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飛不去看孫媛媛的絕望和淒慘,也不去迴答她的問題。感情?孫媛媛說的沒錯,四年了,能沒有一點感情?假若她餓肚子,或者在外麵被別人打,被別人欺負,他是不能坐視不理的。這四年她影子一樣沒有自我地跟著他,平常可以忽略,可是真的有人踐踏羞辱,他還是不能忍受。這算感情嗎?算的吧!一個寵物養久了也會有感情,一個飾品戴久了也會珍惜,可這種感情跟他對子璿的怎麽比?美麗的子璿現在,是比他生命還重要的東西,有多少東西能比生命更重要?

    孫媛媛哭著,看著楊飛的無情,心慢慢冷下去,冷到哭不出來,她抽泣著,恨著,咬牙切齒:“你的樣子多高高在上?把我當一堆臭狗屎!我是臭狗屎,也受過你的恩。可你楊飛別忘了,不是我這堆臭狗屎,你現在還在廣州給人家當打手呢!說不定,早都橫屍街頭了!光是我欠你的你沒欠我的嗎?不是我孫媛媛,你一個農村小子憑什麽在會寧唿風喚雨?你開歌廳開浴池?會寧比你有本錢有本事的人多了!不是我爸我叔擺在那兒,不是他們介紹你認識了秦月龍,就憑你自己?飛哥?開名車穿名牌?到處去劃拉小姑娘?”

    孫媛媛的連續反問驅散了楊飛心頭最後一點憐惜,他冷冷地看著這個淚痕未幹的女人,看著這個一向讓他唿來喝去的女人突然變了麵孔,想起她當日跪在自己麵前的情景——“飛子,你救救我吧!再這樣下去我要殘了,再也迴不去家了!你看在老鄉的份上救救我吧!”他就真的救了她,嫌惡她不愛她也要了她,聽了她的哀求一起迴會寧來,見她爸爸,認識秦月龍,然後開歌廳,開浴池。她忘了當日的低聲下氣,以此轄製他來了,她忘了這麽多年是他自己在跟秦月龍交涉周旋而她舒舒服服地當著寄生蟲,她根本不是表麵看來那麽無所求,她極度貪婪。

    楊飛什麽也沒說,不屑說,他隻是告訴孫媛媛:“就一棟房子,要,就來找我!”

    孫媛媛要不要根本不在楊飛心上,一棟房子也根本不在楊飛心上,他的心上,隻有子璿。他抓住每個子璿父親不在的機會把她從家裏接出來,哪兒也不去,就窩在挪威森裏的包房裏廝守。吻夠了愛夠了,他會唱歌給她聽,多是伍佰或者beyond的搖滾。mv看多了,子璿對那兩個音樂才子的了解也漸漸多了起來,問過楊飛:“你就喜歡他們嗎?”楊飛的迴答很絕妙:“我就喜歡你!”子璿聽了當然受用,抿嘴笑:“你先喜歡他們的,不然歌廳為什麽叫挪威森林?”

    幸福是奢侈短暫的,因為假期很快就要結束了。省城雖然近,分開的時間和距離雖然一定短暫,但對熱戀裏的男女來收,卻一定是煎熬的。楊飛不放過每個共同相處的機會,子璿的笑容,愛意的眼神,微小的身體語言,甚至一個哈欠噴嚏,對他都是致命的誘惑,他不厭其煩地要她,以至常常不能完整地聊一次天,吃一頓飯,聽一首曲子,洗一個澡。二十歲的子璿徹底迷住聲色場所爬滾出來的楊飛,他一天沒有她就受不了。

    時光不肯為任何人停歇,開學的日子還是來了。

    楊飛在驅車送子璿去學校的路上再次要求她為他說謊:“騙你爸爸又做家教了好不好?我等五天,周末不能跟你爸分你!”

    子璿聽楊飛說這些話時眼神裏充滿了疼愛和縱容,明明是楊飛大四歲,然而女人在和男人有了肌膚之親後通常會把那個男人當孩子一樣嬌寵起來,順從和予取予求常常是出於因愛而泛濫的母性。

    父親在聽到子璿說出又去做家教的事情之後,反對了一下:“你大三了,功課緊了,別貪那幾個小錢了!”

    子璿卻輕而易舉地說服了父親:“不是錢的事,是態度的事,別的同學都做,我不做,顯得懶惰!”

