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隊,您看這個東西沒地方放啊,塞到床底下的話,白天一拖地就都濕了。”屋裏有兩個鋪位上正睡著人,估計他們是值晚班的,正在補覺。筒道盡頭還有一個雜務在溜達,跟在楊隊身邊的這個小分頭有點為難,騰誰的好啊?騰誰的誰都不樂意,雜務都是有托兒的人,因為這個事兒得罪人太冤了啊。


    “嗨,那我不管,這是劉中交待的,要不你去和劉中說去!”楊隊不接他這個茬,裏麵的彎彎繞他心裏也明白,不過這點小事他也犯不著去為難這些雜務,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摸清洪濤的底細,也犯不著去當這個壞人。


    至於隊長為什麽和雜務還這麽客氣,說白了吧,他們是相互依存的關係。隊長就是那隻老虎,學習號就是那隻狐狸。老虎沒了狐狸,或者這隻狐狸不盡心盡力了,那老虎就得自己費勁兒去找食物,反之亦然,狐狸失去了老虎的庇護,誰也不怕它了,它也就沒了威力。


    “楊隊,要不哪天問問劉中再說吧,我先號裏忍兩天,隻要工作幹好,睡哪兒都是睡……”洪濤僅憑這位楊隊的年齡、說話方式和表情,就大概猜出這是一個什麽性格的人了,再綜合一下那名雜務的話和表情,他大著膽子提出一個建議。


    依照洪濤的判斷,這位楊隊年紀輕、心氣兒高,對這份兒工作並不是特別喜歡。其實很好理解,像他這個年紀的人,估計還沒結婚,你談對象的時候人家肯定問你的工作,你說你是警察,挺提氣的;那人家還得問你是什麽警察啊,你說你是刑警,嘿,女孩子都喜歡英雄人物,也不錯;你說你是交警,也湊合,你說你整天看犯人……這玩意就有點那個了。不是說看犯人就低人一等,但是社會上並不了解這個工作的性質,會有很多誤會的,所以年輕人多半不會喜歡這份兒工作。


    不喜歡,還得幹,那就是混日子了,隻要平平安安的上完一天班,那就萬事大吉。至於說如何把工作幹漂亮、幹出成績來,你還別提,提了他會對你嗤之以鼻的。對於這樣的人,洪濤上輩子也見多了,讓他們不討厭你的最好方式就是少給他們找麻煩,最好能幫他們解決麻煩,那在他們的眼裏,你就是一個好人。


    那個雜務的年紀比較大,脾氣秉性一時半會兒洪濤摸不清,不過他顯然有顧慮。如果就僵在這裏的話,他最終百分之八十是要把自己放東西的上鋪讓給洪濤的,洪濤睡了一個破上鋪,然後憑空讓這位雜務心裏不太痛快。他肯定不敢去恨隊長,那隻能是記恨自己了,白牢頭說的話至今洪濤還記著:這裏全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主兒,無一例外,切記!


    “我覺得也成,劉中也沒給他排班,又不用值班,還真是不在乎這一兩天,而且他剛來,多熟悉熟悉也好!楊隊您看……”小分頭很詫異的看了洪濤一眼,瞬間就反應過來了,趕緊向楊隊進言,話裏話外就是百分百讚同洪濤這個提議,洪濤這句話給他解決了一個**煩。


    “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你趕緊安排,一會兒海澱還要送人過來呢!”楊隊果然不愛管這些瑣事,往辦公桌旁一坐,從袋子裏掏出洪濤那盒雪茄煙看了起來。


    小分頭怎麽看洪濤怎麽順眼,這個大個子雖然歲數看上去不大,但是托兒很硬啊,中隊長直接帶出去又帶迴來的。帶出去之後又扛迴來一套被褥,還提著一個行李箱,不用問啊,這是接見家屬去了,來這裏第一天,連監室都沒進呢,家屬就追來了,而且還馬上能見到,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洪濤是吧?你是不是想和你那個哥們住一個屋?”最可愛的是,這個大個子懂事啊,於是他打算也投桃報李給洪濤賣個好,以後大家都在一個鍋裏吃飯了,多一個有後台的朋友總不是壞事。


    “大叔,謝謝啦啊,我現在騰不出手來,一會兒我給您拿點我家送來的特產。”洪濤一聽,得,這句話算是說對了,至少這個雜務已經對自己散發善意了,那趕緊再續上情誼吧。家裏的特產是圈裏專用的術語,意思就是我家給送來的東西,一般就是煙啊、食物啥的。


