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晞看似隨意一丟,但這些符紙卻被風托著而去,恰好勾勒成一個巨大的符陣,在半空中漂浮成圓,勾動天地生氣,神秘浩瀚的力量頓時噴湧而出。


    每一張黃色符紙都被淡淡的光芒所包裹,讓符紙變得如金似玉,奇異的材質乍一看便甚是不凡。


    而從符陣中心衝天而起的白色光芒,裂雲驚霄,又有波浪般層層疊疊光暈往四處推開,刹那間便充斥了整個廣場,驚得一眾賓客險些忍不住起身退開!


    “這是……符陣!”高歌一下驚而立起,心裏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身後的幾個道門之人,更是一臉的驚異乃至不可思議!


    當初元晞得了符籙總綱傳承的事情,高歌也是知道的。


    元晞當時為了與道門交好,又因這符籙總綱本就是道門的東西,她無意強占,便按照腦中的記憶抄錄了一份,送還給了道門。


    道門因此感激不已,便派了高歌給元晞送來了幾件上好的法器,更是送給了元晞一枚道蓮蓮子。


    那枚道蓮蓮子甚是奇妙,裏麵有著天地生氣最本源的力量,對元晞參悟望氣術非常有用,至今她仍受益無窮。


    而當時,符籙對她來說,不過隻是輔助之道,相比起道蓮蓮子的作用來說,符籙總綱較輕了。


    更何況,還隻是一份謄抄的符籙總綱!因為腦中有著符籙總綱傳承,元晞始終可以先人一步,別人費盡心力都邁不入的符道,她卻輕輕鬆鬆入了道,甚至進步飛快,一日千裏。


    高歌等道門中人也曾經想到,元晞有了傳承記憶相助,想必修煉符籙一道,絕對天才無比。


    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居然會有元晞這般的天縱之才,能夠在短短幾年時間內,便能夠操縱如此精妙的符陣,勾動天地生氣,引無形之力為己用——這般能力,已經萬萬超出了道門對天才的認知。


    高歌眼中異彩連連,非常想知道,這個從未見過的符陣,到底有何作用。這代表著,這位元門之主,以一己之力創造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符陣!


    這份天賦,連他都要自愧弗如,且遠遠不如。


    此刻。


    場中衝天光芒慢慢收斂,一朵朵淨蓮漂浮在半空中,朵朵蓮花中間圍繞的水光,波光粼粼,好似那片空間的空氣都扭曲了,獨立成了一個小世界般奇異。


    在場不少人站起來驚唿——


    “不可能!”


    沒有人相信,元晞竟然以幾張符紙,構建了一個須彌納芥子般的芥子世界!這絕對是觸碰到了最遙遠頂端的力量,常人難以想象!


    元晞卻絲毫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大唿小叫,隻是對麵前那一眾以許閆晨為首的少年一拂手,淡淡說道:“入內吧,過考驗,自可成為我親傳弟子。”


    許閆晨身後幾個人目光躲閃,看了看那未知的空間,心裏驚惶害怕,有些畏縮不前了。


    唯有許閆晨一人,目光灼灼,比天上的星光還要耀眼。


    “門主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絕無虛言。”元晞直直看向這個大膽的少年,兩人目光對視,無形之中,似乎有很多信息悄然交流。


    許閆晨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片未知的波光之中,整個人頓時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


    可其他的幾個少年,卻沒有許閆晨這般果斷決絕了,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往前挪一步。


    他們不知道那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會不會讓自己死於非命。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這時候,坐在元晞下手的玄數突然微笑著轉頭:“元門主,你這手段堪稱神異,隻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為何?”


