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八睡眼惺忪地看向蕭棣元,淡淡一笑,在紙上寫道:“王爺,這些日子裏我仔細想過了,確實,我把那個秘密藏著掖著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我說出來,至少對昭國三皇子的家人以及昭國有點用處,但是知道我為何明知這個道理卻遲遲不肯講出事實來嗎?”


    蕭棣元以很自然的姿態在凳子上坐下,道:“我不知道。”


    郭八又自嘲式地笑了笑,寫道:“因為其實一旦我講了出來,你的處境就變得十分之尷尬了,甚至可以用‘兇險’來形容,你不怕嗎?”


    蕭棣元:“我不怕,你說吧。”


    郭八朝蕭棣元的方向走近了些,手抓著鐵欄,帶著淡淡的微笑在紙上快速寫道:“如果我將實情講出來你可能會性命不保哦。”


    蕭棣元抿嘴微笑道:“我自有辦法應對。”


    於是郭八寫道:“那你等等,我將整個過程寫下來交給你。”


    蕭棣元:“我希望你別在裏頭夾雜有假話。”


    郭八:“絕無半句假話。”


    蕭棣元於是點頭道:“你寫吧。”


    郭八嗬嗬一笑,很瀟灑地提筆,但是卻並沒有馬上寫,而是低頭沉思。


    蕭棣元看得出來——他是個胸中頗有墨水之人,隻是不知當初為何要當差。


    於是蕭棣元便趁他尚未想好怎麽寫時問:“你年輕時應該讀過幾年書吧?怎的卻找了個替人跑腿和打殺的差事?”


    郭八抬眼看向他,寫道:“我小時候確實經常跑去隔壁的私塾聽課,因此識得一些字,但是我家很窮,根本沒有錢供我參加科考,因此我小小年紀便出去做事了,但或許心裏總是羨慕讀書人吧,後來每每領到薪酬時都會去書肆買幾本書看,如此長年累月便看了不少書。”


    蕭棣元點頭。


    郭八這次微微低頭,開始認認真真地寫他要寫的東西了。


    他在紙上清楚地寫道:“郭八非我的真名,我真名叫鄒十二,閩州人,大昭38年5月,我與其他三名侍衛受命易容易裝前往昭國去辦一件事。當時我們並不知要辦的是何事,到了昭國與已在那邊等著的兩人見麵後才知是要找機會將昭國的三皇子捋走。


    得知此事後我大為驚訝,忙問他們‘為何陛下要這麽做’,他們沒有迴答我,隻說這是陛下的旨意,必須得按照陛下的意思辦,否則我們幾個都沒命迴曙國。


    於是五人分頭行動,有人負責買通皇宮裏麵的人以獲知消息,有人負責與曙國這邊的國君保持及時的聯係,有人負責盯著皇宮的正門,有人則負責盯著皇宮其它的門,還有一人負責管理我們與昭國的一位大臣搞好關係。


    我們在昭國逗留了十三天,在六月快要到來前得知昭國的皇後將帶著三皇子到大青山的皇家山莊去度假,於是我們立即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


    一晚上下來,我們商討出了可行的方案,於是在昭國皇後與三皇子到大青山度假的次日悄悄地潛到了大青山皇家山莊的附近。


    我們在那裏潛伏了一天後才確定了入手的地點及方式。


    那幾天,我們就逐漸地聚攏在皇後與三皇子下榻的房間外麵的樹林裏,偶爾爬到樹上去,透過窗戶觀看裏頭的情況。


    很快,我們便逮著了皇後午後去沐浴間沐浴的空子,立即實施行動。


    當時披著狼皮進入皇後房間的是我的一名同夥,我則負責在外頭看風,在我的身後不遠的地上和樹上皆分布著我的同夥,我們一起接應著入室的同夥。


    三皇子當時睡著了,我那位入室的同夥將他抱出來時他並沒有哭,這為我們的行動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我們將三皇子抱走後立即製造三皇子被野狼吃掉的假象,一切完成後我們帶著三皇子迴了曙國,悄悄地將他送到一位國君派來接頭的人的手裏。


    將三皇子交給那人後我問那人是要三皇子怎麽處理,那人隻說會交給陛下,其餘的我們不需要知道,然後他便給我們每人賞了錢,便抱著三皇子走了。


    那天我沒有迴家,怕自己做的這件事會帶給家裏人麻煩,所以我在郊外的一間旅館裏宿下。


    半夜裏,忽然有六人闖進我房間,不由分說便把我捋走,很快便將我帶到野外去。


    在那裏,他們先是對我拳打腳踢,將我打得奄奄一息後割掉了我的舌頭,接著將油倒滿我身,又在我的周圍鋪上柴火,然後點火燒。


    我當時恐慌極了,想逃,但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想喊,舌頭又被割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隻能躺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在我的四周及我的身上燃燒。


    他們站在那裏看了好久,直到看到我從原先的有所掙紮到一動不動才離開。


    當時我完全失去了知覺,可是等我恢複知覺時我發現我躺在一張幹淨柔軟的床/上,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在幫我的臉部塗藥。


    這個男人後來跟我說他是因為看見野地上有火光才留意到我的,他的家就在另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他當時半夜裏起來小解,沒想到正好看到這一幕,所以他一待那群人走了後就趕忙來救我。


    我是他救活的,我在他家裏養了半個月傷後才離開。


    一年後我又迴到那裏,將我一年裏所賺到的錢全部給了他。


    之後我就像個無靈魂的幽靈般到處流浪,期間數次絕望到跳河,但每次都沒死成。後來我想應該是上天還希望我留著這條命來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因此我沒再有尋死的念頭。


    我先是在各地流浪了幾年,你可以想象像我這種麵目可憎之人會受到多少的嫌棄和厭惡,所以我每份工都幹不長。


    後來,於一次偶然的情況下我遇見了那間破廟,便在那住了下來。


    我在那破廟一住便住了十年,直到你的人住進那裏。


    之後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寫完後,郭八自己先看了一遍,然後遞給蕭棣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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