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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後。


    姬陵城外,樹下。


    淩子桓疲累的身子靠在樹幹上,處於半暈半醒的狀態,身上的衣服已經殘破不堪,露出血跡斑斑的肌膚,觸目驚心。


    秋沁寒盤坐在淩子桓的身旁,調息著身子。


    半柱香之前,那黑袍男子跟九嬰交談了幾句,便帶著淩子桓三人離開了姬陵城,來到這城外的一塊荒原。途中,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此刻,他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反而蹲下身來,查看著胖子的傷勢,發現他右腳腳踝骨碎裂,眉頭皺了皺,果決地從丹田處提取一口真氣,欲想輸入傷處。


    胖子從頭到尾都看著這個黑袍男子。當他蹲下身來,他徹徹底底地瞧見了他的麵容,鼻梁堅挺,從中透露著一種倔強的個性,兩道濃濃眉毛,如夜空皎潔的弦月。


    乍一看,這麵容英俊瀟灑,清新俊逸,倒像是跟人類的麵孔差不多。可細細觀來,才發現白皙的皮膚上隱隱閃爍著幽光,泛著一絲魔氣,銳利的黑眸,英氣十足,棱角分明的輪廓,盛氣逼人,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


    胖子的神色漠然無比,一把推開黑袍男子的手,冷冷地說:“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這麽多年了,想不到你居然呆在萬幽堂,為妖族賣命,哼哼!”


    黑袍男子倒也不生氣,嘴角動了動,勾起一個弧度,幹笑地說:“若非如此,方才你和你的朋友們恐怕不會那麽容易逃脫九嬰的魔爪!再說,我是人,也是妖,什麽賣命不賣命的!”


    胖子鼻子裏悶哼了一聲,將目光移到了別處,“隨你怎麽說。你走,不想看到你!”


    黑袍男子看了一眼胖子冷漠的側臉,絲毫不為之所動,輕輕歎息道:“哎,我走不要緊,可你這腳踝的傷,恐怕要讓你行動不便吧。”


    “你會醫療術,我就不會嗎?”


    黑袍男子扯了扯頭上的風帽,臉上沒有流露什麽神色,但一雙犀利的眸子卻漸漸泛著幾分溫情。


    “那你可記得,這醫療之術是誰教給你的?別逞能了,你現在經脈受損,提供不了愈合踝骨所需的真氣。”


    說完,黑袍男子一把抓過胖子的右腳,胖子倒也沒有反抗,可劇烈的疼痛讓他慘叫了幾聲,齜牙咧嘴的。


    “你……不能輕點啊!”


    黑袍男子撩開褲腳,便看到腳踝紅腫得跟個包子似的,心中一痛,連忙將真氣凝聚在五指上,然後緩緩地渡到胖子的體中。


    果然,沒多久,胖子的腳踝骨漸漸愈合,碎裂的骨頭都全都銜接了起來。


    “好了,你再休息一會兒,應該就能走路了!”


    胖子看了黑袍男子一眼,眼中流露著複雜的情緒,口唇噏動,欲言又止。


    他本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他說,隻是眼下,想起他為萬幽堂做事,心裏實在不痛快,甚至有些怨恨。


    黑袍男子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衫,便準備轉身離去,沒有任何想繼續逗留的意味。


    “袁天罡!”胖子大聲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袁天罡聞言後,停下腳步,怔了怔,沒有迴頭,一雙迷離的眸子木然地看著前方。


    “何事?”


    “我想問你,九嬰為何會如此爽快地答應你的請求,放我們走?”


    袁天罡深吸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的深邃。因為他隱隱猜著,胖子之所以這麽問,一方麵是出於對此事的好奇,一方麵是對自己的關心,怕迴去之後,遭到九嬰的猜忌和毒手。


    不過,他並沒有將這樣的猜測說出來,隻是淡淡地說:“我是萬幽堂的右護法,這麽多年來,為聖教嘔心瀝血,做出了不少貢獻,這點請求他不會不答應的!”


    “就這麽簡單?”


    “不然呢?”袁天罡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在這件事的權衡利弊上,他寧願放過你們一馬,也不願與我生了什麽嫌隙,因為我對他而言,價值更大!”


    “九嬰是個深有謀略,心懷大誌的男人,胸懷不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就是為什麽我會選擇效忠於他。”


    胖子想起九嬰,至今都有些後怕,單單是那強大的實力,怪不得能在中土頻頻有些動作。如此看來,九嬰的確是人族的一大禍根。


    “不管你做過什麽,以後會做什麽,我隻知道,自從你毅然離開洛雪閣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想再看到你!”


    袁天罡風帽中的麵孔黯然了幾分,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失落。不過,曾近做出的選擇,勢必就會想到今日的結果。


    他麵對過很多,選擇過很多,卻始終遊離在萬事萬物之中,這麽多年,習慣了!


    他默然了半餉,沒有再說什麽,邁步準備離去。


    胖子哼了一聲,大聲地說:“下次見麵可能就是在戰場上了,今日你救了我,我可不會心存感激,我會讓你知道,你當年的那個決定是錯誤的!”


    “是錯誤的嗎?嗬嗬……”袁天罡聞言後,喃喃自語著,繼續往前走去,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隨便啦!”


