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凡再次拿起那頁入住登記表來看。


    上麵隻簡單地寫著“姓名:盧高飛,年齡:30,家鄉:萬羅,職業:商人”這四項資料。


    若是在京城,客人入住旅館時是有一套很嚴格的登記要求的,比如官吏們需要出示證明其身份的‘魚符’或‘牙牌’,若沒有這兩樣,就需要來者出示‘門劵’、‘路引’等介紹信方可入住,若這些都沒有,一般的旅館是不允許其入住的。


    但在這種小山村的旅館則不必這麽嚴格,因此掌櫃很有可能隻是象征性地讓住客填一下表就行了,未必會真的查驗住客的‘魚符’、‘腰牌’或要求出示入住介紹信。


    於是方昭凡問鄭掌櫃:“你當時有查驗他的證件了嗎?”


    “有,與他所登記的材料是一模一樣的。”鄭掌櫃忙說。


    方昭凡於是用紙筆將這些材料抄寫下來,然後問鄭掌櫃:“你當時有沒有留意他的神情和衣著?”


    鄭掌櫃想了片刻後道:“看起來很平靜從容,衣服也與一般的商人裝束無異。”


    於是方昭凡又問關於那人的衣著的款式,鄭掌櫃再次努力迴想了片刻後才迴答。


    從鄭掌櫃所提供的材料來看,那人穿的又並非那個小酒館的掌櫃所描述的那款衣服。


    那麽,不排除盧高飛在從那個小酒館到這裏來的路上將衣服給換了。


    方昭凡沒有再多逗留,立即辭別了鄭掌櫃迴到她們所住的旅館去和顧十八娘碰麵。


    顧十八娘看了這些資料後對方昭凡說:“我帶四位弟子到萬羅去打聽一趟,你和另外四名弟子繼續留在這裏調查。”


    方昭凡忙說:“還是我去吧,您留在這裏。”


    顧十八娘比她年紀大那麽多,她不希望她這麽辛苦。


    顧十八娘卻道:“我比較熟悉這條路,還是我去吧。”又道:“那裏離這裏也不過三四百裏,來迴隻要六七天便行了,加上查探的時間,最多十天內能迴到。”


    說走就走,顧十八娘當天午後便帶著四名弟子離開了千峰縣,往一個叫‘萬羅’的小縣城出發。


    方昭凡和另外四名弟子親自送她到村口。


    “你拿著這幅畫像去找尹衡,問他有沒有見過畫中人。”顧十八娘邊走邊囑咐道。


    “是,我呆會就去。”


    “帶上兩名弟子去。”


    “嗯嗯。”


    送走了顧十八娘,方昭凡立即帶著那幅畫像到山崖上去找尹衡。


    當方昭凡到達那山崖上時太陽已經偏西了,她遠遠便看見了正在煉藥房裏煉藥的尹衡,便快步走了過去。


    “在煉什麽藥?”方昭凡問他。


    忽然有人在身旁冷不伶仃地說話,尹衡大為驚訝,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道:“在嚐試煉一種新藥,如果能煉成,這藥對跌打扭傷是非常有效的。”


    方昭凡便在距離他不遠的一張小木凳上坐下,問:“你就是靠出售你的煉藥來維持生活嗎?”


    “嗯嗯。”


    “一般一個月裏能煉出多少種藥?”方昭凡又問。


    “新藥不常煉,都是煉一些舊藥。”他說,又補充道:“有些老顧客需要。”


    方昭凡點頭,朝那煉藥的爐子走近了幾步。


    那爐子下麵是熊熊的火,上麵是一隻鼎型的東西,此刻正蓋著蓋子。方昭凡走近了便能聽到從那鼎裏麵發出來的咕嚕咕嚕聲。


    顯然,藥物正在大火的作用下開始融化。


    “大概還要燒多久才能好?”方昭凡問。


    “三刻鍾左右吧。”


    “好,那我等你。”


    尹衡便問:“找我有事?不過我恐怕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了。”


    方昭凡道:“等你煉好了這藥再說吧。”


    她說完便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懸崖邊看四周的風景。


    那四名弟子也趕忙跟著過來。


    夕陽為這些高聳的山巒增添了幾分壯麗,遠處那慢慢漂浮著的雲此刻也充滿了夢幻感。


    方昭凡朝對麵那座山崖看過去,便看到了關隱士的墳。


    那是用石頭堆成的墳,不大,但是造型極美。


    方昭凡默默地看著,想著人的生老病死,不禁唏噓萬千。


    殺關隱士的人顯然是為了消滅證據,而且很聰明地沒有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痕跡,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相信無論再難查的案,隻要足夠用心去查,也一定能找出蛛絲馬跡來的。


    她暗暗祈禱顧十八娘那邊能帶迴好消息來。


    好不容易等到尹衡煉好了藥,天色早已暗了下去,方昭凡於是重新走進煉藥房,拿出那幅畫像來問尹衡:“這個人,你見過嗎?”


    尹衡忙將燈拔亮了些,湊近去看,看了好一會兒,搖頭道:“沒見過。”


    “你聽你師父說起過他有這樣的一位朋友嗎?”方昭凡又問。


    “沒有。”尹衡很肯定地說。


    方昭凡歎了一口氣。


    尹衡知道她們現在是在幫他的師父破案,心裏也很感激,便留她們吃晚飯。


    方昭凡和兩位弟子的肚子也早已餓了,故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於是尹衡立即迴廚房裏去做晚飯。


    方昭凡和那兩位弟子便在一旁打下手。


    晚膳的菜式很簡單——四根玉米棒、一大盆野菜湯、一小碟蘿卜幹、一小碗薑豉蒸臘肉和四碗飯。


    但由於味道極其鮮美,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晚飯,方昭凡與那兩名弟子告辭了他,暗運輕功快速地往下榻的旅館走去。


    不多久,三人便迴到了下榻的旅館。


    才一進門,就有一名弟子上前來對方昭凡說:“小當家,傍晚時有幾個人在樓下四處轉悠,好像在關注我們呢。”


    方昭凡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口飲盡,然後道:“不奇怪,最近我們幾個在鎮上到處打聽人,他們自然會對我們有所戒備。”又問:“他們穿的什麽服裝?”


    “款式跟這一帶居民穿的一模一樣。”


    “嗯嗯,那應該就是鎮上比較得閑又有威望的人了,沒事,他們要監督就盡管讓他們監督去,反正我們又沒有幹壞事。”


    “是。”


    隨即,有一名弟子朝方昭凡使了個眼色。


    方昭凡立即走到窗邊,輕掀開窗簾的一角往下看。


    但見在夜色朦朧的街頭上,有幾個人一邊來迴地踱著步一邊朝她們所在的房間看過來。


    或許是覺察到了方昭凡在看他們,他們立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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