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宿在魔物體內的老魔法師在血之結社渡過了第一個周末。


    影風揚見它吃力地推開宿舍門進來,一根長尾巴拖在地上,上麵掉了好多毛,臀部也有些禿了。看樣子是剛剛在花田中放縱歸來,現在一臉疲憊。唯有這偶爾直立行走的動作才似在提醒別人,這家夥曾今也是個人。


    影風揚笑道,“喲,黃鼠狼,你的屁股又添了新的傷疤了?昨天晚上過得怎麽樣?”


    所有結社裏的人下意識地看了這隻黃鼠狼一眼,本能地從餐桌上往邊緣挪去。


    雷獸的臉色鐵青,卻不答話。它甩了甩尾巴,預估了一下凳子的高度,做跳躍前的蹲姿。


    “上餐桌前,把腳弄幹淨!”莉莉絲沒有抬頭,她坐在窗口望著窗外的太陽花田,拿一塊麵包蘸茶吃。


    雷獸看了莉莉絲一眼,默不作聲地抬了抬自己的腳板,拿它在自己的小腿上蹭了蹭,便一躍而起,爬上了凳子。再從凳子爬上餐桌。


    它信步走到影風揚麵前,看了一眼坐在他邊上的迪斯,選擇坐到了另一邊。


    迪斯瞪了雷獸一眼,叮叮咚咚地收拾完餐具,便捂著鼻子獨自奪門而出。


    雷獸疑惑了一番,從它胸前的布製口袋裏抱出九枚葵花籽,在餐桌上一字排開,朝著廚房喊,“要一盆牛奶,一疊醬牛肉。”


    “喲,你看,把人熏跑了。”影風揚嘲笑道,若無其事地在這隻黃鼠狼邊上享用早餐,臉上的表情似乎比剛才要更加美味。


    由於是莉莉絲的命令,雷獸必須在每天用餐前去戶外把臭腺內的氣體排除幹淨,才被允許上桌,免得它又一次因為緊張而排出氣體。從雷獸臉上一臉虛脫的樣子來看,排泄氣體似乎比單純的排泄還要勉強。


    即使如此,雷獸的皮毛上還是沾染了這種氣體的獨有氣味,哪怕它在草地上用身體蹭了又蹭,還是於事無補。


    “怎麽,你難道不想走?”雷獸煞有其事地在桌上把葵花籽擺好,三縱三列。


    “我?我倒是不介意。而且還想看看。”影風揚吞了一大口牛肉,“隻怕你在這裏堅持不了幾天。”他看了看雷獸背上新增的傷疤,拿絕對不是隨便在草地裏蹭就能蹭出來的。


    他並不介意在這位有特殊味道的夥伴邊上吃飯,甚至比在粘著他的迪斯邊上吃飯還要自在的多,那個孩子的過分熱情反而叫他不好招架。


    況且,這點臭味算得上什麽?


    他以前最窮的時候,被賊首培養成專業小偷之前,在城市間流浪的時候,從垃圾堆裏能撿塊吃的都能把他高興壞了。而且為了不被別人搶走,他在上船之前就會站在那堆垃圾裏把食物吃光。


    他的鼻子早壞了。他想,不知道是在哪一次鼻梁被打斷後徹底壞掉的。


    黃鼠狼的味道?影風揚笑了笑,他聞起來也不過是一種有著微弱氣味的特殊香水而已。


    “嘖。”雷獸不滿地咂咂嘴,“怎麽樣,我們談個價。”他銳利的目光看著影風揚的眼睛。


    涅普麗端著一碗熱好的牛奶和一疊切片的冷牛肉過來,雷獸朝她點點頭。


    對於涅普麗被罰做值日的事情,它感到很抱歉。畢竟那個屁是他放的。那個閣樓對應的下一層三樓的房間的主人,二年級的席茲被熏醒之後便可憐地逃出房間。又因為害羞不肯跟別人講,獨自在陽台上過了一夜,還著了涼。


    而它隻是一隻黃鼠狼,罰不了它什麽。涅普麗便成了替罪羊。


    一聲柴火燒著的嗶啵聲。


    “東方和北方是最為幸福的樂園,我善良的小姐。”它拿著一粒剛剛被它用控製得當的雷電炸開來的葵花籽,若有其事地觀察著上麵的焦黑的圖紋,裏麵的仁居然保存了下來,“若您執意前往西麵和南方,請多加小心。”看他樣子是在拿烤過的葵花籽進行占卜。


    涅普麗笑了一下,小步跑迴了廚房。


    “廢話。”影風揚說,“西麵和南麵,都是教會的地盤。能不危險?”


