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吃的已毫無指望,城內的老弱婦孺們便紛紛自盡,到了十月份時城內就隻剩下四百餘人了,這四百餘人也全部餓得麵黃肌瘦,根本拿不動武器了,但即便這樣士兵們的士氣依然不減。


    尹子琦知道時機合適了,便於十月初九那天率兵攻城,睢陽城內僅剩的四百餘人已毫無招架之力,因此叛軍在不受任何阻礙的情況下占領了睢陽城。


    至此,張巡在此戰中於叛軍進行大小四百餘戰,戰事從一月一直到十月,前後長達十個月,張巡及其手下也堅守了睢陽城整整十個月。


    叛軍攻入睢陽城後,張巡、許遠和南霽雲等三十六名將領被俘。


    張巡在被俘前向西跪下叩拜道:“臣智勇俱竭,不能式遏強寇,保守孤城。臣雖為鬼,誓與賊為厲,以答明恩。”


    睢陽城的將士們見到了被俘的張巡,皆起立哭泣,張巡安慰道:“大家不要害怕,生死都是命。”


    當叛軍將張巡押到尹子琦麵前時,尹子琦終於近距離地見到了這個與自己周旋了十個月的勁敵,他問張巡:“我聽聞你每次督戰時皆眼眶破裂,鮮血直流,牙齒也被咬碎,何至於這樣呢?”


    張巡答道:“我想用正氣來消滅敵人,無奈力不從心。”


    尹子琦冷笑,用刀子撬開他的嘴,發現隻剩三四顆牙,不禁渾身一震。


    張巡道:“你投靠叛賊,豬狗不如,你不會得長久的。”


    尹子琦敬佩其氣節,想要釋放張巡,有人卻勸說道:“大人此舉不妥,那張巡乃堅守氣節之人,怎可能為我們所用?再者他得軍心,留了恐怕會後患無窮。”


    尹子琦覺得他說得有理,便轉而去招降南霽雲,南霽雲聽畢低頭沉思,並未馬上表態。張巡擔心南霽雲會心動,大唿道:“南八(南霽雲排行第八),男子漢應視死如歸,不可向不義之人屈服。”


    南霽雲笑道:“我本打算假裝投降以後再有所作為,您是了解我的,不過既然您這麽說,我哪裏敢不死?”於是英勇就義。


    其他人也寧死不降,英勇就義。


    唐肅宗即位後,其父唐玄宗便派張鎬來輔佐唐肅宗,唐肅宗見張鎬文武雙全,便讓他兼任河南節度使。任河南節度使後,張鎬得知叛軍正圍困睢陽城,張巡告急,立即派兵前往支援,並傳令濠州刺史閭丘曉,叫他立馬出兵相救。


    閭丘曉擔心兵敗會禍及自己,久久不肯出兵。


    當叛軍攻陷睢陽城的消息傳來,張鎬大怒,立即杖殺了閭丘曉,然後張鎬率軍前往睢陽城與叛軍作戰,最後大敗叛軍,奪迴了睢陽城。


    接著,張鎬將張巡、許遠和南霽雲等人的英勇事跡上報給唐肅宗,請求唐肅宗給以褒獎。當時朝廷有一部分官員極力反對,認為張巡等人居然敢食人充饑,此舉實在太不人道。但隨即有另外一批大臣認為如果沒有張巡等人的誓死堅守,睢陽城肯定早就陷落了,而一旦睢陽城陷落,江淮地帶便勢必會落入叛賊手中,因此可以說張巡等人堅守睢陽城的行為就等於是幫助大唐鞏固了半壁江山,認為他的功還是遠大於過的。


    唐肅宗便下詔追贈張巡為揚州大都督、許遠為荊州大都督並加封了其妻子,之後又下令在睢陽為他們立廟,以供大家歲時致祭,並稱讚他們‘忠臣事君,有死無貳,列士殉義,雖死如存’”。


    說到這裏,上官澈就像累極了一樣停下,歎了一口氣。


    而作為聽了整個過程的江月棠也忍不住滿心的感慨。


    但這次跟她以往聽的感覺很不一樣,以往她覺得憤怒就會直接表達憤怒,覺得悲傷也會直接表達,但睢陽城這一戰卻讓她的心情無比的沉重和複雜,因而一言難盡,甚至都不知該如何去評價它。


    過了好一會兒,江月棠才由衷道:“這一仗實在太慘烈了,讓人聽了很難受,但是不得不承認,張巡真的用盡了辦法來守城,關於這一點,我覺得他已經做到無可指摘了。”


    上官澈點頭,撫摸著她的頭輕聲道:“所以我這次不會讓你變身為他,因為我知道沒有人能做得到他這地步。所以我也不想純粹從戰爭的角度來分析這場戰役,而是站在更寬的角度去看。”


    然後他問江月棠:“你怎麽看待這場戰役?”


    江月棠沉思了半晌後答道:“這場戰役中張巡雖然敗了,但雖敗尤贏。”


    “嗯嗯,”上官澈點頭,又問:“你又怎麽看待他殺妾給士兵們充饑這件事?”


    這正是她覺得不好評價的部分,因此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鄭重答道:“從道義上看,這件事肯定是不對的,但是再放到那樣的一個曆史背景之下情況就有些不好評論了。”


    “你自己是怎麽想的?把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我。”上官澈望著她道。


    江月棠又深思了片刻,道:“如果是我,我可能不會這麽做。”


    “理由。”


    “我不想殺人,雖然這理由放在那個情境之下有點.......所以如果是我守睢陽城,也許我守不住。”江月棠越說到後麵表情越凝重。


    “是什麽讓你覺得這麽矛盾?是覺得殺人本身不道義還是其它原因?”上官澈又問。


    “因為殺的對象是手無寸鐵的婦人,而且是他的小妾,這個.......換了我我下不了手,我寧願自己死了也下不了手。”


    “可是如果不這麽做的話些將士也許當天就餓死了。”上官澈提醒道。


    他看出這小家夥的善良來了,在高興之餘又為她擔心。


    “所以......我認為張巡功大於過,畢竟他能做到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個答案讓上官澈感覺還算滿意,因此上官澈笑著點了點頭。


    .....................


    親們,二更來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了解睢陽城保衛戰時的心情,南霽雲斷指時、張巡殺妾時、睢陽城陷落後張巡的表現以及對南霽雲說的話,都讓我感動落淚,了解曆史會讓人仿佛活了幾世,不再對自己今天所擁有的一切感覺理所當然。大概是從22歲開始,意識到了人類有過那麽多那麽深的災難,我沒再得意大笑過,我想我今生都不會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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