    “不急……不急……你就先住一號吧,楊隊,一號了啊!”小分頭臉上也露出了微笑,然後衝左手第一間監室努了努嘴兒,大聲和楊隊匯報著。


    “去吧去吧,對了,洪濤,收拾完了出來和我說說,這個玩意怎麽抽!”楊隊正拿著雪茄煙琢磨呢,根本沒抬頭,隻是隨意揮了揮手。


    和看守所裏的鐵門一樣,這裏的監室門也是從外麵插死的,學習號拉開插銷之後,還幫洪濤把門完全拉開,好讓又扛又抱,和人形搬運機的一樣的洪濤擠進去。


    “嗨,老柳,這是我們新來的雜務,先借你們屋住幾天啊,他睡哪兒讓他自己挑!洪濤,這是老柳,這屋的學習號,你先收拾著,快點兒啊,楊隊還外麵等著呢。”分頭也隨後進了屋,指著那個牢頭位置上的一個中年人給洪濤介紹了一下,然後又囑咐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這間屋比看守所的屋子要大,寬度五米多點,長度六七米左右,門對麵就是一個大窗戶,中間是死的,兩邊是活的,全是老式的那種鋼窗,窗戶外麵就和家裏安裝的防盜網一樣,是一個外飄的鐵柵欄,柵欄上還有鐵網罩著,網眼隻有小手指粗細。


    不過和看守所不同的是,屋裏不再是木地板,而是水泥地,人也不用再睡地上,左邊從門口一直到窗戶邊,是一個鐵架木板的大通鋪,右邊空出兩米左右,靠牆放著一個木頭櫃子,櫃子上擺滿了牙刷牙缸,兩米開外,也是一個鐵架木板的大通鋪,中間隻有一米寬的一個過道。


    這兩個大通鋪洪濤在看守所聽別的人說起過,左邊長的那個就長板兒,右邊短的叫短板兒。犯人在這裏的排位與看守所稍有不同,靠門邊長板的第一位,還是牢頭,不過這裏叫學習號,大概意思就是大家都向他學習吧。長板最裏麵靠窗的那個位置,是屋子裏的二號人物,有可能是學習號的親信,也有可能是隊長或者雜物的關係。短板最靠窗的位置,是屋裏的三號人物,和二號的性質一樣,有時候二號和三號沒什麽區別,到底睡那個位置,全憑個人愛好。


    這間屋子裏最最最鼠黴的位置,就是短板最靠近門的位置,因為從門上的窗口隨意往屋裏一看,就能看到那個地方,藏都沒地方藏,而是這裏直對著門縫,離窗戶下麵的暖氣也遠,冬天睡覺的時候最冷。


    現在左邊的長板兒上坐著一溜人,大概有七八個,都是一水兒的光頭,王大力就坐在中間,既不靠門,也不靠邊,而對麵那塊短板上一個人沒有,隻是堆放著幾個被褥卷,有的已經散開,王大力的被褥也在其中。這些人的光頭長短不同,那個老柳已經跟算是板寸了,而王大力則是西瓜皮,一看就是剛剛剃完的,而且這個剃頭的手藝還極次,和狗啃的一樣,和王大力同樣頭型的還有三個人。


    這種情況洪濤也知道是為了什麽,那幾個頭發明顯不是剛剃的人,是原來這個屋子裏就住著的老人,剩下的人應該已經轉送下圈了,騰出了屋子,這才通知各分局看守所可以往這裏送人了。包括王大力在內那四個西瓜皮腦袋,顯然都是這兩天剛送來的。


    “大力,幫我看著行李啊,我先出去有點事兒。”洪濤很客氣的和那個老柳點了點頭,並沒笑,因為他一笑就會讓人趕到很不舒服。白牢頭說他是陰笑,王大力說他是壞笑,錢家康說得更孫子,他說洪濤這是不屑的笑。於是洪濤聽取了大家的意見,以後能不笑就不笑了,在外麵別人看你不順眼頂多是不搭理你,躲著你,但是在裏麵要是因為笑容被人恨,躲都沒地方躲。


    “報告隊長,我那兒收拾完了。”洪濤出了監室的門兒,按照看守所的規矩,立正站好,大聲報告。


    “你丫在看守所裏關傻了吧,到這兒不用弄這套,也別說話這麽大聲,一筒道全聽你一個人喊了。哎,你這個玩意怎麽抽啊?”楊隊長讓洪濤這一嗓子嚇了一跳,手裏的雪茄煙都掉到桌子上,等他迴過神來以後,倒是沒急眼,顯然他對那個雪茄煙的好奇心很重。


    “楊隊,這個煙是我家裏人拿錯了,這玩意得有個雪茄剪,哢嚓,把煙屁股這裏剪掉一小塊,才能抽……”洪濤趕緊上前一步,按住那根馬上要滾到桌邊的雪茄,重新遞給楊隊,然後順勢指給他看。這還真不是洪濤故意騙人,這些大號雪茄是韓雪給他拿錯了,全是沒開過口的,沒有工具基本沒法抽,所以才一直放在了行李裏沒動。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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