    “煉心。”元晞目光都未落在玄數身上片刻,隻是惜字如金吐出兩字。


    玄數心有不滿,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隻是故意以惋惜的口吻:“今天是元門的開山大典,我等自然是希望元門主能夠招得如意弟子。隻是,這幾個少年畢竟是一片赤誠之心,元門主用出這般連我等都驚奇不已的手段,難道幾個少年就能扛過去了?這是否,有失公允啊。”


    玄數故意拉長了聲音,略帶挑釁地瞟向元晞。


    元晞懶得看他。


    但是下麵有不少人,的確是被玄數的話語動搖了。


    這幾個少年一片赤誠之心想要拜入元門,但元晞卻拿出一個親傳弟子為誘餌,實則用這幾個少年絕對不可能抵抗的手段,讓他們徹底失敗,以絕拜入元門之心……這是否代表著,元門主一開始就不想讓這幾人進元門?


    下麵的人猜疑不斷的時候,元晞卻偏了偏頭。


    “元石,靈靖。”


    “弟子在。”兩人一齊出列,拱手應道。


    元晞手指點向那廣場中央:“你們也去。”


    “是,謹遵師命。”


    兩人毫不猶豫地踏出,就算不知道那一片波光般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所在,但仍然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雖然師父的心性最近幾年有所改變,但她仍然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師長,從來不會給自己弟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更何況,在這樣的場合上,讓兩人上去,也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信任和肯定。


    元石和靈靖往場下而去的時候,其他人都是一臉的驚訝。


    元石就不說了,跟那一眾少年年齡相當,已經是一個少年了,所謂考驗煉心,也理所應當。


    但是靈靖卻不過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心性未定,元門主居然也這樣果斷地讓他下場?難道就不怕出什麽問題?


    就在大家都各自揣測,也在猜測元晞的所謂煉心手段是什麽的時候。


    玄數卻在一旁微笑道:“元門主的兩位弟子,看起來是信心十足啊,想來,應該受過不少這樣的磨練吧?”


    他是在暗指元晞有失公允,自己的兩個弟子必然長期受到這樣的手段磨練,駕輕熟路,而那幾個少年卻是第一次麵對,難免心有畏懼,高下立分。


    元晞掃向他,片刻才道:“此煉心之陣,名為鏡花水月,鏡花煉心,磨礪心性,是我最近閉關揣摩出來的符陣,我這兩個弟子,也是第一次應對。”


    她是在認真解釋。


    但是玄數當然不可能這麽簡單善罷甘休,仍然微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元門主說是就是吧。”


    仿佛很是無奈被元晞逼得承認似的。


    元晞細眉微揚,表情出現了絲絲波動。


    “既然如此……玄家主且閉嘴。”元晞目露寒光,隱帶煞氣。


    “你!”玄數眉毛一豎,正打算嗬斥元晞目無尊長,但誰知,下一刻便身周生氣震動,震得他氣血洶湧,翻滾不已,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正是元晞一句“閉嘴”,引得天地生氣隨之震動。


    這般手段,在場眾人無人能及。


    連玄數都心驚不已,臉色鐵青,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這一手段,才讓玄數真正意識到,麵前的這個元晞,不僅僅是性格和以前有了極大的變化,她的實力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進步。


    以前的元晞,他還能說能與之一戰,而不落下風。


    但是現在,他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仿佛元晞出手間就可以將他滅殺。這種感覺,玄數隻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


    玄家之祖,玄尊玄洛。


    而且,他能夠感受到,元晞看似風淡雲輕的仙家靈韻之下,那隱藏著的如寒冬般殘酷無情的冷意和殺氣。


    他的腦中不由得浮現一個事實——這元晞,必然已經下定決心,對付玄家等一眾叛徒!且下的是必殺之心!


    這是不死不休之局,尤其是玄家。


    這代表著,玄家和元家的結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玄數的退避,甚至低著頭不敢言的樣子,讓在場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裏玄家的仇人可不少,以前是敢怒不敢言,可今天撞上了這麽難得的機會看到玄數出糗,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如何不感覺暢快!


