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不好意思地笑著撓了撓頭說:“我在北平讀書的時候,就取了這一個跟我娘姓的名字,嗬嗬……那時候我們當中都比較作興改名字的。要不是今天你在,我同學裏還沒誰曉得我姓宮的,你沒看文鳳都不曉得我真名實姓嘛。”

    文鳳哈哈一笑,不覺感慨地說:“哦!難怪,虧你瞞了這麽久。我們同學之中改了名字的,都還一直延用著,對外聯係也方便,獨獨尋不到你,我就奇怪了。原來你姓宮呀!這就叫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子不認識一家人。”說著,一時想到了什麽,又說:“對了,聽說你那時候就找到了合適的未來夫君,難不成就是他?”說著,拿手一指一直站在那兒的男人。隻見他中等身材,就因為白白胖胖,一副金邊細框眼鏡,毫無道理地把眉毛連接起來,越發顯得他鼻直口方,稍一低頭,就看得出他頭頂上稀鬆的頭發盡管油光閃亮,是那種精心設計過的,卻是給人以欲蓋彌彰反差感覺。這時他一邊在傾聽,隨手劃了火柴,將叼在嘴上的煙卷點著;一邊左右看眼前兩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淑珍滿臉緋紅,輕聲說:“不是他是誰呀!我命裏真正一個冤家對頭。也不曉得前世我欠了他姓胡的什麽,要我此生來還。”說著,眼睛已嗆滿了淚,要溢出來。

    馨穎聽了,吃驚不小,忙插嘴問了一句:“姓胡的?去年下半年好像你不是……”

    那胡清全用巴結的眼光看了一眼淑珍,對馨穎說:“四嫂子!你們是不知道。去年為了一點兒小事,淑珍一直在跟我慪氣呢,我見她很久不搭理我,我心裏急呀,實在是出於無奈,便央求我娘尋了人去宮家保媒,誰曉得媒婆不久就來迴話說宮家六小姐死活不答應,還差點鬧出人命來,我當時都快急死了。”

    淑珍悻悻地說:“你還好意思在我嫂子麵前述苦?你怎麽不說說你做了什麽可恨的事。”

    馨穎說:“我們家淑珍有時候是任性了點,人卻老實,理也是說得通的。”一抬頭,見胡三少在用異樣的眼光盯著她看,就不做聲了。

    胡清全說:“知道。”

    這邊的文鳳笑盈盈地卻隻管對淑珍說:“說起來,我們也有這麽久沒見了。每每想到過去的崢嶸歲月,想到我們那些同學戰友,心裏就激動,那樣的歲月呀,那是熱情的歲月。”

    淑珍輕聲說:“是呀!那個充滿幻想的謹憶永遠留在了北平。迴來的是宮淑珍。”

    文鳳也歎了一口氣,又說:“那你跟胡少爺是什麽時候又和好了的呢?想不到謹憶你迴了家,也還有這樣轟轟烈烈的故事。什麽時候坐下來好好聽你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哦!”

    淑珍道:“我有什麽好說的呀。”頓了頓,又說:“你不知道,太多的事,一說起來就讓人心煩。隻可惜老天瞎了眼!在這國難當頭之時,我一個女兒身,縱使滿腔熱血,也無以報國殺敵。”

    文鳳道:“女兒怎麽就不能殺敵報國呀?你也可以效仿代父充軍的花木蘭呀。”

    淑珍搖了搖頭說:“是哦!我也想,可歎我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胡清全若有所思地說:“說到抗日,前一陣子聽說徐州方向仗打得緊。華北如今已經變為焦土,再打下去,真不曉得還要付出多大的犧牲!”

    聽了這話,文鳳也不清楚哪來的怨氣,跺著腳恨道:“嘿!胡少爺,你沒搞錯吧?現在是日本人要打我們喲,難道我們甘願去做亡國奴?能不還手嘛。人家要欺負你,你就那麽豁達?任憑人家搶光?任憑人家殺絕?”

    胡少爺道:“是呀,東西都搶光了,人家還殺你幹嘛?”

    淑珍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一眼胡清全,說:“強盜搶了你,本來就沒什麽道理,搶了你再殺你,那是怕你日後尋仇,這就叫斬草除根。曉得啵?”

    胡少爺哎呀一聲,說:“有些事跟你們女人真是說不清楚。”

    文鳳這時便氣嘟嘟地接嘴道:“跟我們說不清楚?你跟誰說得清楚?日本人?”

    胡清全搖了搖頭說:“看事我們不能隻看到表麵,你想呀,這連年的內戰,受苦的還是平常老百姓。即使人家不欺負我們,我們自己也閑不住,先就自己打起來了。”

    淑珍說:“那不同吧。”

    胡少爺說:“是不同,人家這樣一欺負我們,倒讓我們空前團結了,這未嚐不是好事,現在不是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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