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青柳,碧桃和丹朱已然跑到竹林中。


    一陣陣夾著清香的風,揚起一片片竹葉。茂密的竹林在風中搖曳著,發出沙沙的碰撞聲。細碎的陽光透過竹葉灑落下來,點點金色的光斑在林間空地之上,頑皮的跳躍著。


    幾個小家夥在竹林間奔跑,嬉戲,一陣陣歡樂的笑語聲在山風之中飄蕩。


    碧桃轉了轉眼珠,趁著青柳和丹朱沒注意時,背著眾人捏了一個印訣,頓時竹林間的磁場便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當然這種變化十分的隱秘,若不是墨非對於天地法則有著極為深入的研究和領悟,也定然不會察覺。便是碧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印訣會引發這些細微的連鎖反應。


    隨著碧桃法訣的完成,竹林上空一朵悠然漂浮著的白雲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原本在清風之中舒卷自如,變幻不定的雲朵此時翻翻滾滾,不時的變幻著各種各樣的形狀。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外力說牽引著,最終這朵白雲緩緩幻化著一直翎羽雪白的仙鶴。


    初時動作尚有幾分僵硬,在空中扇了扇潔白的羽翼,仿佛牽線木偶一般。不過很快,便活靈活現起來。


    這隻仙鶴轉了轉赤色的眼睛,發出一聲清亮的長鳴,雙翼展動間,便降落在竹林中。


    碧桃佯裝驚唿道:“丹朱,這不會是你的兄弟吧?”


    丹朱聽到鶴唳之聲,便是微微一愣,此時聞聽碧桃驚唿,轉過頭去,正好看到從半空中俯衝而下的仙鶴,先是一喜,繼而又微微皺眉,雙目中發出赤色雲光,光芒到處。隻聽噗的一聲清響,那隻剛剛降落的仙鶴便化作一團雲霧,在竹林中緩緩飄散,一陣清風拂過。雲霧四散,很快便消失不見。


    八角小亭之內,老道士許信友和梅姓老者都聽到空中有鶴鳴之音傳來,抬頭向竹林中望去,正好看到一隻雪白的丹頂鶴飄然而下。


    老道士心中疑惑,自己在這積翠山住了百十年,從沒有在此處看過仙鶴,今天怎麽會有一隻仙鶴出現在此處,好生奇怪。


    心中正在疑惑不解之時,卻見到丹朱眼中赤色光芒一閃。那隻緩緩降落的仙鶴尚為來得及有所反應,便已然化作飄飄雲絮,被林間山風吹散,再不見蹤跡。


    老道士與梅姓老者俱都見到這一幕,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訝異之色,便轉過身來,問道:“墨兄,適才有仙鶴淩空而來,被那眉間有一點朱砂紅痣的小娃娃眼中赤光照過,便化成雲煙消散不見,不知這是何故?”


    墨非剛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靈茶,聞聽老道士發問,卻是笑道:“二位有所不知,剛才是我那碧桃師妹調皮,把竹林上空一朵白雲點化成了仙鶴之形。


    你說那眉宇間有紅痣的孩童,本是天台山一隻異種仙鶴化形。得我老師道隱真人指點了化形之法,便拜入了玉霄觀中。自然能夠看出那仙鶴乃是白雲所化,便用眼中一點上清仙光化去。”


    “不想仙道之術如此玄妙,今日卻是大開眼界了。”


    一旁梅姓老者笑道:“祖上也曾出過玄門修士,後來子弟沒有修煉資質。便斷了傳承。也曾從先祖遺作看過關於仙道的描述,以為有誇大成分,不想今日卻在這三清宮之內一見,果然比先祖手劄說述更來得玄奇。”


    言罷,又笑道:“猶記得小時,看誌怪小說,尚疑惑草木鳥獸何以能得開靈智,化出人身,不想今日卻是親眼得見,果然是天地造化之神奇。”


    老道士許信友笑道:“世間萬物莫不是秉陰陽而生,皆有靈性。人有,樹有,花有,便是我們此時所飲之茶亦有。有靈性便可得道。大道無所不在,無處不在,就像莊子所說,道在瓦礫裏,在屎溺裏,世間萬物皆是道的顯化。萬物皆為道所化生,自是皆有得成道果之可能。”


    言罷,看著竹林間嬉戲的幾個孩童,歎息道:“人為萬靈之長,不過思慮最重,為貪嗔癡愛所惑,反而不如草木生靈來得純粹,一朝開啟靈智,便一心向道。


    我記得我道家呂純陽祖師曾過嶽陽城南一古廟,題詩一首:


    ‘獨自行時獨自坐,無限世人不識我。


    唯有城南老樹精,分明知道神仙過。’


    又有詩歌傳世:


    ‘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


    三醉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便是以呂祖這等前輩大能之人,三過嶽陽,有意點化凡俗,可惜世人為萬丈紅塵所迷,不識真仙。隻有那千年老柳向道之心甚虔,識得呂祖真身,最終脫得草木之身,隨呂祖飛升上界。為我玄門中一時佳話。”


    墨非聞聽,卻是笑道:“草木精靈,化出靈性,雖能一心向道,幾無雜慮,然俗話說,剛則易斷,由於其心思過於單純,仿若白紙,反而不易了解領悟道之三昧,道在山林,道更在世俗紅塵。道家前輩言,大隱居於鬧市,小隱隱於山林,未曾不是此中緣故。真仙畢竟是由人而來,不了解紅塵萬丈,不在塵世間行走一遭,領悟人世種種,終究難成道果。


    所以,山林苦修千載之草木不如人世間一朝頓悟。”


    “墨道兄所言極是,所以我道門前輩往往金丹得成之後,便化名遊曆紅塵,進一步淬煉心性。前輩祖師手劄中對於這一點重之又重,多次提及。”


    三個人圍坐在石桌前談玄論法,頗為投機。眾人都是心性超卓之輩,墨非和老道士許信友又都是玄門中道基大成之人,不自覺中,自身性靈之內,一點圓覺靈光緩緩散逸出來,小亭之內頓時一變,仿佛清淨道場,極樂之鄉。


    一旁侍候的兩個小童子都是這三清宮觀主周崇玄的弟子,雖說剛剛接觸性命雙修之玄門丹道不久,然而畢竟也是入了門。此時小亭中驟然一變,二人便有所察覺。


    但覺得體內真氣不由自主的按照固有的軌跡運行起來,無有滯礙,往日晦澀難通之處不知不覺消失無蹤,便是自身的神識之力都活潑了許多。


    兩個小童兒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異。不自覺中便向墨非所在之處挪了挪,似乎靠近這位墨前輩,這種感覺便越發的強烈。


    蹬、蹬、蹬.....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竹林之中與青柳碧桃的玩耍的丹朱紅著小臉跑了進來,擠進墨非懷中:“師兄,師兄,碧桃太壞了,欺負我......”


    仰著頭,望著墨非,黑如琉璃水晶的雙眸中,不時有赤色流光閃過,一幅泫然欲泣的樣子。


    頓時,小亭中那種仿若清淨道場的感覺消失的幹幹淨淨,仿佛隻是兩個小童子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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