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大草原,一片靜謐。恩澤躺在床上,想著白天安生和他說的事。那個神秘的顏然,還有她。雖然現在安生對他說的都是另外一個女孩的故事,但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也有著不可為知而神秘的故事。她們身上都帶著令人向往的故事。  隱約聽到細微的呻吟。恩澤忽地起身,走到門外,仔細聽著。他看見安生房裏的燈還亮著,而剛才那呻吟似乎也是從那邊傳來的。恩澤小心翼翼地走到對麵,這時那聲音更清晰了。他敲了敲門,安生,你還好嗎?許久,沒有迴應。他撞開了門,看見安生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抽畜著,地上散落著藥丸。發生了什麽事?男子慌忙地過去扶起安生,她已全身涼透,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藥---藥---

    恩澤猛然意識到什麽,輕輕地把安生抱迴床上後,拾起了散落在地的半瓶藥丸,端來溫熱水。沒事的。他輕輕地扶起安生,小心翼翼地把藥送到她嘴邊。安生吃過藥後稍稍穩定下來了。

    謝謝!她微微地裂了裂嘴唇,依然有點吃力。

    恩澤輕輕地舒了口氣。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會在旁邊守著。

    安生點點頭,閉上眼睛。恩澤起身拿來一條用熱水浸濕的毛巾,輕輕地擦拭殘留在她額上的汗粒.他靜靜地端視著眼前這個女孩的臉,清秀分明的輪廓,濃黑的睫毛,單薄的嘴唇隨著唿吸微微顫動,讓人心動。她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女孩?得了什麽病?剛才她的樣子確實很痛苦,並且讓人看了疼心。他突然發現,對這個女孩很有興趣。

    半夜,安生醒來看見身旁的男子,陌生而親切的臉龐。她笑了笑,拿起一張棉被給恩澤蓋上。驚醒了他.他抬起頭看著她,

    還好嗎?

    嗯!

    安生點點頭。他笑了,笑容明亮。

    你的病?很嚴重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她。

    她起身,端起水杯。

    他看著她的背影,以為冒犯了她的隱患。

    對不起!如果我冒犯了...

    沒事!她打斷了他。

    隻是身體裏麵多生了一些東西,有時會反複作痛。

    一直沒去看醫生麽?

    嗬,我的父親就是醫生。

    她看著他,眼孔裏閃過一絲怨恨。突然讓他感覺到悚然和疑惑。她看到他眼裏的驚惑,轉移了目光,走到門前,仰望著無盡的黑夜,陷入了迴憶。

    我的母親就是死在這種病下。而我那位可親的父親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痛苦中掙紮,然後一點一點地死去。我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一點一點地失去顏色,直至成為蒼白,像美麗而憔悴的雪天使。可是當我用手去摸她的臉時,卻是冰涼的。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知道我是最怕冷的,每次她都會用她那雙纖細的手溫暖我的,可是那一刻,她不聽我的唿喚了。她一直緊緊地閉著眼睛,像是個貪睡的孩子。我拚命的扯著父親的衣服,要他去把她叫醒。可是他不理我。他叫身邊穿著白色衣服的姐姐把我抱出房外,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裏,麵無表情。

    那一年我7歲。

    母親的死,真正的兇手是我的父親。母親病危時他還在英國進修。他給她一個承諾,他一定會找到辦法治好她的病。可是他這麽一走就沒了音訊。母親,一個女人,帶著幼小的我,靜靜地等著那個男子的歸來。可是就在我7歲那年,母親的病到了晚期。那一年裏,她總是臥床不起,臉色蒼白。半夜裏發出細微的呻吟,身體蜷縮著,不停地顫抖。在黑夜中緊緊地抱著我,在夢中唿喚著那個男子的名字,她想念他了。在她最痛苦的那一刻,她想念地依然是他而不是我。她最需要的也是他而不是我。我安靜地注視著她,用手輕輕地去撫摸她的臉,她變得越來越蒼悴不堪了,像一朵被厭棄的殘花,已經失去了一個女人資本,甚至是生命的資本。那一刻,我知道我恨他了。

    他迴來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她,抱起她,頓時慟哭起來,不停地懺悔他對她的虧欠。她努力地睜開雙眼,看著她想念得太久的男子,笑著,伸手去撫摸他的臉,蒼白無力。她感覺到安慰,終於能再看到他的臉。滿足了,便可以放心地離去。她在離開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母親走後,那間偌大的房子似乎變得陰暗起來,讓人恐懼不安。黑暗中,躺在我和她的床上,唿吸著她的枕頭和床單,試著尋找她的氣味。我知道,她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她說過的,她是愛著我的。我相信這是真的,她是真的愛著我,而不是從我身上去彌補他的愛,那個男子一直在我身邊,可是卻讓我感覺陌生 ,並且厭惡。他試著和我說話,甚至是觸碰。可是,這一切都不被允許。那年,我開始沉默,一直不說話。

    安生停頓一下,迴過頭來看了看男子。他正在聽得入神,靜靜地注視著她。嘴角微微蠕動,似乎要說些什麽,卻又擠不出半個字來。

    醫生說我得了自閉症。最好是換一個新的環境,因為我在小時候在心裏留下的陰影太重了。安生接著說下去。

    那一年我10歲。他把我送進一所寄讀學校。他說,希望我會在生活中慢慢長大起來,重新找迴對生活的信仰。他偶然會來看我,帶來豐富的衣物,可是我不想見他。每次老師來叫我時我就躲起來了,幾乎沒有見他。生活平淡,沒有奢望,沒有寄念。

    12歲那年,得了一次重感冒。連續高燒不退。他把我接迴了家。那一次,是我和他最親密的接觸。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在半夜裏醒來,隱約看到他倚在窗台的身影,低聲呢喃著。

    蓮,你一定要把她留給我啊!你不可以把她帶走!

    他在叫著母親的名字。

    那一次的重感冒引發了潛伏已久的病根。他清楚地知道,我得了和母親一樣的病。所以他害怕了。他想這是母親對他的懲罰。利用我,這唯一的資本,是他的命根。

    死亡來臨之前,我選擇了離開。離開他,離開那個家。

    安生喝完最後一口,把杯放迴桌上,衝著恩澤笑了笑。房裏一片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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