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棠大概花了一個時辰才把這幅比翼鳥的畫畫完。


    因為不想引起糾紛,她沒有在畫上署名,也沒有提詩。


    畢竟,萬一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說他們兩個互/通/國/情/那就麻煩大了。


    梅香見她畫完了,便走過來看。


    但見在一片碧藍的天空中,一對比翼鳥在並肩展翅翱翔著,它們的神態是如此的恩愛,動作是如此的和諧,讓梅香看了莫名地心頭一熱。


    這得內心裏有多愛對方才能畫得出這般的神態和動作啊!


    梅香不禁在心裏感慨——別看江月棠年紀小小的,其實內心豐富著呢。


    梅香又往畫的下半部分看,但見遠處是連綿的青山,近處是隨風輕擺的小樹。再往下,是一條小路,路的兩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這些花朵五顏六色的,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在小路上,站著一個女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麵目有些模糊,身穿著一套淺粉色的碎花裙,正仰頭定定地看著在天上飛的那對比翼鳥。


    梅香便問:“少爺,這畫中的女孩可有寓意?為何將她的麵目畫得如此模糊?”


    江月棠微微一笑,望著那幅畫說:“並無什麽特別的寓意,就是很想把她畫上去罷了。”


    其實還是有寓意的,那個女孩就是江月棠,但江月棠自然不會將這個秘密透露給梅香。


    然而,聰明的梅香還是猜出個大概來了,但既然江月棠不願意坦白,她也樂得識趣地幫她保守秘密。


    江月棠將這幅畫仔細地卷好,又用了幾層牛皮紙抱住,這才將之裝進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裏,然後在木盒子外麵寫了幾個字。


    當江月棠將這幅畫交給蕭棣元安排來幫他們傳信的那個人時她悄聲問了他一句:“請問曙國二皇子最近一切可好?”


    那人忙說:“一切都好,江小公子不必擔心。”


    江月棠這才稍微心安了些,囑咐道:“這個木盒子,請一定要親手交給他,切莫中途出了差錯。”


    那人忙鄭重答道:“江小公子請放心,小的既然被派來幫你們送信,就自然會把你們間的信件安全、妥善地送到對方的手中,這一點,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請相信二殿下用人的眼光。”


    既然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月棠便沒有什麽好擔心了,笑著目送他的馬車走遠。


    大概三天後他就能收到她的畫了,那天正好是春天,希望這幅畫能給他的春節賦予不一樣的意義吧。


    她轉身往屋裏走,想著這幅畫將要經過無數的關隘、河橋、郊野和山路,更覺能和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表達彼此的心意的不易。


    今世,她終於遇上他了。


    她對自己說過,就算今世不能與他成為夫妻,也絕不與他為敵。


    進得房間,江月棠脫了外衣躺下睡覺。


    這是午後了,她每天都得午休一會兒的,不然傍晚上官澈來給她講課時她會不夠精神。


    本來,年關這麽近了不應該再要他來的,但是他執意要來,她除了感動之外就是好好地學習了。


    她慢慢都進入了夢鄉,夢裏,她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座森林,因為走進得太深,她迷了路,便驚慌失措地到處尋找來時的路。


    可是不知為何,無論她怎麽找都找不到,驚慌加上饑餓使得她忍不住趴在一棵樹幹上哭了起來。


    忽然間,那棵樹活了,變出了兩條手臂,抱著她說:“我等你很久了,我以為今生再也等不到你來的。”


    什麽?她驚訝地看這棵樹。


    除了有一雙手之外,它與其它的樹並無兩樣。


    “那麽說,我們前世是有牽連的嗎?”她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問。


    “是的,你都忘記了嗎?”樹迴應道,聲音與人聲無異。


    江月棠忽然淚如泉湧,伸手緊緊地抱住了那樹幹,道:“不,我沒有忘記,一刻也沒有。”


    “那你為何這麽久才來?我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思念熬成了病,你若再不來,我恐怕就活不成了。”


    “啊,你病了?”她心疼地問。


    “嗯,抬頭看看樹上的葉子吧,雖然現在才是春天,但卻全都黃了。”


    江月棠抬頭一看,果然,樹上的葉子全都是黃色的。


    感動和難過立即在江月棠的心裏交織著,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地直往下掉,她摟緊樹幹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來了,便再也不會走了。”


    “可是,我也許明天就會死掉,這樣你也願意守在我身邊嗎?”大樹歎著氣問她。


    隨即他又說:“不過沒關係,等我死了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我會給你提供走出森林的路。”


    她卻固執地說:“不,我再也不走了,我要留下啦陪伴你,照顧你,在我的陪伴和照顧下,你也許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啊!”樹哭了,道:“我曾告訴我自己——就算在我臨死前一天才找到你,我這一生也值了,現在的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那我更應該留下來,幫助你,也幫助我自己,把這份幸福和滿足延續下去。”她說,眼裏泛著淚花。


    “你哭了嗎?”大樹問她。


    她趕忙將眼淚擦掉,笑著說:“沒有,是太高興了。”


    然後,她親吻了一下樹幹,說:“從此以後,我們彼此照顧,相依為命。”


    “恐怕是你照顧我多一些呢。”


    “不,等你哪天恢複了健康,我就需要你的照顧了,因為你是男人。”


    大樹開心地笑了,說:“對,我是男人,我是你的......”


    大樹的話還沒說完江月棠便猛地醒了過來,忙朝四周看去。


    此時天色尚早,太陽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正好照在她的床上,她迎著那光線朝外麵看去,隱約中仿佛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從天空中一閃而過。


    “蕭棣元,是你嗎?剛才夢中的那棵大樹,是你的化身嗎?”她在心裏問,不由得再次熱淚盈眶。


    為何會做這樣的一個夢?這個夢究竟有何寓意?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此刻被一種滿滿的幸福感包圍著,乃至於一邊哭一邊微笑,乃至於不自覺地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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