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天空像是患上了疾病,湛藍得有點潮濕。格裏娜正在忙著準備晚飯,手扒肉散發出來的縷縷清香彌漫了整個蒙古包。正在裏麵收拾的恩澤探出半個腦袋,衝著格裏娜笑了笑,我可餓得肚子直打咕嚕了。

    就知道你愛吃手扒肉。今天阿爸打了兩隻野豬,肉鮮嫩得很呢,你這下可是有口福了。格裏娜探出了半個身,說完後又往裏麵忙去了。

    嗬嗬。阿爸呢,怎麽一直沒看見他?

    他出去了。

    格裏娜正忙得慌,這下可沒功夫理會恩澤了,匆匆應了句。這時安生剛好從包裏出其不意來,趕著往外走,魂不守舍似的,恩澤叫了她一聲,她也沒答應,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徑直往馬棚裏走去。格裏娜忽然從廚房裏出來,不解地看著恩澤。我去看看她,說完便緊追出去了。

    安生騎著馬向草原飛奔去了,恩澤緊追在她身後。

    安生,等等。你要到哪裏去啊?安生一直沒有答應,恩澤有點急了。她發生了什麽事?她想要幹什麽?沒時間想這些了,恩澤拚命地趕著馬,一點點地逼近安生。

    唷——

    安生突然勒緊馬兒,驚然地看著突然冒在她麵前的恩澤。

    為什麽沒迴答我?你要幹什麽去?發生了什麽事嗎?

    恩澤問得有點著急,樣子有點傻傻。安生靜靜地看著他,突然想笑,表情安靜下來,唿著馬兒,向前走去。恩澤被她弄糊塗了,而後,又像是突然想了什麽,唿著馬兒,跟了上去。

    今天去醫院的檢查報告,結果還好吧。

    腫瘤已經開始惡化了。醫生說要盡快動手術,且建議我最好是迴到我以前一直治療的醫院去。

    你決定了迴去?

    也許。

    安生看起來很迷茫,眼神裏隱含著細微的擔憂。

    那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到blue和顏然一起迴去。

    恩澤覺得莫明其妙,呆呆地注視著安生,問,怎麽突然說起顏然來了。

    已是零辰的街道,蕭條、孤寂。我們並肩走著,出其意外的沉靜。

    安生,我要走了。她突然說。我驚然地抬起頭,看著她,她眼裏的堅定一時讓我無話可說。

    離開這裏?為什麽?

    有些事情是時候放下了。一些情結的解開,需要某些行為的發生。

    會去哪裏?

    不知道,也許會很遠很遠。

    也許,再也不會迴來了。對嗎?

    她看著我,笑得詭異,讓人感覺不安。

    安生,你現在也在為自己解脫嗎?不停地去重述一個人的故事,然後把它融進自己的故事中,並從中尋找答案。像顏然所說的那樣,解脫需要某種行為的發生,而你選擇的是這樣的方式。

    安生微微抬起頭,看著眼前認真得一副可愛模樣的恩澤,像個孩子。

    我們一路活來不就是為了解脫,這是個無盡的過程。如果有,也隻能是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也隻有在那一刻,解脫才真正完成它的使命。

    安生的眼神閃爍著的威懾,讓恩澤悅服了。

    也許,顏然已經完成了解脫的使命。因為她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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