    “隻要你同意我搬過來跟你住一起,我天天都能給你免費占卜。”雷獸信誓旦旦地說。它又烤開了一枚葵花籽,看了一眼莉莉絲。


    “別擅自替我占卜!”莉莉絲似乎對占卜一事極其厭惡,“我可從來不相信什麽改變不了的命運!”


    “迪斯……”雷獸證明自己並不是在給莉莉絲占卜,它猶豫了一下,又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念出的這個名字,“那個跑走的男孩叫迪斯對吧。一個永遠的男孩。”


    它又詢問影風揚的眼睛。


    “難道男孩子還會變成女孩子嗎?”影風揚說。他跟莉莉絲立場一致,他早就看透了大街上占卜坑錢的那一套。


    “看來,你也不相信占卜啊。”雷獸失望地說。


    “從大預言師被絞死的時候我就不信了。”影風揚說,“況且,諾絲萊小姐對你多熱情啊,你不要挑起了她的胃口,又冷待了她。那可太壞了。”他壞壞地笑道。


    他可是親眼看著曾經被萬民崇拜的大預言師滿口胡謅,最後被當時的偽王吊死在舊王城。而那名偽王就是亞瑟的大王子,大預言師曾預言他的父王會把王位傳讓給他,沒想到他從邊疆歸來,卻收到了自己弟弟對自己的分封令。


    傳聞說,大潮之後,原先的那些預言師講出來的話都不靈了。雖然他們是大陸最長壽的,大陸上卻再也沒有一個預言師的蹤跡,唯一殘存的一個最後還被絞死,而他繼承大預言師的位置才剛滿一年。


    雷獸聳聳肩,對這一事實不置可否。“占卜,還是要用魔法解釋最有依據……”


    “占卜呢?”一個熟悉的男聲推門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把外套和帽子掛好,像是掛在自己家的衣帽架上那樣熟練。“給我也占卜一下?”


    弗蘭。魔法學院的現任校長。


    罕見地,他的手裏提著兩袋滿滿的東西,像是什麽禮品。


    “抱歉,本結社給不受歡迎的客人的位置,現在已經有不受歡迎的人坐了。弗蘭校長,請改天……”莉莉絲抬起視線,看到了弗蘭手裏的兩個滿滿的布袋子,“如果是有禮物的話,那就另當別論。那隻黃鼠狼,你有權力趕它走了。”


    弗蘭看了看雷獸,雷獸又看了看他。


    弗蘭把兩袋沉甸甸的東西放在桌上,而雷獸則若無其事地舔了幾口牛奶。


    “沒關係,我站著就好。”弗蘭笑了笑,兩隻手恭敬地交叉在身前。這隻雷獸的來曆他怎麽會不知道。身為校長,還是要展現出尊老愛幼,妥善處理麻煩精的風貌。


    “你送的是什麽東西啊?核桃,核桃,還是……核桃?”雷獸趁誰都沒注意,已經擅自從包裹裏摸索起來。


    “唉,別碰!”弗蘭還是伸出了手,把黃鼠狼的爪子拍打開來。


    雷獸的臉上一抹輕笑。


    “哎呦!”


    它躺在地上,打起了滾。


    “哎喲,哎喲。打老人了!”


    拚命叫喊起來。


    影風揚對這位老前輩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是它早就排完了腺體,此時再來一個聲色俱佳的大小便失禁,那它下半輩子的房子就有著落了。


    莉莉絲沒有理會雷獸的喊叫,“你送這麽多核桃做什麽?不知道核桃不好剝嗎?”


    “一袋是我的心意,另一袋是為了給素羅……不,是沙紗。”弗蘭校長低聲下氣地說,拿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給她補補腦子。”


    “你真把她當親女兒來養了。”莉莉絲笑了一聲。


    弗蘭也笑了笑。


    雷獸的哀嚎聲不低反高,越喊越有力。


    “別叫了,老頭!小心我這裏也不給你住!”莉莉絲終於發飆了。


    啼哭一下就止住了。


    “至於你呢?”莉莉絲朝弗蘭揚了揚腦袋,“今天來就為了這事?那樣你現在就可以迴去了。沙紗被女孩子們帶出去散心去了。”


    “當然不是。”弗蘭說,“其實我還有更主要的事情。”


    他看了看影風揚和雷獸,才繼續說。


    “你確定你們不參加魔競技了?”他的口氣中滿是惋惜,“就為了今年不會有魔法師強製征兆,你看不上這些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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