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張如靜的確是一個實打實的美女。


    她的這種美,比起祁依依的那種甜美乖巧,甚至更為討男人的喜歡,尤其是她低頭的那淺淺一笑,恰似那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勾得人心中癢癢。


    尤其因為她近來喪父,眼中隱隱帶著一抹憂愁,染在眉梢揮之不去,更是讓人心生憐愛,恨不得上前保護這位清秀佳人。


    這一切,當然少不了張如靜的故意為之。


    她是張家的女兒。


    張家在京城有著一個挺尷尬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如今她父親去世,張家後繼無人,還有可能被一個外人霸占——張如靜做慣了大小姐,怎麽能忍。


    而她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結婚,挑選一個金龜婿,嫁入世家,從此水漲船高。


    之前的張如靜,少女懷春,盡管揣著一點別樣心思,但卻也是真心實意地喜歡祁靜然的。


    祁家祁靜然的風采,在整個京城都鼎鼎大名,不知道多少少女為她傾倒,張如靜抱著一點小心思,當然並不稀奇。她單純的時候,也做過祁靜然愛上自己的美夢。


    隻是,現在她父親去世,張家已是外強中幹,她深切明白以祁家的地位,她是不可能嫁進去的,更何況,她努力了這麽多年,祁靜然連她的名字都不曾記住過。


    想到這裏,張如靜的心裏,不由得浮現一點幽怨。


    甚至,還想起了那個祁靜然從小就喜歡的那個人身上。


    女人的心思都是奇怪的,比如現在,作為局外人的元晞明顯什麽都沒有做,但張如靜卻已經悄然記恨上她。


    但是,張如靜的本質,是一個很現實的人,知道自己與祁靜然是絕對不可能的之後,她便迅速轉移了目標。


    京城合適她的人有很多,她必須趁著現在張家的頹勢沒有露出來,也就是她的爺爺倒下之前,找到一個合適的婆家,好好經營她的下半生。


    現在麵前的幾個公子哥就很適合她的標準,雖然比不上祁家這種一等豪門,卻也是京城叫得上名的世家。


    之前她隻是一心盯著祁靜然,沒有想過這些,現在,卻是不得不為自己考慮。


    而且,祁依依也是一個很好的跳板,若論她的身份等級,尚且有些不夠格接觸麵前這幾個世家公子哥兒的。


    隻是,張如靜暫時沒有確切的目標。


    若要說目標,那就是——普遍撒網,重點撈魚!


    祁依依心思單純,仿佛並沒有把好友來找自己,實際上卻是在利用自己當跳板聯係在一起,反而真誠開心地拉著張如靜,向著身邊的小夥伴大肆介紹了一番。


    張如靜的目光在祁依依的身上有一瞬間的停留。


    雖然她對祁依依的感官也很好,但是……還是忍不住嫉妒。


    又是祁靜然的妹妹,又是祁家的小小姐。


    真正的含著金湯匙,貨真價實的公主。


    人比人,果然是……


    張如靜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全心全意地準備在麵前幾條“魚”麵前,展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麵。


    隻是,有些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絲毫的驚豔或者欣賞。


    這些公子哥兒見慣了美人,她理解,張如靜自問也不是一個完全靠著色相來拉住男人的女人。


    但是,對方的眼中連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有些索然無味的匆匆掃過她,這就讓張如靜十分詫異了。


    很快祁依依就告訴了她真相——


    “對了,你過來正好,他們幾個剛剛正在跟我說呢,說是今天宴會上出現了一個大美人,真真正正的絕世大美人,就跟那天仙下凡似的,看得這群傻子眼睛的花了!”祁依依興致勃勃,並沒有女人之間的心機,隻是單純的興趣,“可惜,隻是驚鴻一瞥,這會兒人去哪兒了,他們也不知道,我就懷疑吧,他們是故意逗我呢……”


    ——他們說的人,可不就是元晞?


    不過元晞倒不是離開了,她養氣的功夫堪稱一絕,有意想要安安靜靜地在角落窩一會兒,自然沒人能發現得了她,才會給人一種她消失在人群中的錯覺。


    “哎,依依,這可真不是!”其中一人連忙辯解道,“我們幾個剛才可是看得真切,那位可真的是天姿靈韻,灼灼其華。我王洋好說歹說也是見識過這麽多美女的,卻從沒有看過這麽一位,入了眼之後,便覺得其他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了。”


    旁邊一人撞了撞他,戲謔笑道:“你是在說我們依依,是庸脂俗粉?”


    “這我可不敢!”