    胖子聽到袁天罡這麽隨便的口氣,心裏頓時就不爽了,多年的怨憤一下子噴湧而出。可當他看到那個黑色身影化作一道白芒,消失在視線中時,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笑了笑,像是在自嘲,旋即看向了秋沁寒和淩子桓。


    此刻,秋沁寒已經調息得差不多了。她的傷勢並不是很重,隻是真氣使用的有些過度,倒是淩子桓,卻是一身的傷。


    淩子桓身上的衣衫殘破不堪,穿破了好幾個大窟窿,一道道殷紅的口子,血跡斑斑。伍列子的亡靈已經重新迴到龍淵劍中,使得淩子桓恢複了自己的心智。


    隻是這一次,肉身被占用的時間過長,加上傷勢較重,讓淩子桓處於半醒半睡的狀態,腦袋輕微晃動,幹燥的口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秋沁寒靜靜地看著淩子桓,看著那張俊秀的麵孔……


    見他渾身是傷,秋沁寒心中一痛,萬般猶豫之後,還是伸出右手,用衣袖輕輕地擦了擦淩子桓臉上的雨水和血漬。


    優美的動作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淩子桓隱隱感覺到什麽,喘了一口氣,嘴裏“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這血紅中發紫,瞬間染紅了他殘破的衣襟。


    胖子緩步走了過去,看了看淩子桓的傷勢,摸了摸脈搏,歎息了一聲。


    秋沁寒麵色有些慘白,聲音沙啞地問:“他……怎麽樣了?”


    胖子看了秋沁寒一眼,見她臉色難看,柳眉緊皺,看上去很是擔心。不過,話說迴來,他想不到這冷漠女子也有動容的時候。


    更想不到,這女子開口的第一句,不是跟袁天罡道謝,也不是問胖子跟袁天罡的關係,而是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淩子桓的身上。


    即使此刻秋沁寒麵露焦急,但在這麽近的距離與這個美豔的藍衫女子對視一會兒,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還是讓胖子臉上一陣紅暈,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胖子趕緊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定了定神說:“我剛剛仔細看過了。他的外傷並不打緊,隻是這內傷……”


    “內傷如何?”


    “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與九嬰的最後對決中,子桓用的是他靈族血脈的力量,隻是他當時肉身的狀態並不能給噴張的血脈提供優越的條件,讓不少的妖氣趁機竄入了他的體內。”


    “不過,在他的靈族混沌血域之中,似乎有一種獨特的天賦,名為‘迴春’。這種天賦可以在他戰鬥的同時,治愈著他的傷勢,可眼下看來,子桓血脈中的‘迴春’天賦,還處於晶體顆粒,並沒有構成條狀天賦族係!”


    “若非他體內有‘迴春’的血脈天賦,此刻恐怕就被九嬰的魔煞妖氣奪了性命。然而,九嬰的妖氣實在太重,竄入他血脈之中,便與血液抗子死死僵持,最後留下的大片淤血,殘留在血脈中,阻礙著人體循環。”


    胖子這麽一分析,秋沁寒的臉更白了幾分,愣了愣,木然地看了胖子一眼。


    “你剛剛不是說,你會醫療術,可有法子將他體內的淤血融化,暢通血脈?”


    胖子幹笑了幾聲,淡淡地說:“他的體內有淤血,但同樣還殘留著少許的妖氣,依我目前體內的真氣來看,著實是辦不到的。”


    秋沁寒突然想起了什麽,忙忙說:“我已將凝氣境修煉到了上清境界,應該能替他打通血脈吧?”


    胖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玄清宗所修煉的內功偏向於柔和,而幻音寺所修煉的內功恰恰相反,偏向於剛勁,渾厚有力,所以能幫子桓療傷的,隻有讓一位幻音寺高僧將真氣渡入他的體內,並且至少要是大乘境界的功力。”


    “其實,他體內有一團微乎其微的佛派真氣,隻是這股蟄伏在他的右手手掌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人族修士在煉體境的修煉都一樣,皆是煉體九重,依次是一重神采,二重勁道,三重招式,四重剛柔,五重神力,六重內壯,七重勇猛,八重通靈,九重不朽!


    人族隻需將**修煉到第四重剛柔,便可開始修煉凝氣境,也就是說,有了煉體四重,煉體境和凝氣境便可同時修煉。


    至於凝氣境,由於人族各個門派所修煉的法訣不一樣,凝氣的等級也各不相同。但也有一些小的門派和家族,勢力太小,隻能年年向大派提供朝貢,跟著修習同一樣法訣,也使得相應的凝氣等級一樣。


    眾所周知的中土三大人族門派,玄清宗,幻音寺,洛雪閣!


    玄清宗修煉的凝氣境依次分為入清,玉清,靈清,上清,太清,每個境界又分前期,中期和後期!


    而幻音寺所修煉的凝氣境依次分為淨土,真言,小乘,大乘,無量,涅槃,每個境界又劃分為四層!


    這時,淩子桓漸漸蘇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了眼。


    秋沁寒見後,總算鬆了口氣,但見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胸口處還竄動著一團黑氣,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走,我們去幻音寺!”胖子站起身來,麵色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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