    此後的周末就是楊飛和子璿的狂歡日。節目是雷同的——吃東西,做愛,膩在一起;兩個年輕人卻樂此不疲,或者說,熱戀的人隻能做這些事情,幹不了別的。初識人事的子璿每次都是隻飽滿到極致的花苞,一遇春風雨露就要盡情地綻放;而楊飛的細潤持久則將這種綻放滋養得分外美麗,以至於他常常不明白上帝怎麽會賜給了他這樣一個女孩兒——分明單純無暇,連心都幹淨,入了懷,卻那般蝕骨銷魂,讓人欲罷不能。沒有一種文字能夠準確形容楊飛的切實感受,他隻覺得,從前的經曆都是狗屁,就如喝茶的人,極品之前的所有牛飲都隻是原始的需要和本能,感動不了自己。

    秦月龍在子璿開學後的第三周再次為孫媛媛的事情找到楊飛,他開場就說:“飛子,如今不同以往,歌廳我隻是出力,錢是你自己的,可是洗浴中心有我和你嫂子一輩子的積蓄在裏麵,我虧不起。”

    楊飛知道他的中心意思,很幹脆地打斷他:“龍哥,咱們是哥們,是合作者。哥們談情,合作者談錢,都談不到彼此的私事,你要是覺得我離開孫媛媛搞不好浴池,我可以撤股,我們怨言。”

    秦月龍沒想到楊飛上來就點透了他的心思,而且態度明確,歎息:“飛子,媛媛不好嗎?她是風塵,可是咱們這行,沒見識過風塵怎麽幹得好?”

    楊飛幹脆把臉沉下來:“我還以為龍哥欣賞我是因為我的能力,原來一直都是為了媛媛,那你們合作好了,我讓賢。”

    秦月強見話馬上說僵了,連忙拿出親熱:“你犯倔的時候還不多啊?看來那個女大學生果真有兩下子!兄弟之間別說氣話,我隻是建議,你和媛媛的事情說到底是你自己的事,和生意扯不上!弟不愛聽,哥以後就不說了!”     秦月龍迴去就對自己的二婚妻子說:“以後孫媛媛來你別理她!再管,你上哪兒找飛子這種穩賺不賠的合夥人去?”     無計的孫媛媛三天後直接找到了楊飛,楊飛對她仍舊一如既往:“什麽事?”

    孫媛媛慘笑:“你不說把房子給我嗎?我總不能雞飛蛋打一場空吧?”

    楊飛想也沒想:“那走吧!”     過戶的手續辦得很快,沒過兩個小時,楊飛的高檔住宅就變成了孫媛媛的私產。

    拿著三日後領取新房證的收據,看看毫不心痛吝嗇的楊飛,一直克製情緒的孫媛媛忍不住站在大廳裏當眾哭起來。當然引來了圍觀,可是孫媛媛根本不管不顧,哭得酣暢淋漓蔑視天下,惹得房地局的辦公人員都丟了工作來看熱鬧,紛紛議論:“這是怎麽了?上當受騙了?”

    看熱鬧的人中,當然有晉升為科長的父親,他淡淡地看了看袖手忍耐的楊飛,再看看那個穿著打扮都很上檔次的女人,隻把不能知道謎底的鬧劇當成職業生涯的一個小小插曲,根本沒想到會和自己後來的生活發生什麽關聯。

    楊飛在做到仁至義盡之後驅車離開了房地局。

    工作人員把幾近崩潰瘋狂的孫媛媛請到保衛處去,給她的親人打了電話。孫媛媛在當地威名赫赫的父兄很快趕到了房地局,詢問情況。情緒已經漸漸平穩的孫媛媛淒然把收據遞給父親,帶淚笑道:“怎麽樣?四年,我又給你掙個大房子啦!”

    孫媛媛父親將女兒接上車後沉重地對兒子說:“當年爸吃了虧,蹲了監獄不能管你們,你妹沒辦法走了下路,要不是她的那點血汗錢,咱能這麽快爬起來?楊飛不要她,說到底還是因為當初的汙點,你心裏要有數,別虧待了你妹!”

    孫媛媛哥哥孫大宇聽了就咬牙切齒:“這個玩恩負義的楊飛,我饒不了他!”

    後座上呆呆的孫媛媛聽了哥哥這話,轉過被淚水洗掉了彩妝的臉對父親說:“你們要是動他我就不活了!”

