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棠反正此時尚未有睡意,又見那男孩一家人也尚沒睡意,遂輕聲問那男孩:“你叫什麽名字?”


    “步南。”小家夥答道。


    他沒有留意到步凡和靜兒此時眼中皆閃過憂慮和警覺。


    江月棠便問:“哪兩個字?”


    這時步凡忙對步南說:“夜深了,快迴房去睡吧。”


    步南點頭,但還是朝江月棠道:“腳步的步,南方的南。”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步凡一把抱起進了房間。


    步凡出來時才麵帶抱歉地對江月棠解釋道:“小孩子什麽都愛說,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的,望見諒。”


    江月棠微笑道:“沒事啊,他並沒有亂說話。”


    步凡和靜兒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夫妻兩便起身說要迴房去休息了。


    大廳裏便剩下五位‘日月流星刀’派的人。


    江月棠拉過那床薄薄的被子蓋上,慢慢地合上了眼。


    二月裏雖然白天的氣候蠻暖和了,但是一到了晚上卻冷得很,因此這薄薄的一床被子顯然是不夠暖的。


    可是步凡家裏顯然也沒有更多的被子了,江月棠遂起身從自己的行李袋裏拿出一件大氅蓋在被子上,再次躺下睡覺。


    但她還是覺得被窩的暖度不夠,因此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其餘人都睡著了,正發出或輕或重的鼾聲。


    江月棠再次翻身,蜷縮著身子側身睡。這時她的手忽然觸到一塊又冷又硬的東西,趕忙拿起來看。


    這是一塊刻了個‘衛’字的橢圓形銅牌。這種銅牌江月棠並不陌生,因為江府的護衛們的身上皆有。


    江月棠翻開銅牌的另一麵,見刻著‘司馬’二字,不禁一愣。


    那麽,發放這塊銅牌的人是一位姓司馬的人無疑了。


    看著‘司馬’二字,江月棠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次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傾盆大雨,而且一直下到中午時分都沒有停的意思。


    方昭恆便下令大家先歇在農宅,並表示會支付給這二十戶農民住宿費和膳食費。


    農民們見不會吃虧,加上也略知‘日月流星刀’派的事跡,因此倒也很願意招待大家。


    江月棠便趁機與步凡聊天。


    “步大哥先前是做什麽的?”江月棠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步凡聽到這話躊躇了片刻,後來可能出於對‘日月流星刀’派人的信任,低聲答道:“曾經當過侍衛,也就是給大戶人家跑跑腿,做做護送工作之類的。”


    “在哪裏當的侍衛?”


    “南陵州。”


    江月棠發現他迴答這句前猶豫了一下,便知他可能撒了謊,於是微微一笑道:“那為何後來又到這小山村來務農了?”


    “在外頭打拚的那幾年我親眼看到了許多黑暗的事,對這世道感到失望,便迴來了。”


    江月棠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然而她實在還有很多疑問想要解開,便又鼓起勇氣道:“我昨晚在你們提供的被單裏發現了一塊銅牌。”


    說這話時她十分留意著步凡的表情,她發現步凡一聽到關於銅牌的事就忽然很緊張,但為了不至於失態他又強自按捺著自己的情緒。


    江月棠的好奇心頓時被激起,道:“那銅牌我看了後又放迴了遠處,現在肯定還在那被單裏。”


    步凡有種想馬上進裏間去拿來看看的衝動,但他還是強忍住沒有這麽做,而是笑著道:“是嗎?你不說起我都快要忘記這迴事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江月棠微笑著問。


    “起碼十年了。”步凡說,沒有看向江月棠的眼睛。


    江月棠又問:“十年前,你給一戶姓司馬的人家當過侍衛?”


    聽到‘司馬’二字,步凡全身都微微顫抖,良久才說:“嗯。”然後猛地站起來說:“我去去沐浴間,抱歉!”


    說罷他立即走了。


    方昭恆放下手中的書,朝江月棠看過來,低聲道:“幹得好。”


    他是知道今上一直在找周銅的去向的,‘日月流星刀’派的人也一直在幫著找。


    從這幾年的尋找結果來看,基本上可以斷定周銅是死了,但是周銅究竟是被誰殺死的?這一點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大家又都很清楚——也許了解了周銅的死因便可以知道策劃害死先帝的幕後人是誰了。因為很顯然周銅當初殺死關隱士是為了封口,而周銅也很有可能會被其幕後人所封口,隻是現在尚沒有找到線索和證據而已。


    步凡先去了沐浴間,然後迴房間去翻那張被單。


    果然,那個橢圓形的銅牌還在那裏。


    步凡其實已經忘記了自己竟然還留有這個銅牌的事。


    當年,當他從司馬彧的後院翻牆而逃時他身上還穿著侍衛的衣服,不過當他逃到安全的地方時他便將那套衣服都脫下扔了。那時,也不知是怎麽迴事那銅牌居然還留在他的口袋裏。


    他當時也想將這塊銅牌立即扔掉的,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也許留著日後還能用得上,畢竟他始終相信像司馬彧這樣的人遲早是會受到上天的懲罰的,到那時,他不介意拿著這唯一的證據給司馬彧的傷口撒把鹽。


    畢竟,當年若不是他逃得快一點,說不定早就做了司馬彧的刀下鬼了。


    然而後來時間一久他又淡忘了它。


    不過他並不希望此事被‘日月流星刀’派的人知道,因為他覺得給他們知道毫無用處,畢竟江湖和官場是兩碼事。


    他將那塊銅牌細心地鎖在了一個櫃子裏,再到大廳來。


    見步凡出來,方昭恆問:“南陵州有姓司馬的人家嗎?我印象中那裏好像沒有哦。”


    步凡臉上微露驚慌,忙強自鎮定地答道:“是搬到那裏去住的,後來那家的主人需要調任到別處去,所以他們一家人隻在南陵州住了一年半便走了。”


    這迴答可謂是完美,步凡眉眼微挑。


    斟酌了一下後方昭恆問:“後來他們搬到哪裏去了?”


    “我不太清楚,當時我家裏有事去信叫我趕緊迴去,我就迴去了,等我再次迴到南陵州時他們全家都搬走了。”


    “那戶人家的主人叫什麽名字?”方昭恆又問。


    “司馬有榮。”


    方昭恆笑了笑,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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