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之暴汗,發生這麽多事情,她居然忘記自己身上還帶著這麽塊玩意。

    隻聽林廣聲音低沉,“本公子想摘下這塊牌子。”

    顧塵之咧開嘴角,高興之色洋溢在臉上,“太好了。”

    林廣臉色微沉,露出傷心的神色,說:“塵之,你這麽不喜歡在下送給你的禮物。”

    顧塵之聽得他去了顧字,親昵的稱唿自己塵之,語調落寞且寂寥,張口道:“喜歡。”剛說完,便瞅見林廣促狹的笑,心下大唿上當,不過為時已晚。

    “既然喜歡,就好生戴著吧。”林廣話鋒一轉。

    “我自己摘下來。”

    “本公子勸你別白費力氣,除了本公子沒有第二個人能解開。”

    顧塵之一把從林廣手中奪過鏈子,兩隻手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拽開,然後又仔細的將鏈子轉了一圈,居然沒有接口,仿佛就是天然熔合的一條鏈子。

    良久,顧塵之喘了口氣,道:“這是什麽東西,真摘不下來。”

    已經坐下的林廣,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口茶,“本公子從來不騙人。”

    突然間,顧塵之換了種笑容,明豔裏帶著溫柔,她提起茶壺,在林廣杯中續了杯茶,細語道:“公子,想要奴家做什麽呢?”

    靜,空氣仿若凝住般,隻有,李掌櫃撥算盤珠子,最後,叭的一聲。

    片刻,林廣不自在掩住嘴,隨後輕輕微咳,道:“還好。”

    “還好什麽?”顧塵之問。

    “還好在下沒有吃晚飯。”林廣說。

    顧塵之心中冷笑,卻不動聲色,她端起茶杯,送到林廣嘴邊,道:“那就請公子喝杯茶水先。”

    她的手,細長,白皙,指若蔥尖,每一個指甲修理的恰到好處,銀灰色透明的指甲油,在燈光下閃著別致的光。

    林廣正要推開茶杯,發現她端茶杯的小手指微抖,若有所思一笑,反手接過茶杯,卻並不著急喝下去……

    他不住把玩茶杯,輕輕嗅了下說:“好茶,不過斟茶人美……”

    顧塵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忽然間,她便坐在林廣大腿上,將茶壺嘴,湊到林廣嘴邊,嬌聲道:“既然茶好,公子,那麽就請喝吧。”

    林廣著實沒有想到顧塵之會坐在他腿上,一時間反而愣在那裏。

    屋裏氛圍微妙,燈罩裏的燭火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經過剛才殺人事件,飯莊裏的客人早已散完了,就連原本在櫃台算帳的李掌櫃也不知所蹤。

    過了會兒,林廣放下手中茶杯,推開茶壺,道:“顧姑娘,在下骨瘦如柴,拿在下當椅子恐怕不好。”

    “奴家不嫌棄。”顧塵之再次把茶壺嘴湊到林廣嘴邊,“公子請喝吧。”

    林廣定眼看她,忽而笑道:“顧塵之,看來你很善解人意,不過卻不解風情。”

    塵之嗤嗤假笑,“奴家何處不解風情。”

    林廣接過茶壺,嗬嗬笑道:“本公子還沒有見過女人用茶壺來調情,實在是很煞風景。”

    顧塵之心裏抽了下,接著笑道:“公子,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麽要緊?”

    “身外之物。”林廣的笑容越發深沉,“不錯,本公子還是和塵之玩點真的好。”

    言罷,他握住顧塵之的手,笑意盎然。

    看著林廣那隻手握著自己的手,顧塵之心中惡寒,皮膚上每一寸汗毛,直愣愣的立起,可她卻說:“就依公子之意。”

    聽罷此言,林廣抬起手捏住顧塵之的下巴。

    是可忍孰不可忍,顧塵之一把打下林廣的手,慌忙從林廣懷中跳下來,舉起茶壺向林廣打去,大吼道:“大色狼。”

    誰知林廣翩然從椅子上飛到丈許外,顧塵之連他衣角都沒有碰到。

    林廣道:“本公子沒有記錯的話,是顧塵之先調戲在下的。”他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沉默。

    顧塵之道:“我不過是想……”

    “本公子明白,塵之不過是想摘下這牌子。”林廣接道。

    顧塵之點了點頭,帶著無限期望看著他。

    林廣揚了下眉毛,兩排眉毛忽閃眨眨,燦爛微笑道:“君子不強人所難。”

    顧塵之更加用力點頭,眼中希望之光大放,兩百瓦的電燈泡。

    “不過,本公子並不是君子。”林廣轉語。

    顧塵之正要發怒,想到得罪他並沒什麽好處,抿了下唇,說:“公子真是太過於謙虛,公子這樣坐懷不亂的人,不是君子,難道是小人?”

    “嗬嗬。”林廣兩聲笑,“坐懷不亂,那還要看懷裏是不是美人?”

    聞言,顧塵之眼中燃燒出憤怒的火焰,她快步走到林廣身邊,一隻手揪住他的領子,一隻手就要招唿過去,又收了迴來,她嘲諷道:“傾城公子功夫不是天下第一麽?怎麽就讓不會武功的人輕易近身了。”

    林廣攤開手無奈道:“正因為你沒武功,所以本公子一時疏忽了。”

    “錯。”顧塵之說。

    “哪裏錯?”林廣問。

    “你不止一時疏忽,而是兩次。”

    “錯。”

    “嗯?”顧塵之奇怪,“哪裏錯?”