    父親安慰地摟摟女兒,瞪了兒子一眼。

    楊飛一點也沒擔心孫媛媛報複自己,他對孫媛媛的人性有信心,覺得她還不至於如此,也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覺得擁有應變的膽略和辦法,但他低估了混混的下作,忘記了子璿的不堪一擊。

    陳子璿從教室複習功課迴來還不到九點,校園還是人多不平靜的時候,壞蛋們就明目張膽地動了手,用木棒和鐵棍招唿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學生。陳子璿在遭到第一下襲擊之後就倒了下去,頭破血流,唿救無力。幸虧附近的學生們立刻唿喊起來,否則,心狠手辣的歹徒們似乎做了打死她的準備。饒是學校保安來的迅速,倒在血泊裏的子璿已經不辨模樣。

    子璿父親趕到醫院時一陣陣天旋地轉,他不明白一向與世無爭的女兒為什麽會遭到這樣的厄運,她甚至連嘴都沒和人吵過,是誰,這樣恨她?

    案子當然是懸案,公安局和保衛科都沒有頭緒,但是他們看慣了這樣的血腥,想當然地理解成暗中嫉妒者的刻意施為,職業地安慰受害者會早日破案。

    柔弱的子璿竟然耐得住打,除了腦震蕩和踝骨骨折,竟沒有太致命地傷害,係主任看了醫生的診斷之後慶幸地對子璿父親說:“好在不用休學,不然耽誤了孩子了!”    事情發生在周三,楊飛卻是在周末不見子璿人影也不見她電話心急如焚地找到學校來才從子璿要好的室友田雨那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發瘋一樣找到醫院去,撲進病房見到滿身繃帶的子璿就緊緊抱住不肯鬆手,打飯迴來的子璿父親驚見女兒和那個當日在單位見過的男青年抱在一處才猛然悟到女兒談戀愛了,幾日的謎團隨之解開——這場意外,恐怕就跟這個男人有關。謹慎理智的父親並沒有立刻衝上去質問發作,他甚至躲開了,妻子當年的毅然出走使這個年過不惑的男人明白,硬生生地斷折女人的愛情是不明智的,子璿大了,戀愛不是什麽稀奇事,可是她追求的是不是真正的幸福,卻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必須關注和衡量的,他要認真仔細,步步為營,幫女兒撅出真實真相來,如果是美是好,他願意祝福,如果是假是虛,他不惜阻撓羈絆。

    子璿急急地將楊飛勸走了,她也意識到了飛來橫禍的不同尋常,生怕父親和學校發現點兒什麽對自己和楊飛不利的東西來,幾乎是哀求著告訴楊飛忍一忍,說自己好點兒就給他打電話。

    楊飛心疼萬分地看著急切的子璿,不忍她過度焦慮,點頭不舍地離開,迴會寧的路上卻幾乎目眥盡裂。他連浴池也沒有去,直接闖到挪威森林的包房去找出平日收藏的一把片刀掖在衣服裏轉身就走。

    察言觀色的二強看出楊飛紅了眼,懶腰從後麵抱住他,喊:“飛哥,出什麽事了?你要發泄老弟不攔你,可我是你從廣州帶迴來的死黨,你幹什麽去不帶著我嗎?”

    楊飛迴頭看看他,壓製著怒火說:“好,你拿上家夥,跟我走。”

    楊飛帶著二強一路風馳電掣,猛踩刹車停在一個門麵挺大燈光黯淡的洗頭房前。

    門口知客的服務生認出他來,帶著笑招唿:“飛哥來啦?這可閑著呢?”

    楊飛看也沒看他,伸腳踹開門,兩步跨進屋去。

    身後的二強看看洗頭房的招牌,臉上的兩肋插刀卻消散下去,對服務生低聲說:“告訴領班的,給龍哥打個電話!”

    孫媛媛百無聊賴地在洗頭發暗廳裏坐著,猛見楊飛怒火熊熊地闖進來,吃了一驚:“你怎麽了?”

    楊飛看也沒看她,衝她身邊的洗頭小姐大聲喊:“孫大宇呢?”    孫媛媛一震,看到他眼裏如熾的殺氣,呆了。

    孫大宇從一間包房裏探出頭來,看見立在廳內的楊飛,毫不在乎地晃身出來。楊飛嘩啦抽出片刀,一個健步躥到孫大宇身邊,將刀架在他脖子上。

    孫媛媛一聲尖叫:“楊飛!”    楊飛充耳不聞,瞪著一雙血目問孫大宇:“都有誰?說!”

    孫大宇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事,也不否認,嘿嘿冷笑:“姓楊的,你裝大了吧?上這兒來撒野?能耐你抹了我,看看能不能出門?”

