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角的暗處,李知先僵硬的身子動了動,黯淡的月色下他的臉色顯得極其難看。他看著靜謐的四周,心中不由疑惑:他一直呆在屋頂上,並未看見任何人進入江藍的房間,可是,那一支簫是如何放在裏麵的?若說是在他來之前就放進去的,那為什麽楊君宇送江藍迴來時沒有發現?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

    李知先沉默地思考了一陣,忽然身子一動,快速地消失在夜色裏。遠處,楊府的暗衛仍在盡職地四處巡邏著。而那飛揚的簷角依舊靜靜地沉默著,淡淡地看著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什麽?竟有這種事?”高樓上,齊禦風不可置信地看著桌旁的李知先,眼裏滿是驚訝。他實在是想不出這江湖上有誰能夠在李知先的眼皮下來去自如。

    李知先靜靜地喝著茶,不說話。他若是知道,就不會來這裏了。齊禦風尷尬地笑笑,說道:“據我所知,吟風樓並沒有那樣的人才對。”近日來他已買通了吟風樓的一些人,從那些人的口中他大概了解到了吟風樓的實力。

    “那麽,那些影子呢?”李知先突然開口。

    齊禦風知道他說的是吟風樓的殺手組織,影子。他想了一下,搖頭,“不會,影子裏的人大都派往各處刺殺和江南堂結盟的幫派了。而且,我並不認為會有哪個影子比得上你的武功。”齊禦風忽然笑笑,補充道:“比方說外麵那兩個。”他話未說完,屋裏的李知先便已躍出了窗外。齊禦風悠悠地坐下,替李知先斟了一杯茶,又慢慢地為他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茶還未斟滿,一個黑色的東西忽然從窗外飛了進來,跌在地上。

    “我還以為是個鬼影子呢,怎麽摔我們這屋裏來了?”齊禦風倒好茶笑著看著地上的人。那是一個渾身黑色的人,他麵上蒙著黑紗,身上穿著黑衣,連他那雙鞋子都是黑色的。那人口裏“哼哼”兩聲, 不理會齊禦風。

    齊禦風看著他,忽然揮了揮手,屋裏便多了兩個人,正是張森張超兩人。張森上前去一腳將黑衣人踩在地上,而張超則去撕開那人左臂的衣袖,往他左臂上看了一眼,恭敬地對齊禦風說:“臂上有個‘六’,在影子裏排名第六。”

    “哦,隻是第六呀?”齊禦風慢慢地喝著茶,望著窗外。

    那黑衣人被張森踩在地上動彈不得,又聽齊禦風如此說,終於忍不住叫起來:“若非我被那人打傷了,豈容爾等如此侮辱!如今既落在爾等手中,要殺要剮,給個痛快——”他正說著,忽聽“嘭”的一聲,又一個黑衣人被扔在他旁邊,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倒是一個爽快人。”他心下一驚,立時住了口。慢慢地,一張冷漠的麵孔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一見此人,就不由打了個寒戰。他感覺這個人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冰冷的氣息,那種冰冷是他在影子裏也不曾感受到的。他知道剛才就是這個人一掌將他打成重傷,然後將他扔進了屋裏。

    李知先淡淡地看了排名第六的黑衣人一眼,向另一個黑衣人問道:“你又是第幾?”

    那人冷哼一聲,把頭轉向一側。李知先見狀,冷笑:“你也想被人一腳踩在地上?”那人臉色一變,半響才吐出一個字:“二。”

    李知先點點頭,“你倒是有幾下子。”他頓了頓,問道:“說吧,姓蘇的讓你們來做什麽?”

    那兩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淡淡地閉上眼睛,不發一言。齊禦風不由微笑:“還是兩條硬漢子。”

    李知先看著他們二人,忽然轉頭對齊禦風說道:“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鳥,雙翅寬大,嘴長幾尺,喜食肉類。每年冬天,那些大鳥沒有吃的時,便經常飛去農家,以農人為食。它們往往先啄開人的肚皮,拖出像繩索一樣長長地腸子,吃裏麵的內髒,而此時讓你卻還不會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鳥一點一點地喝著血,吃著肉。很多人在親眼看見自己肚裏的東西被一一啄食後都嚇死了。不過,如果此時那人還沒死的話,他還要繼續看著那些大鳥啄開他們的——”

    “夠了!”那個排名第二的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嘔吐起來,“你們要知道什麽,我通通告訴你們。隻求你們給我個痛快。”另一個也蒼白著臉,連身子都發起抖來。齊禦風的臉色也變得煞白,他知道那種大鳥李知先一定是遇見過的,他可以想象那個五六歲的孩子是怎樣驚慌地躲避著那種大鳥的追擊,是怎樣看著那些人被大鳥啄食。而李知先,就那樣在林子裏呆了八年。他突然理解了李知先的冰冷和漠然,那是一個在惡劣環境下獨自成長的孩子對世人的仇恨。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李知先淡淡一笑,眼裏閃過一絲痛苦,那些被追逐的日子如今想來仍是心悸不已。他又笑了笑,喝一口茶,開口:“你們來此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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