀟在侯鄴家廢棄的倉庫裏,我現在開車來接你,我們一起過去。」


    我迴頭看了一眼夏初臨,嗯了一聲。


    掛斷電話後,我迴到夏初臨身邊,電話卻再一次響起,是楊柳月給我打來的,她語氣很急的對我說:


    「江離,侯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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