    幾人笑鬧起來,祁依依偶爾插上兩句嘴,倒是張如靜,有意無意地被人給忽視掉了。


    張如靜暗暗掐著掌心,麵上卻仍然笑得安靜無害。


    偏偏,她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而且這個話,她也不能插,突然開口就是貿然莽撞了,第一時間就不會給人一個好印象,張如靜還不至於做這麽傻的事情。


    片刻之後,張如靜隻覺得自己站在那裏,跟個傻子似的,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她到底還是有點心氣兒的,除了在祁靜然麵前,平時她什麽時候不是無往不利,被人捧著捧著的。


    這會兒受不住了,她便尋了個理由,匆匆離開。


    張如靜不知道,就在她的背後,幾雙充滿了戲謔之色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我們長得就那麽像是容易被美色蠱惑的人?”王洋抬手摸了摸鼻子。


    郭生比之王洋稍顯穩重,很淡定地迴答道:“太多腦殘二代,敗壞了我們的名聲,別人以為我們傻點,也不難理解。”


    “是啊,現在一些人,自以為能幹地耍著小聰明,卻不知道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好歹掩飾一下眼神吧,哎,真是無奈。”


    王洋衝著祁依依擠擠眉毛:“依依,你倒是有興致啊,和那樣的女生也能相處下去?”


    “她在我麵前還是挺單純的,拿我幫朋友,這就行啦。”祁依依笑彎了眼,不甚在意地隨口說道,“我還不至於傻到會被她當槍使,倒是偶爾看看戲,才挺有趣的。”


    “我就說你這丫頭狡詐,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被人哄騙了去,大概那姑娘,還以為你性子單純吧。”


    可真正的,作為京城最頂級豪門祁家出身的祁依依,怎麽可能真的是心性單純的人。


    她一切都看得明透,隻是不點破而已。


    比如張如靜的一些小動作,她也都看在眼裏,喜歡她哥嘛,沒什麽大不了,喜歡她哥的人多了去了,張如靜能拴住她哥算是張如靜的本事,隻要不動什麽歪念頭。


    張如靜應該慶幸,之前她小心思雖然多,卻沒有真的使什麽壞。


    如若不然,迎接她的,不會是她說期待的東西,隻會是雷霆之怒!


    張如靜想要走出去找奶奶,遠遠看見奶奶的時候,卻發現她一臉詫異地望著一個方向。


    那正是角落的一個方向,一處休憩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模樣有幾分熟悉的女人。


    有些奇怪的是,那人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寬大到可以坐下十個人的沙發,現在就隻有她一個,旁人仿佛都刻意避開了那處,沒有一人選擇在她的身邊坐下,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隔開了他們。


    張老夫人神色古怪,當即抬腳走了過去。


    張如靜有些詫異,也迅速跟了上去。


    元晞垂著眼睛養神,她耐性極好,坐在這裏一會兒也並不是什麽無法忍耐的事情。


    隻是一個刻意壓抑的聲音在她頭頂想起——


    “你是方晞?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方晞對於元晞來說,是一個有些久遠的名字了,所以在聽到的片刻,她還猶豫停頓了一下。


    一抬頭,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優雅老夫人。


    至少外表看著是優雅的。


    但是她那暗藏排斥的眼神,卻一不小心流露出了她的真實性情。


    元晞沒有見過張老夫人,一眼看了,便有些麵生。


    “你是?”她隱隱皺眉。


    張老夫人卻是看過方家的資料,也許是心底的那份記恨心,讓她把方家每一個人的照片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算那照片上的方晞,與麵前的這個元晞,有著天差地別,但是張老夫人卻仍然靠著那依稀的輪廓,一眼就認出來了她。


    張如靜恰好跟著走了過來,不解地看著奶奶,又看了看元晞。


    她的目光瞬間凝滯。


    之前她還在心底腹誹那幾個公子哥兒沒見過世麵,宴會上隨意見到的女人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還說自己等人都是庸脂俗粉……


    但是,現在站在她的麵前,看到她一抬眼,目光好似清清冷冷的月光,讓她心底一顫。


    張如靜立馬就知道,剛才那幾個公子哥兒,說的人到底是誰了。


    麵前這位可不就是正主?


    的確如他們所說,長得很漂亮……可那又怎麽樣,看著這麽高傲,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估計就是一個懷揣心機混進來釣凱子的!


    張如靜心底輕蔑幾分,雖然覺得眼前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到底是誰。


    “奶奶,怎麽了?”她掃了元晞一眼,竭力擺出自己作為大家小姐的閨秀優雅姿態。


    張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隱含厭惡,居高臨下地看著元晞:“你問我是誰?我是你奶奶!”


    元晞沒覺得張老夫人是在亂說話。


    她瞬間明白過來。


    “你是張為民的妻子?”元晞恍然。


    張老夫人卻低聲斥責:“你居然還直唿你爺爺的名字?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大沒小!”


    她竟然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形象,恨不得衝上去,揪著元晞的頭發一頓教訓。


    張老夫人辛月,老年喪子,可謂是痛中之痛,偏偏她還沒有緩過來,自家那糊塗老頭子,居然說要為了張家香火傳承問題,把外麵的私生子給接迴來!


    辛月一想到自己去英年早逝的優秀兒子,苦苦經營了這麽久的東西,很有可能就要拱手讓人,便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把那個私生子的一家人都給恨上了,很是看不順眼。


    元晞自然在其列。


    尤其是在這樣的宴會場合遇到,辛月更是惱怒。


    這才剛剛靠上張家,就迫不及待地出來現眼,指不定就是那老家夥給她安排的,哼,山雞飛上了枝頭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


    張如靜一聽,才明白了麵前這個女生,是個什麽身份。


    算起來,還是她的堂姐……


    可是,卻是有可能搶走原本屬於她的一切,一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堂姐!


