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君逸宸頷首道。


    “宸王,皇上在怡軒殿等著您呢!”常公公雖然臉上笑容滿滿,但是心底已經慢慢發冷,因為常公公此時已經清晰地感受到嗖嗖的涼意。即使沒有去看君逸宸,他依舊能從這冷意中知道君逸宸的想法,怕是狂風暴雨都不能表達他不平靜的心吧,常公公靜靜的想著。他不敢去看君逸宸,也不敢去催促,隻能等著君逸宸發話。


    ‘怡軒殿’,當君逸宸聽到這三個字時,內心確實已經掀起狂風暴雨。臉上慣有的平靜也出現了裂痕。


    常公公一直沒有聽見君逸宸的迴答,便悄悄地抬了一下頭,發現君逸宸已經腳底生風,快速離開了。常公公連忙去追。


    君夜修還焦灼的等在‘怡軒殿’,他深情地望著掛在牆上的畫卷,畫上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明眸皓齒,巧笑嫣然。君夜修一動不動地看著畫卷上正在起舞的女子,仿佛迴到了女子起舞的那天——一群多彩的蝴蝶圍繞著女子,與女子一起翩然起舞。


    君夜修的手不禁向著女子伸去,手上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瞬間迴神。自己的手哪是牽向女子,而是摸向了牆上的畫。君夜修的手不自覺顫抖了起來,看著畫上淺笑嫣然的女子,他愈發覺得難受起來——對不起,讓你所有的美,都隻能停在畫卷之上,停在我的迴憶中。


    君夜修努力的平靜著內心。可是他又陷入了另一個難題,最起碼對於他來說,是特別難的難題。


    那麽多年沒有和君逸宸相見,他該說些什麽,君逸宸又會說些什麽?仿佛一下子又陷入茫然。君夜修一會坐,一會站,又時不時的踱步,像是忽然間又想到一個問題似的,他又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宸兒,他,會來嗎?


    他真的不敢確定,或者說他不抱希望。可是他依舊期待著。


    或許生活就是這樣,即使知道等待是漫長的,期待也是茫然的,但對於執著的事,不會放棄,相反地,總會往好的一麵去想,即使到了最後,它並不如人所願,也依舊甘之若飴。


    當君逸宸走進院內時,他放慢了腳步,嘴角勾起譏笑。


    庭院內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即使這是個落葉紛飛的季節。


    庭院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因為木槿花已經開滿整個院子。秋季,正是個盛開木槿花的季節。看著已經盛開的木槿花,鼻尖傳來若有若無的木槿花香,讓君逸宸忍不住大笑起來。


    那明明是笑聲,可是在常公公聽來卻不寒而栗。是恥笑?是無助?是悲愴!


    常公公知道這是一個痛,一個永遠不會好的傷疤。就像是‘怡軒殿’被皇上設為禁地一樣,不提起,不走進,不是因為不記得,而是拚命想忘記。即使是一個不會好的傷疤,也拚命不想讓它再痛。可是傷疤揭開,終將會痛。


    君逸宸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竟然會來這個地方。他不由得暗自嘲諷,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學會,完全操控自己的情緒,不然也就不會,在一聽到‘怡軒殿’之時,控製不住身體一般地過來這個充滿痛的地方。


    他轉身想走,這個地方他真是一秒也不想再呆在這裏。


    “宸兒。”


    一句帶有無比期盼的唿喚聲,頓時讓君逸宸停住了腳步,但他並沒有迴過頭。因為他不想讓身後的那個人看見他紅著的雙眼。


    “宸兒。”見君逸宸沒有迴頭,君夜修又喊了一聲。


    這一聲唿喚,仿佛隔了很久很久。隻有君夜修自己知道,他是鼓起多大勇氣才將這聲唿喚,聽起來沒有那麽顫抖。


    “皇上這是在贖罪嗎?還是覺得滿心愧疚,良心不安呢?”君逸宸努力平靜著內心,他談笑風生地說著,可那微紅的雙眼,緊握的雙手,出賣了他的滿麵笑容。發白的指甲已深陷肉中,可他仿若感覺不到這疼痛一樣。


    “宸兒,都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你還是不能釋懷呢?”君夜修的話語之中充滿了無奈,蒼白的臉上帶著深深地祈求和期盼。


    “釋懷?把‘怡軒殿’設為禁地,卻打掃的一塵不染,這就是您的釋懷嗎?”君逸宸猛吸一口氣,“還是說,原諒殺母仇人,就是我應有的釋懷?”君逸宸怒不可遏。


    釋懷?他又何嚐不想釋懷,可是一想到母妃死的那一個場景,他就覺得每唿吸一下,心都在痛。現在倒好,要他釋懷,那當初又為何做出那件事。


    一陣風吹過,木槿花從樹上飄落,似乎也感受到這憂傷。


    “宸兒,到底要怎麽做,你才可以原諒朕?”君夜修的聲音有些哽咽。


    “原諒?您覺得可能嗎?”君逸宸轉過身去,一行清淚劃過臉龐。自己的父皇竟然殺死自己的母妃,他究竟要用多大的勇氣才可以做到釋懷,要用多少時間才可以做到原諒。


    留在原地的君夜修,怔怔的站在那裏。


    是啊,他都不能原諒自己,不能釋懷,又憑何讓宸兒去原諒,去釋懷呢?


    君夜修紅著雙眼愣在原地,思緒卻飄到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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