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齊公子來了。”老管家站在床旁彎腰恭敬地喚著床上的人。那是一個臉色微黃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左右。聽到老管家的話,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吃力地偏轉頭望向門外。一旁的老管家一邊說著“慢點”一邊將他扶起,將軟枕靠在他背後。

    “王爺。”進來的紫衣男子遠遠地站在一旁,微低著頭,並不看病床上的人。

    “賢侄……來了?”他咳嗽著高興地說。待看見紫衣男子隻是遠遠地站在一旁,並不上前來,他的臉色不由黯了黯,隨即對身旁的老管家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雖然有些擔心王爺的身體,老管家仍是帶著下人退出了房門。

    “不知王爺喚晚輩前來有何吩咐?”

    “咳咳……”聽著那樣生疏的語氣,他心裏一堵,止不住咳嗽起來。胸腔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著他曾經強健的身體。

    “王爺。”紫衣男子輕歎一聲,終是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身體,輕拍著他的後背。一觸到這個病弱的人,紫衣男子的手猛地一顫。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叔父:這樣瘦弱的身體,一摸上去全是咯人的骨頭。他不禁懷疑,這個瘦骨嶙峋的人真是那個縱橫沙場的蕭欽蕭王爺嘛?

    “禦風。”蕭欽慌忙抓住他的手,仿佛這一鬆手他又會站的遠遠的。

    這紫衣男子正是齊禦風,他看著蕭欽這副模樣微微放軟了語氣,“叔父,您該好好保重身體才是。”他和蕭欽是叔侄關係,小時候他經常來王府玩,蕭欽待他極好,他的騎術也是蕭欽教的。隻是因為一些事,這幾年他已不再過來了。

    “小藍……咳咳……叔父想見見小藍。”蕭欽一邊咳嗽一邊吃力地說。

    齊禦風一怔,俊逸的臉上立刻布滿戒備,他低聲說:“王爺莫不是忘了?表妹早在四年前就已患病去了。”叔父又想做什麽呢?昔日那樣無情地對待表妹,到現在還不放過他們嗎?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表妹受到一點傷害,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能站在一旁看著表妹被打、被禁足的少年了。他那麽調皮可愛的表妹被生生折磨的滿身傷痕,他看著她遍身是血的衣衫,聽著她一遍遍向叔父哀求放她走,他的心有多痛!不錯,當年是他偷偷遞消息給蘇傑楊,然後幫助蘇傑楊帶著她遠走高飛。現在,叔父是想算舊賬麽?

    “叔父知道,叔父對不起小藍,咳咳……”蕭欽更加用力地抓住齊禦風的手,“可是,叔父如今也沒有多少日子了禦風賢侄,你就讓叔父再見見小藍。叔父知道你一直在保護她……咳咳……你就讓叔父見見她,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這樣,叔父就是死也瞑目了。賢侄!咳咳……”

    “這兩年我時常憶起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日子,也時常看見你叔母站在庭外看著我,我知道她恨我、怨我。如今,我也快去跟她道歉了。還有李雲兒……咳咳……我對不起她啊!”

    李雲兒。齊禦風對這個名字是知道的,她本是一個村女,後來和叔父相愛了,那時叔父還沒有娶妻。可是叔父的父親極力反對此事,不僅盡快為他定了一門親事還說叔父若再去見李雲兒他就要殺了李雲兒。叔父終是妥協,不再去見李雲兒,很快和叔母成了親。誰知叔父的父親卻並不信守承諾,依舊派人去殺李雲兒。可憐李雲兒懷著叔父的骨肉東躲西藏,一直躲到偏遠的樹林裏。後來,李雲兒生下了一個兒子。而她自己因為長久的擔驚受怕,再加上叔父的拋棄,在那孩子五歲的時候便逝世了。而那個孩子,便是李知先。叔母因為這件事還和叔父大吵了一架,那時又遇上表妹的事,叔母一時心裏難過竟引得舊病複發,不久就過世了。

    可是,此刻的叔父是真的後悔他對表妹所做的一切了嗎?齊禦風並不敢冒這個險,他隻好安慰道:“叔父,您別想那麽多,好好地調養身體,過不了多久這病就好了。”

    聽著這樣的話,蕭欽隻覺得心裏一片冰冷。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他拖不了多久了。他不覺流下淚來,“禦風,你就看在叔父以前待你的份上,讓叔父在臨走之前再見見小藍……算叔父求你了。”說完他竟要彎下腰來行禮。

    齊禦風忙扶住他下彎的身體,急道:“叔父,您別這樣。禦風……盡力而為吧。”沒有關係的,就算叔父要對表妹不利,他也有能力保護了。若是叔父就這樣走了,表妹也會遺憾終生的。

    出了蕭王府,齊禦風便直奔自己的府邸。安排好府中一應事宜後,他帶著張森張超等人前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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