    她怎麽可能親近得起來?


    也是這時,她靈光一閃:“方晞……你是元晞?”


    福至心靈,她居然瞬間想起了麵前這女生的名字。


    或者說,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其實是印象深刻。


    隻因為,她是祁靜然喜歡的人!


    當初祁依依告訴給她的那個故事,她可是不知道想起過多少次,每次迴想到那番話,她都覺得恍若煎熬,心似針紮,各種怨恨、氣惱,齊齊湧上心頭。


    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還有這麽一層身份!


    什麽堂姐?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子的女兒罷了!賤人!


    張如靜恨恨地看著元晞,卻礙於場合,沒能直接發作。


    “哦,你是張如靜,我在祁家見過你。”元晞平靜地來了一句,並沒有把張如靜眼中快要噴出來的情緒放在心上。


    張老夫人目光一冷:“祁家?哪個祁家?”


    張如靜咬著唇,卻是不願意把祁靜然喜歡麵前這個人的事情說出來,好像這樣,就貶低了自己幾分似的。


    “所以呢,你們找我,有事?”元晞卻是有些不耐煩了。


    她躲在角落,還不就是為了一個清靜,偏偏有些不長眼的人找上門來。


    她隻恨不得直接拂手而去。


    張家……麻煩。


    “當長輩的來跟你一個小輩打招唿,你不好好應對也就罷了,居然還是這樣一番態度?我倒是想要問問你,方晞,你這樣的身份,是怎麽踏進這朱家宴會的?”這會兒,她聲音微微揚起,卻是有些按捺不住情緒了。


    恰好這時,一曲完畢,下一曲還沒開始,中間瞬間的空檔,讓張老夫人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清晰可聞。


    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在發現了剛才宴會中驚鴻一瞥的大美人,正是這場小風波的主角之一時,更是饒有興趣地開始看戲,卻沒有一人上前來。


    基本的教養和禮貌還是要有的。


    又是一曲開始,舒緩優雅的交響樂如水流淌,眾人各自交談,看似沒有把角落發生的小風波放在眼中,可那是不是瞟過來的目光卻說明了一切。


    張老夫人暗道失策。


    剛才一時沒有控製住不說,沒想到居然還這麽不湊巧地引來了這麽多人的關注,看來她今天還不得不息事寧人了。


    ……隻是看著麵前元晞的模樣,怎麽都壓不下那股火。


    隻是,張老夫人到底還不會因為她眼中的一個小蝦米,而在這樣重要的宴會上,毀掉自己經營了這麽久的名聲。


    名聲這種無形的東西,建起它需要很久很久,但是毀掉它,卻隻在旦夕之間。


    張老夫人深知這個道理,便一個眼神兒瞥了一下張如靜。


    張如靜不得不安靜下來。


    元晞歪了歪頭,語氣隨意:“難道張為民沒有告訴你?”


    “什麽?”張老夫人擰眉。


    “我方家早就聲明過,與你張家沒有任何關係。張為民以前不是我爸的父親,以後也不會是我爸的父親,更不會是我的爺爺。”


    張老夫人卻冷笑,怎麽會就這樣相信元晞的話:“欲擒故縱的把戲,以為自己玩兒得很高明?”


    元晞有些不耐了:“信不信,在你,但是,能請你離開嗎?”


    她掃了張老夫人和張如靜一眼。


    她的目光本就帶著一股清冷,這一刻帶著不悅看人的時候,更是隱含威壓,瞬間怔住了兩人,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張如靜暗恨,一時怒上心頭,口不擇言,而且聲音高揚:“元晞!你不要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你不過就是我爺爺在外麵生的野種的女兒,你以為自己有多高貴不凡?”


    她就是看不慣元晞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她是雲端的神女,而自己隻是地上的泥土塵埃。


    “如靜!”張老夫人大怒。


    張如靜剛才一句話的聲音可不小,附近一些有意關注的人,可是聽了個真切!


    張如靜此舉,不正是把張家的醜事往外捅嗎?


    私生子這種事情,暗地裏少不了,卻絕對不可以擺在明麵上來,被抓住了就是一個絕對性的大錯誤!若是被敵人抓住了把柄,代價將是整個張家!


    就連張為民,心裏雖然想著是要認迴外麵的私生子,但到時候真正處理這件事情,打的名頭也絕不會是認兒子,而是隨便尋一個“過繼”的由頭罷了。


    可張如靜沒了腦子,這會兒把自家的醜事嚷嚷出來,不是自作死是什麽?


    張如靜有些委屈,尚且無法理解為什麽奶奶這麽生氣。


    元晞懶懶地抬眼。


    無趣。


    “咦?這不是元晞姐姐麽?”一個輕快的聲音不適時宜地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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