    “今日,本公子疏忽了三次。”林廣道。

    顧塵之正要問哪三次,突如痛襲上心口,利刃剜心,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捂著胸口,緊咬下唇,很快臉色煞白如紙,豆大的汗順著麵頰流下,嘴唇硬生生的咬出血,殷紅。林廣見狀趕緊封了顧塵之的麻穴。

    “這樣還痛不痛?”林廣問。

    顧塵之隻是緊咬唇,不說話,目光渙散。林廣心知不好,他撥開顧塵之額前的一縷發,先前的一道紅線,已經長成紅色的花骨朵,螺旋彎繞,別樣妖嬈。

    林廣出手連封顧塵之身上,幾處大穴,可她非但不好,反而暈了過去。

    就在此時,遠處“砰”爆響,冷寂的煙火衝上雲霄,半邊天照的透亮。

    林廣擰了下眉,注視煙火方向幾秒鍾後,他抱著顧塵之,輕點足尖,旋出屋外,騰上半空,奔向煙火照亮的地方。

    等顧塵之醒來時,她發現自己正被林廣抱著,薄薄的布料透過體溫,不由怒道:“你在幹什麽?放我下去!你這個大色狼。”

    “你醒了?”林廣問。

    顧塵之雙手使勁,一邊掙出,一邊喊:“快放我下來。”

    “你確定要我放你下來?”林廣說。

    顧塵之道:“當然。”

    林廣手臂微鬆,顧塵之往下滑,可她的腳卻怎麽也夠不到地,風,空空蕩蕩的吹過。她往下一看,這一看不要緊,驚的她出了身汗,她八爪章魚死死纏在林廣身上,再也不肯鬆手。

    原來顧塵之足下,離大地足有三米高,林廣迎風在樹枝上,踏葉而行。

    林廣道:“你不是要下去麽?”

    顧塵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那麽高,我可不想被摔死。你好卑鄙,竟然讓我下去。”

    “如果本公子沒有記錯,剛剛是顧塵之你要求要下去的,在下還特別問了問你,難道這麽會兒,顧塵之便忘了。”林廣幽幽道,仿佛是他受了很大的委屈。

    “有沒有搞錯?你可沒告訴我現在在半空。”顧塵之道。

    “那是塵之你也沒有問啊。”林廣無辜的答道。

    他們身邊蔥綠樹枝,向後飛快閃過。

    顧塵之緊緊抱住林廣,“喂,你慢點,別失足掉下去。”

    林廣低頭看眼她,苦笑道:“在下對自己的輕功還是很自信的。”

    不想顧塵之抱得更緊了。

    林廣戲虐口吻道:“如果今日,本公子死了,絕不是失足掉下去的。”

    顧塵之斜睨了眼林廣,淡淡道:“放心,我絕對勒不死你。”

    “本公子現在就要喘不過氣來了。塵之要相信,本公子輕功雖不是天下第一,可也不會失足掉下去。”林廣道。

    顧塵之道:“我對閣下的輕功很是信任。”

    “那還不鬆手?”

    “可在下對公子的臂力表示懷疑。”

    林廣有些哭笑不得,忽然間一道靈光閃過,他用力緊抱住顧塵之,笑道:“本公子不介意和顧姑娘再親密些。”

    咚咚咚咚,林廣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進顧塵之耳朵中,顧塵之清晰的嗅到他身上清香,感覺到他的體溫,溫熱,甚至有些燙。

    不知為何,顧塵之兩頰燙了起來,她騰出一隻手扇扇風,不由自主說道:“好熱啊。”轉目時,看到林廣眼中別有用意的笑。

    她嗬嗬幹笑,“我鬆手了。”還使勁搖晃她那隻扇風的手。

    林廣隻是笑,並不答話。

    沉默良久,突然,聽到幾聲不自然的咳嗽,顧塵之頗感奇怪,很明顯這聲音不是林廣的,更不是她自己的,她扭頭尋找,華服少年不自在的掩口。

    她再仔細觀察,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了地麵上,而她絲毫沒有察覺,她質問林廣:“你怎麽不告訴我?”

    林廣笑起如春風得意,目光星群般璀璨,他道:“本公子不介意多抱會兒顧姑娘。”

    顧塵之這才發現自己還被他抱在懷裏,兩個人貼著很近,姿態曖昧,如果不是天太黑,林廣一定能清楚看到她的臉很紅。

    顧塵之推開林廣,道:“我很介意。”

    “顧姑娘好狠的心,剛用完在下,就這樣無情拋棄。”林廣語氣不無傷感,分不出真假。

    “叭。”白衣公子沈如玉撐開手中折扇,輕搖道:“好熱的天。”

    顧塵之一驚,環視四周,除了華服少年華瓛,白衣公子沈如玉,黑衣冷捕頭,居然密密麻麻圍了一堆人,目光玩味。

    她心下大叫不好,丟人丟到家了,她連忙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沈如玉道:“我理解。”他眼中閃過一道光,意味深長。

    顧塵之心頭一黑,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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