    玄數暗暗緊緊掐著手指,冷哼了一聲。


    他身後的人,當即看向那場中另外幾個遲遲沒有邁進那片波光的少年。


    現在連元石和靈靖兩人都進去了,但這幾人卻仍然猶豫不前。


    可是,當玄數身後那人看去的時候,幾個少年的眼中浮現了比猶豫驚惶更加濃鬱的驚恐和畏懼。


    幾個少年再也不敢遲疑,當即一頭紮進了那片波光之中。


    ……


    許閆晨是抱著果斷決絕之心衝進去的。


    但是他進去之後,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險些惡心得吐出來,卻強行憋住,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就像是古代的公堂,上懸“正大光明”匾額,一個穿著官服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無感情,一片冰冷。


    而許閆晨自己,竟然坐在了一張刑椅上麵,被五花大綁住,周圍擺著各種刑具,甚至還有一個燒得滾燙的油鍋,和一個架得高高的火堆。


    熱浪直逼許閆晨而來,灼灼溫度,許閆晨甚至覺得自己額前的細發都散發出了一股焦味。


    一開始許閆晨還認為自己隻是在一個如同幻境般的地方,一切都是虛假的,他也可以這樣勸說自己不要害怕。


    但是當那熱浪讓他整個人渾身發熱的時候,他卻遲疑了。


    這般逼真,真的隻是幻境而已?


    就在許閆晨心神搖動的時候,麵前那青天大老爺卻一拍驚堂木,怒指許閆晨,口中喝道:“黃口小兒,還不趕緊將你的罪名通通說來!”


    明明隻是一句嗬斥,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是許閆晨卻忽然覺得眼前景色一變,麵前那穿著官袍的青天大老爺,突然變成百丈高的巨人,自己在他的腳前渺小如沙。


    與此同時,周圍的場景也變幻放大,每一件刑具都變成了一座山,代表著一種酷刑。而油鍋變成了油海,火堆變成了火山。


    天色陰暗,鬼風席卷。


    好似無間地獄。


    許閆晨驚恐地抬起頭,看到那百丈高的巨人低頭朝著自己看來,怒指點來,仿佛一指便可將自己滅殺,而口中仍然嗬斥著——


    “黃口小兒,還不趕緊把你的罪名通通說來!”


    許閆晨渾身一震。


    那巨人的嗬斥,好似洪鍾大呂,聲浪層層疊疊地衝進了他脆弱的腦中,一下子變搗毀了他的意誌,讓他雙目迷茫,整個人搖搖晃晃,好似吃醉了酒。


    但是,隻有許閆晨自己知道,自己渾身上下是怎樣的疼痛,就像是有千刀萬針,不斷地淩遲著自己,那種疼痛讓人經曆了第一次就不想再經曆第二次,再堅定的意誌也迅速潰不成軍。


    那百丈巨人,更是讓他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我……說……”他雙目無神,霎時噴出一口血來。


    就在他準備將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進入元門當內應出賣消息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卻突然渾身一震,精神一提,眼睛灼亮。


    不對!


    我沒有任何罪!


    我是被人逼迫,而不是自願的!


    我的向道之心是從未動搖的!


    我想成為真正的風水師!


    我想有自己的力量保護家人!


    我想要在這片天地間立足,不受任何人的威脅和影響!


    到了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許閆晨又噴出一大口血來,怒目大喊——


    “我,無,錯!”


    怒喊之後,風雲變色,天地隨動。


    ……


    幾人進了那片波光之後,元晞手一拂,便見到中間那片波光,浮現了幾個畫麵,分別是那進去幾人所麵對的一切。


    有人被吊在懸崖邊,命懸一線;有人被敵人以家人為威脅,慘狀曆曆在目;有人被金錢美女誘惑……


    各種方式,卻不改一個核心。


    問心!