    已有幾個健壯的男人圍到跟前來,一個個如狼似虎地瞪著楊飛,拉開撲啖的架勢。

    楊飛看都不看他們,一腳揣在孫大宇的膕彎裏:“說,都有誰?”

    孫大宇一下子撲跪在地,表情充滿痛苦。

    孫媛媛哭叫著說:“飛子,他是我哥啊!你要整死他啊?”    楊飛聽到孫媛媛的哭叫,怒焰稍低:“看在她的份上,我今天放過你,你說,都誰去了?”

    激怒的孫大宇反手揮開楊飛架在身上的刀,全不顧胳膊上迅速噴出來的血,瘋狂地罵:“操你媽!”

    等待著的幫兇立刻將楊飛圍在中間,一起招唿。楊飛勢如困虎,凜凜神威,個個擊破,不在乎吃虧。一旁的二強立刻衝上去拚命相幫,嘴裏罵:“操你媽,也不看看是誰?都他媽敢上?”

    孫媛媛哭完了哥哥,立刻擔心起人單力寡的楊飛,邊哭邊罵:“別打了!別他媽打了,打壞了他我要你們的命!”

    受了刀傷的孫大宇撤出戰團,聽見孫媛媛的哭喊,惱怒地道:“你閉嘴,沒你的事!”

    2。

    混戰。

    楊飛勇如天將,終歸是血肉之身,很快掛了彩。

    圍攻的已有倒下者,呻吟和唿喝不絕於耳。

    二強也小小地受了傷,他將更多的力氣用在叫罵上——“混蛋,飛哥也敢打?要你們的命!”“飛哥打仗的時候你們還喝尿呢!”

    門外的服務生攔住不知內情的顧客,少數已經在內的怕事地躲在包間裏,時而好奇地探頭偷窺一下戰局。

    孫媛媛的哭泣一直沒有停:“怎麽了啊飛子?你瘋了嗎?”看到楊飛受傷,她不顧哥哥的製止想撲上前去相幫。

    孫大宇一把拉迴她:“你傻了?他來踢場的!”

    孫媛媛充耳不聞地哭著,使勁地和哥哥撕扯……

    秦月龍穿著警服衝進來,抬腳踹到戰團裏一個小卒,大喝:“別打了!”

    廝殺的人們見來了警察,紛紛住手,隻有楊飛打得性起,趁身邊小子愣神的瞬間,一記窩心腳將他踹翻在地。

    秦月龍再喝一聲:“楊飛!”

    二強見狀,連忙抱住紅了眼的楊飛。

    廳內一時靜了。

    秦月龍先迴頭看看手臂流血的孫大宇,柔和了聲音問:“大宇,沒事吧?”

    孫大宇哼了一聲,恨恨地看看楊飛,不出聲。

    秦月龍這才迴頭去看渾身傷痕的楊飛:“飛子,你要不要緊?”    楊飛怒視著孫大宇,也不出聲。

    二強連忙放開手,低頭仔細看看楊飛的傷,見並無特別要緊處,才恨恨地踹了一個倒地者一腳:“操你媽!”

    孫大宇眼睛一立,剛欲動作,秦月龍連忙喝道:“強子!”

    二強不出聲了。

    孫大宇想想,頓下。

    屋裏隻剩下孫媛媛的抽答聲。

    秦月龍無奈地瞅瞅眾人,問:“怎麽迴事啊?”

    沒人迴答。

    秦月龍隻好把目光對準孫大宇:“大宇?”

    孫大宇也不撒謊:“我收拾了他找的那個新娘們,他不服,找死來啦!”

    楊飛的怒火複熾,抬腿踹孫大宇,孫大宇一閃身躲過去了,邊往上撲邊罵:“你小子沒完了?”

    秦月龍一把拉住孫大宇,迴頭喝止楊飛:“飛子,我在這兒呢!”

    楊飛看看他,咬住牙。

    孫大宇隻好停下,也咬住牙。

    秦月龍放開手,歎了口氣,對哭泣的孫媛媛說:“媛媛你也是,兩口子吵架嘛,淡淡再說就是了!非得鬧成這樣?飛子的脾氣你不知道?上來勁兒敢殺人!非得火上澆油幹什麽?”

    孫媛媛仍舊低低飲泣,不出聲。

    孫大宇不服氣地道:“他他媽地殺誰?甩了我妹妹還有理了?”

