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外,嶽飛長身而立,身上穿著一件青衣,望著山下的大營,大營綿延無數,他腦海之中想的白天見到的情況,數十萬大軍雲集在一起,聲勢浩大,鋪天蓋地,讓人心驚膽戰,就算是嶽飛也是心中冰冷,這樣的敵人如何去戰勝。


    到現在多少年了,十年,或者十二年,十三年,嶽飛已經記不清楚,李璟是什麽時候崛起的,這才多長時間,十幾年的時間,李璟從一個小小的豪強就已經席卷天下,成為天下最後的贏家。而他嶽飛呢?雖然位列王爵,但這個王爵比較大唐來說,或許連一個伯爵都比不上,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大唐如日中天,而大宋隨時都處在滅亡的狀態下。


    一路殺來,自己身邊死了多少人?湯懷、張憲、傅選等等,都是自己身邊的親信大將,最後都死在李璟的手中,他不知道在將來,還會有多少人會戰死,或許下一個就是自己。若自己當年歸順了李璟,將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或許這個時候,山下的統兵大將就是自己吧!


    “大將軍。”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很粗壯,他知道必定是牛皋,雖然不能獨當一麵,但到底是一名猛將,當不得重任。


    “你不去安排撤退事宜,來這裏做什麽?”嶽飛招過牛皋,指著山下說道:“你看這大營,幾十萬大軍啊!你說當初我要是加入李璟的麾下,當如何?”


    “大將軍不會加入李璟的麾下的。”牛皋搖搖頭說道:“大將軍乃是忠義之人,當初的李璟是一個叛臣,大將軍豈會成為叛臣的臣子。就算是現在大將軍也不會如此。”


    嶽飛一愣,最後哈哈大笑:“沒想到還是你牛皋知我。沒想到!天下人都認為我嶽飛當初應該歸順李璟,成為李璟的臣子,憑借老師的關係,這個時候早就是國公了,但我嶽飛就是嶽飛,怎麽可能向一個叛賊投降呢?”


    “將士們也都是如此,雖然不知道前程如何,但都願意跟隨大將軍左右,征戰疆場。”牛皋正容道:“隻要我們能安然撤退到瓊州,未必沒有一戰之力,論水師,我們的水師並不差。隻要能死守瓊州,李璟想要攻打瓊州,也必須要一兩年的時間。水師可不像步兵,想要造船都需要兩年時間。末將以為,我們的時間還綽綽有餘。”


    “事情若像你說的這樣簡單,那大宋早就一統天下了。”嶽飛苦笑道:“不過,我們這邊戰爭解決了,下一步,李璟的目光就不是我們了,大理殘部、西域還有金人,這些人才是他的大敵,我們在瓊州暫時休養生息,等待有朝一日,再次進軍中原吧!”嶽飛還是有信心的,當然,這種信心還是要等到自己離開烏龍嶺才是。


    “將軍。”遠處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李寶親自領著一隻軍隊正在巡視。一見嶽飛和牛皋站在一起,趕緊上前迎了上去。


    “李將軍,辛苦了。”嶽飛端詳了李寶一眼,?李寶這個人他也是不喜歡的,這個人太圓滑了,不符合嶽家軍的本來性質,但現在嶽飛倒是對李寶有些刮目相看了。


    “這是末將應該做的。”李寶掃了周圍一眼,忽然說道:“將軍,末將準備和郝晸將軍斷後,隻是有一事相求,還請將軍恩準。”


    “什麽事情?”嶽飛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到底是要斷後的,以後還能不能見到都不知道,嶽飛決定還是答應李寶。


    “末將的老母尚在軍中,這次不知道能不能活在這裏,末將想趁著唐軍還沒有合圍,將其送到山下的小村去。還請大將軍允許。”


    “好,一路小心。”嶽飛心中就已經答應了,這個時候聽李寶這麽一說,更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下歎了口氣,說道:“告訴令堂,是我嶽飛對不起她。”


    “能跟隨大將軍征戰天下,是末將的福分。”李寶趕緊說道:“實際上,不光是臣的老母,還有一些將軍的家小,末將認為這個時候都應該送出去。畢竟大家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嶽飛知道李寶口中的將軍,必定是郝晸手下的部將,都是準備留下來斷後的。


    “那就一起送出去吧!”嶽飛點點頭,說道:“你這點想的不錯,趁著機會一起送出去,好安心作戰吧!”嶽飛決定將這些將軍的家小都送出去。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李寶趕緊退了下去,他心中一陣竊喜,這些將校的家小自然是要送出去的,但不僅僅是送出去,更多的還是要挾,作為人質,好讓郝晸方便掌握斷後大軍。有這些人質在手,想來斷後的一萬大軍就掌握在手上,不會給郝晸帶來任何麻煩。


    “忠臣啊!”嶽飛看著李寶的身影微微歎息道。


    “由此可見軍心可用。”牛皋也連連點頭說道。剛才他還是有些反對,讓李寶取走自己的老母,但現在看來,郝晸手下已經決定決死一戰了,所以才會事先安排自己的家小,好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


    “嘿嘿,這個李璟倒是陰毒的很,當初占據杭州,任由我軍將士的家屬進入烏龍嶺。大概是想消耗我軍糧草,延遲我軍前進的速度。”嶽飛笑道:“隻是沒有想到,我軍將士都是忠義之臣,豈會和他李璟一樣?”


    可惜的是,嶽飛並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對他的行為都是理解的,都是支持的,歸根結底,人都是有意識的個體,在關鍵的時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生命和榮辱,若嶽飛一路征戰都是勝利的一方,這些人肯定會跟隨左右。


    可惜的是,嶽飛並不是戰無不勝的,尤其是麵對大唐的時候,從根本上,嶽飛就不是大唐的對手,大軍一路敗退,從建康到杭州,再到現在的烏龍嶺,都沒有取得過勝利,身邊的戰將也死傷無數,這些將軍們都已經失去信心了。在特定的時刻,這些人中一些意誌不堅定的人倒戈也是必然的事情。


    嶽飛還是太天真了一些,才有今日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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