    鏡花煉心,第一鏡,便是問心。


    這一鏡,以元晞曾經用過的問心符為核心,卻創造出了更加逼真詭譎的場麵,以各種方式折磨入鏡之人,考驗他的內心。


    當許閆晨的場景出現的時候,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那公堂審問,實在是太獨特了,其他人都是各種無法抵抗的誘惑,什麽金錢美女,什麽家人威脅,怎麽到了許閆晨這裏,就跟唱戲了似的。


    但是,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隨著那人一拍驚堂木,嗬斥出聲後,整個場景驟然變幻,看似可笑的公堂,居然轉眼間變成了火山地獄,而拷問許閆晨那人,更是變成了百丈巨人,這樣玄幻的場麵,讓無數人驚唿出聲。


    剛剛還跟唱戲似的,這一下子就走近了玄幻節奏,轉變實在是太快!


    不過,許閆晨的堅定,更讓他們驚訝。


    連上首的元晞,都忍不住頷首讚許。


    這時候,其他人已經在各種問心酷刑之下堅持不住了,有的人被屈打成招,有的人被三言兩語便嚇得涕泗橫流,有的人沉浸在金錢美女之中不可自拔。


    他們通通開口,道出了自己此行乃是被人指使,想要讓他們以拜入元門之名,混入元門成為奸細,然後給對方提供消息的真相。


    其實這些水光之上出現的畫麵,隻有圖像沒有聲音。


    可在場居然有懂得唇語的人,看著畫麵一字一句地將他們說的話給翻譯了出來,當眾說給所有人聽,聽得大家的臉色紛紛凝重起來。


    他們這才明白,原來這些所謂的赤誠拜入元門的少年,是另有目的!


    這背後是誰,不用多想,而他們這些人,則險些被人當了槍使!


    不少人麵色不善地看向玄數。


    玄數的臉色也甚是凝重難看,而且還是最為凝重難看的一個。


    其他人隻是氣憤不滿,但他卻是怒意勃發。


    他哪裏想得到,元晞居然會有這樣的手段,讓那些心誌不堅定的少年通通道出了實情,不僅將這些人擋在了門外,還直接將了玄家一軍!可謂是一箭雙雕!


    玄數自己成了那個雕,當然不高興,臉色難看了。


    隻是,現在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玄數不好發作,那才是真的把他推入不可挽迴的地步。


    他下意識看向元晞,但元晞卻看也未看他,目光落在鏡花水月符陣之上。


    其中有兩個畫麵,是元石和靈靖的。


    因為是元門主的親傳弟子,他們兩人理所應當得到了最多的關注。


    這時候,隻見——


    一直一言不發的靈靖,麵對拷打自己的那些人,麵色不改,冷冷一笑,猛地掙脫了束縛。他唿出一口氣,麵前的各種景象如雪般迅速消融不見。


    在進去之後不到一刻鍾,中央的鏡花水月符陣就隨之一閃,靈靖毫發無損地出現在了眾目睽睽之下,冷傲站立,雖然不過是個孩子,但是他的心智之堅定,卻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難怪能夠成為元門主弟子!不少人在心裏麵想到。


    而元晞的另一弟子,元石也不遜色。


    在各種嚴刑拷打之下,他嬉皮笑臉,仿佛那些不過是給他撓癢癢,甚至將對方激怒,這時候元石才一躍而起,打到了一堆人,然後跨出幻境。


    比靈靖慢了五分鍾。


    看到走在自己前麵的靈靖,元石無奈地聳聳肩,卻也沒有氣惱激怒,而是笑嗬嗬地走過去拍拍靈靖的肩膀。


    靈靖雖然冷漠少言,但是麵對師兄,卻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半個小時過去了。


    當鏡花水月的力量終於消散而去,露出幾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其中一人,便是許閆晨。


    他其實通過了考驗,隻是太耗費心神,整個人才暈厥了過去。


    元晞站起身來,當眾宣布——


    “許閆晨,心性堅定,難得一見,可入元門,為我弟子。”


    許閆晨在尚且昏迷的狀態下,就這樣在玄門風水界眾人麵前,成為了元晞的弟子!


    ------題外話------


    本來想多寫點,但是大年三十,大家都知道的,沒什麽時間,早上又起來晚了……


    不過,先祝大家春節快樂,事事順利,財源滾滾,闔家安康!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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