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子。”


    陰測測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了過來,嚇得南諸條件反射地收迴了周身靈力,訕訕然地應了聲。


    這也不能怪他膽子太小,而是環境渲染效果太好。


    這半夜三更的,人影都不見幾個,還伸手摸不到五指,全靠一盞微弱的燭燈在照明,妥妥的撞鬼前奏。


    南諸本就喜歡胡思亂想,再加上他心裏又有鬼,也就有點反應過度,不過也幸好天色已晚,他的神情在夜色的掩蓋下基本看不清楚,也減少了幾分可疑。


    南諸定睛一看,原來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一處院門之前,剛剛瀧濤停下腳步正好是為了打開門上的鎖。


    “傅公子,裏邊請。”瀧濤恭敬地彎下腰,做出邀請的姿勢。


    此時他的聲音清亮悅耳,也不複剛剛那種陰森之感,讓南諸不由得感覺到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恨不得把每個人都當做假想敵看待,頓時心中閃過一絲歉意。


    剛剛要不是靈力收得及時,估計瀧濤就被南諸在情急之下給幹掉了,這種危機之下的應急反應是最能考驗一個人的應變能力,但有時也會有一些小小的困擾。


    比如現在。


    瀧濤永遠也不知道,他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差點就鬆了命,還在樂嗬嗬地為南諸的入住忙上忙下地收拾著屋子。


    坐在前廳的椅子上,南諸順手倒了杯水,端起來抿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但他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飄到對方的脖頸上,就是剛剛自己的靈力快要觸及到的地方。


    他並不確定自己那一瞬間的僵硬到底有沒有被對方察覺,沒有當然是最好的,兩人就此相安無事,或許還能攀上交情,若是有,那就說不定了啊!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南諸就從未有過後悔的情緒。


    後悔那是弱者才會有的,強者隻會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補救而不是在哪兒怨天尤人。


    一口一口緩慢地咽下索然無味的涼水,南諸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屋內的陳設,還時不時將視線從對方身上故意掃過,有意無意地選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來進行閑聊。


    瀧濤好似沒感覺到自己正在被南諸打量的事實,一邊手腳麻利地為南諸鋪床,一邊一板一眼地迴答南諸所提出的那一大堆毫無關聯的話題,這倒是讓南諸心中多出幾分猜測。


    不管猜測對不對,此人都不是尋常的崇真弟子,就是不知到底背後的主子是誰了。


    時間就在這枯燥的一問一答中慢慢流逝,很快瀧濤就整理好桌子向南諸告辭。


    見狀,南諸趕忙起身相送,怎麽說他都是客人,總歸是禮多人不怪。


    “別別別,傅公子您站在那兒就行,我給您關上門。”


    看到南諸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瀧濤連連擺手,快速拋出一句話後,小跑幾步跨過了門檻。


    南諸好笑地看著對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的懷疑也少了些。


    “辛苦了,路上小心。”


    “哎,您也早點歇息吧。”


    瀧濤帶著謙和的笑容迴道,並麵向著南諸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門。


    南諸笑著點頭迴應,在房門合得隻剩下一條縫的時候,突然說道:“邾孜有交代什麽嗎?”


    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瀧濤臉上的表情一僵,但隨即又變迴原樣,繼續著剛剛的動作。


    “沒有的事,大人放心。”


    房門一閉,徹底將兩個人的視線隔絕開,瀧濤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由於職業習慣,瀧濤本來感官就比尋常人要敏感得多,這一路上被背後的視線弄得是如坐針氈,感覺自己所有的小動作都在對方眼中無所遁形,差點就同手同腳了,換做是別人他早就翻臉,暴起殺人了,隻可惜身後之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啊!


    抱著早點領完路,麻溜地滾迴去睡覺的想法,瀧濤真的恨不得爹媽多給自己生出兩隻手,好早點整理好房間,盡早滾蛋。


    剛走沒幾步,還沒等他高興完,南諸那狀似敲打的話語直接就讓他的玻璃心碎成渣渣,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偽裝是一無是處,連一個初次見麵的人都瞞不過。


    瀧濤自認為自己從頭到尾就沒有露出一絲馬腳,也不知究竟在哪裏泄露了些蛛絲馬跡讓南諸猜到自己就是彥梓的手下。


    在迴去的路上,他反複地咀嚼著剛剛所有的記憶,愣是沒發現哪裏不對,氣得他用力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石塊來發泄。


    走著走著,他冷不丁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什麽時候全濕了,被冷風一吹,涼颼颼的,好像沒穿衣服就跑到外麵溜達,寒氣直往心頭上竄。


    ......


    屋內,南諸挑了挑眉,轉身往臥室走去。


    他隻不過是想著詐一下對方,看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連失敗後的說辭都準備好了,卻不曾想運氣居然這麽好,直接就瞎貓碰到死耗子蒙對了。


    南諸從剛剛就一直覺得事情順利得出奇,故而心中一直有些忐忑,這下終於放下了心。


    他就說嘛,這麽重要的時刻邾孜怎麽會沒想到通過安插自己的人來確保事情得以萬無一失。


    既然是自己這邊的人,那就不奇怪為什麽對方從頭到尾的說辭都是極為吻合自己一直實施的策略:將白石推到前台和赤鬆和青鬆兩人打擂台。


    之前心裏隻是隱隱有些推測,現在確認下來後,南諸也安心地癱倒在床上,舒服地打了幾個滾後,進入了夢鄉。


    忙活了好幾天,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可能是風水輪流轉的原理,南諸這邊快活了,獨孤鳳這邊不知怎麽就被出門尋人的王富貴給逮了個正著,拗不過對方求爺爺告奶奶的可憐樣兒,也就依依不舍得告別了雲飛揚,跟著對方迴到了無敵門的總部。


    不過出於謹慎又亦或者是女兒家的小心思,獨孤鳳隻告知了對方自己的名字,並未透露出自己的身份,畢竟她不想讓對方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對她另眼想看。


    正是因為如此,雲飛揚也隻當自己大發神威救了一位普通的少女,在今夜之後應該不會有機會再次相見,也就沒放在心上,為了避免麻煩,連名字都不打算透露,飽餐一頓後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


    這一夜還很長,也很冷。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飽餐後的某人覺得身上的熱量散發得很快,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客棧的大門,對著前來開門的客棧老板傻笑。


    愛笑的人果然運氣不會太差,他如願以償地住到了柴房裏。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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