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半香沉默了一下,轉身跟著西林春走進屋去。

    不知道是西林春的話讓龍半香有了感悟,還是她慢慢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隨著大典的一天天臨近,龍半香來找西林春的次數漸漸少了起來,西林春在找過她一次後就再沒去第二次,龍半香漸變冷漠的眼神,漸漸疏離的語言,西林春淡淡的站在一邊不說話,目光沉靜而清澈。

    三個月的時間眨眼就過,封妃大典在秀女們期待和驚慌交織的心情中緩緩到來,這一天,宮裏一片理所當然的隆重繁華,秀女們需要在寅時起床,然後一絲不苟的焚香沐浴,然後才能開始著裝打扮。

    大典舉行的時間是巳時,相隔了足足有兩個多時辰,在西林春看來無比充裕的時間在其他人那裏竟變得異樣的匆忙起來。

    西林春在寅時起床,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好好泡了一個花瓣澡,又用了早膳,這才不慌不忙的更起衣來,她選擇的是極為普通的粉紅色,長發也是宮廷妃子最為鍾愛的一種發式,向來不喜歡華麗繁瑣的她首次在頭上帶了一大堆飾物,最後上了一次唇紅,她滿意的看著鏡子裏變成另一個人的自己。

    她現在的長相雖然還算是個美人,但在這美女如雲的宮裏的確不算惹眼,庸俗的妝容恰到好處的掩蓋掉她獨特的氣質,好在她也沒有爭寵的欲望,以她前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說來看,越是有錢有勢的男人,越不會看上那些濃妝豔抹的俗女,在這個金雕玉啄的皇宮裏,如果她打扮的“另類”一點,搞不好就被看上了。所以她幹脆把自己搞得俗氣一點,隻要不是太過,相信在美女群中誰也不會注意到她。

    保持著這樣的信念,她擺出一副經典的麵孔,款款走出了房間,來到大廳,秀女們需要由嬤嬤帶領一起進入大殿。這時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大廳裏已經坐了不少的秀女,各個嚴陣以待的樣子,西林春微微一掃,不由的在心裏冷冷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裏的人雖然發式衣服各不相同,但總歸起來都是一個感覺,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是一些名貴華麗的東西。

    隻有那麽幾個人看上去要好一些,比如說坐在最後麵椅子上的女孩,她穿著素白的衣服,粉紅色的抹胸和腰帶,長發漆黑,頭上挽了一個斜斜的發鬢,隻有簡單的幾顆珍珠鑲在其中,散發著柔和的光澤,淡淡的眉毛,纖細而低垂的睫毛,臉上蒙著一層薄霧般的輕紗,精致絕色的五官在輕紗後若隱若現,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朵優雅溫婉的茉莉,在一大群花花綠綠中極為顯眼。

    西林春依然保持唇邊的微笑,這個女子她認識,名動江南的四大美女之首,有“琴舞逐天下”之美稱的白氏山莊二小姐白如水。

    在她旁邊的一臉孤傲的藍衣女子應該就是她的姐妹皆死黨,在四大美女中有“冰美人”之稱的沈傲秋。

    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還有些惹眼的,西林春環視了一周,卻沒有發現龍半香的身影,怎麽,她還沒來麽?

    正想著,屋外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西林春抬起頭來,在那個人進門的時候,微微感覺到刺眼,古魅兒一身明豔的鮮紅,雪白的抹胸上別著三朵異常絢爛的粉色牡丹,眉間是妖嬈嫵媚的半朵嬌蓮,連同她頭上如煙花散開的紅色頭飾,映襯著她傾國傾城的妖媚五官,就像那一枝獨秀的傲雪紅梅。她驕傲的站在大廳中,微抬著下巴,一一掃過在座的秀女,目光不屑而傲慢,目不斜視的走到大廳的正位,一甩長袖,優雅落座。

    西林春在心裏微微感歎,繼而把目光移向屋外,古魅兒都到了,半香怎麽還沒來呢?

    好在她沒有遲到,古魅兒的凳子還沒坐熱,龍半香就出現了,眾人在抬頭的那一刹,時間宛若定格,隻有那個不似人間的女子緩緩走到大廳中間,如果說古魅兒那是妖嬈到極點的嫵媚,那對龍半香,就是仙子般的驚豔了。

    看起來她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的,一改以往的英氣,無論是藍色的抹胸,還是蠶絲白的肩衣,無不透出女性的柔美和嬌嫩,發式極為簡單,微微隆起的發包上別了兩朵海水藍的頭花,極細極細的絲線上係著很多小小的或藍或白的雪花點,溫柔的垂在發間與額頭,耳墜上輕輕搖晃著的白色珍珠,映襯著她的臉潔白宛如象牙,眉毛細細淡淡,嘴角含笑,一時間竟讓人產生了錯覺,仿佛她全身都彌漫著淡淡的白光,像無意墜入凡間的仙子,神聖不可侵犯。

    西林春看著在大廳中間耀眼的龍半香,嘴角的微笑淡漠而嫵媚。微微掃過的目光,沒有忽略正位上尤為強烈的冷漠和憤恨。

    那天的典禮在西林春的記憶裏呈現著一片的模糊,不記得那些一心附權的秀女們表演了些什麽,甚至不記得那高高的龍椅上坐著的那個人的樣子,隻是依稀還記得那天大片大片的奢麗和繁華,龍半香、古魅兒、白如水、沈傲秋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秀女被當場封了妃,還有幾個象征性的封了小主,讓西林春慶幸的是,那道聖旨裏沒有自己的名字。

    那天唯一清晰的就是龍半香接到封妃聖旨後迴頭的目光,她的眼睛清澈的有些可怕,帶著某種不顧一切的絕烈,看到西林春的目光,被古魅兒那一身鮮紅映亮的嘴角,竟開出了曼陀羅般嫵媚絕豔的弧度。

    隨後她轉過頭,隻留給西林春一個冷冰冰的背影,一直到很久以後,她嘴角再次綻放的曼陀羅,和著她怒放的血液和悲傷,西林春終於知道了她那個背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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