    秦月龍微微板起臉:“大宇你要再這麽說我可就不管了!你挑了事,飛子砸了場,都不對,迴局裏等處理吧?生意都別做了?”

    孫大宇不出聲。

    秦月龍見震懾起到作用,又拉攏:“都是自己人,撕破臉幹什麽?大宇,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心疼妹妹嘛!可是這年頭分分合合是常事,我不就離婚了嗎?媛媛想不開,你勸著她點兒,還往上趕?打人總是你不對!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呢!再說,校園裏動手毆打學生,性質多惡劣?”

    孫大宇不出聲了。

    秦月龍放過他,又迴頭教訓楊飛:“飛子你性子也太急了!怎麽說媛媛也跟你夫妻一場,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說?情分全沒了?為了個女人什麽也不顧了,要不是看你也受了傷,哥今天也不能讓你!”

    楊飛也隻好不做聲。

    秦月龍見兩方都不說話,知道自己半威半哄的勸解起了作用,不欲廢話,打著哈哈道:“算了!算了!都讓一步,事情就過去了啊!雖說我穿著這身衣服,可是本鄉本土的,能講情的時候還是不願意講法的,都別把事情鬧大了,要不我也兜不住你們!不提媛媛,這麽小的會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必做了仇?今天都吃了虧,就算扯平了啊!”

    楊飛盯著孫大宇,仍舊一言不發。

    秦月龍也不強求他,問孫大宇:“大宇?”

    孫大宇看看秦月龍,看看滿臉淚痕的妹妹,悶悶地把頭別向別處:“龍哥都來了,我能不給麵子?”

    秦月龍哈哈笑了:“就是!這才象男人說的話。龍哥心裏有數!”他轉頭對楊飛說:“行了,飛子,跟我吧?看你那吃人的橫樣,我得好好說說你!”

    楊飛無奈,丟了手上的刀,跟著秦月龍往外走。

    秦月龍出門前拍拍孫大宇的肩,假情假意地關懷:“胳膊包上點兒啊!”

    孫大宇看著秦月龍和楊飛、二強揚長而去,鬱悶地瞅瞅那些因受傷而齜牙咧嘴的手下,恨恨地對孫媛媛說:“看著沒有?楊飛現在翅膀硬了,姓秦的根本站在他那邊兒!”

    孫媛媛停止哭泣,木著臉不出聲。

    楊飛坐著秦月龍的車迴到挪威森林,一路上聲也未出。

    秦月龍也沒有像嘴裏說的那樣教訓他,到了地方,連屋也沒打算進,平平淡淡地拍拍楊飛的背:“讓強子幫你弄弄傷,睡一覺,就什麽都過去了啊!那姑娘不沒什麽大事嗎?你砸了孫大宇的場,等於扇了他的臉,也就算了啊!生那麽大氣有什麽用?”

    楊飛仍舊不出聲,對秦月龍點點頭,皺著眉進歌廳去了。

    隨後開佳美迴來的二強在洗漱間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了酒精繃帶上樓給楊飛裹傷。

    楊飛連門都不讓他進,將腿支在包房門上問他:“你通知的龍哥?”

    二強支支吾吾:“我不是怕你吃虧嗎?”

    楊飛瞪著眼睛看他:“你給我記住,從此以後孫媛媛和我半點幹係沒有,她的親戚朋友到我這兒來也不是貴客,聽見沒有?”

    相愛的人先後受了傷,又礙於家人和學校的關注,暫時無法見麵,牽掛成沸騰的煎熬。楊飛在子璿偷偷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沉不住氣地說:“我去看看你怎麽了?不行你就跟你爸直說得了,他心疼你受了傷,大不了罵我一頓。”

    子璿倒比他要清醒了:“我還是學生呢,怎麽跟他說?光是罵一頓的事?他知道我因為你受了傷,還不擔心死?”。    楊飛苦惱地說:“可是我想你啊!”

    “你忍一忍,我的腳這兩天能下地了,過幾天就能迴去上課了,上課了我爸就沒法照顧我了,到時候你偷偷地來,不就能看見我了?”子璿安慰楊飛。

    年輕人把一切都考慮得簡單容易,卻沒想到這麽大的事件之後深沉了一輩子的子璿父親怎麽還能無知無覺?他在女兒出院之前去了學校宿舍一趟,借口整理衣服床鋪偷看了女兒的日記。好在子璿每天記日記的習慣因為和楊飛的纏綿繾綣擱下了,否則真要把保守老派的父親嚇死,饒是如此,子璿父親仍舊在女兒傾訴意外重逢的那一篇裏知道了楊飛就是妹妹妹夫開理發店的浴池老板。接下來的日子當然是秘密調查了。父親將女兒送迴學校,拜托給老師和親密的同學後若無其事地迴了會寧,下了車卻連家和單位都沒有到,直接去了妹妹的理發店。

    子璿姑姑見哥哥難得地光臨還挺奇怪,以為侄女兒的傷有什麽變化,著急地問:“是不是腳不行啊?不行就別硬撐了,休學一年吧啊!”

    子璿父親搖搖頭:“你別惦記!好差不多了,都上課去了,我就怕你惦記才特意來的。”

    姑姑這才放下心,不滿地嘟囔:“你說現在這什麽社會啊?學校裏治安都那麽不好?還說孩子得罪人了,孩子能得罪誰啊?我看多半是看到單身小姑娘不懷好意,不是動財的心就是動了色心!”

    姑姑的“色心”觸得子璿父親一動,他假裝平靜地看看妹妹的小店:“人還不少啊?”

    “不少!”姑姑不慮其他地答:“浴池檔次高,來的人多,順便理發也把我成全了!”

    子璿父親就把話扯到正題上去:“老板怎麽樣?”

    “挺好相處的!年輕人,有錢,不太計較細節!”姑姑說。

    父親點點頭:“老板娘呢?”

    “原先有一個,也還行。前幾天跟老板生氣走了!唉,說是老板娘,也沒結婚,就那麽迴事兒!”姑姑道。

    父親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當日在房地局哭泣的女人,無法再多問,含糊著沒出聲。

    更細的事情隻能依靠外人了,父親找到一個在公安局工作的老鄰居,特意買了東西求人家幫著摸摸楊飛的底,托詞為妹妹跟他合夥做生意。熱心人兩天後就給了父親迴複:楊飛,二十四歲,祖籍黑龍江省五常市沙河鎮人,初中未畢業,曾經闖蕩沿海,一九九六年迴到會寧,以開歌廳為生,九八年又開了洗浴中心,經濟實力雄厚,人麵廣,交際多,信譽不錯,人品難測,疑為黑道分子……

    父親一夜沒有睡覺,反複想著老鄰居的那些話——初中未畢業,闖蕩沿海,人品難測,疑為黑道分子……他深深地恐懼害怕起來:女兒,怎麽愛上了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太出意外,父親一時沒有采取什麽行動,這給飽受相思之苦的楊飛和子璿創造了難得的相處機會。不能再接子璿迴會寧,楊飛就半宿半夜地將車停在學校門口的小路上,擁著子璿疼惜。可惜這樣的約會也不能隨心所欲了,因為受傷,子璿一下子成了老師同學們的重點關注對象,雖說大學裏戀愛是平常事,但畢竟不能獲得支持,何況,子璿的這個人還是學校之外的人?所以隻能偷偷摸摸,好在有密友田雨的幫助,否則,還真是艱難。楊飛十分感謝田雨,幾次要請她吃飯,都被願意成人好事的姑娘拒絕了,她說:“機會有的是呢!現在子璿的腳也不方便,等她好了,上哪兒去不行?”

    提起子璿的腳楊飛的心就痛,他不止一次褪下子璿的褲管觀察那一點一點縮小的紅腫,感同身受地疼。

    子璿倒沒太在意身上的傷,她在意的是毆打中丟失了的十字繡,幾次說:“你說誰撿去了呢?說不定給扔垃圾堆去了吧?”

    楊飛聽得多了,終於忍不住安慰:“丟了就丟了,下次我來,給你帶個一模一樣的!”

    一模一樣的東西太難買,被委以重任的二強找了幾天,齜牙咧嘴地跟楊飛訴苦:“哥你整死我吧!賣十字繡的都把我當精神病了,說沒有就是沒有磨嘰什麽?你說我一大老爺們我丟不丟人?”

    楊飛隻好放棄,心想沒辦法隻好找個別的新鮮東西糊弄糊弄小氣的子璿。

    新鮮東西還沒找到,子璿的父親就找上了挪威森林的大門。

    子璿父親是在久經考慮之後才上門的,他見了楊飛很平靜:“我是陳子璿的父親。”

    楊飛訝了一訝,明白戀情曝光了,也沒太緊張,很禮貌地將子璿父親讓上樓,問:“叔叔,喝什麽茶?”

    父親坐在女兒付出童真的房間裏目不斜視,開門見山:“你和子璿的事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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