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荒蕪,山峰被風沙磨去了棱角,巨石上滿是歲月蝕過的痕跡。↖,天地間有風,但也隻有風,別無它物。無數年來皆是如此。


    遠遠,一道金光飛馳而來。那是一匹龍馬,金鱗爍目,鬃尾飛揚,四蹄奔放,雙角神異。


    龍馬背上坐著一名身著青衫的青年刀客,容貌談不上俊朗,卻別有一種堅毅陽剛的男人氣質,與駿馬搭在一起,頗成畫麵。旁側,一襲白底黑邊道袍的年輕仙子腳踏薄雲淩空虛渡,身姿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這兩人,自然便是何易和一語。


    兩人在鬼界荒蕪的大地上空已經飛了足有近二十天的時間,數十萬裏路甩在身後,蒼生之國,已在前方可期待見。


    鬼界有光明,但不見日月,天空是黯淡混沌之色,故而沒有晝夜之分。


    何易坐在馬背上向前張望,入眼仍是荒蕪戈壁,天地蕭索。他喟歎道:“還沒到,那些前輩真是無聊,幹嘛不把蒼生之國建在兩界山幾萬裏內呢?反正血雲也就籠罩到數千裏範圍,影響不到那麽遠。”


    “誰知道呢,也許是當時他們剛好在那裏,所以就不挑地方了。”一語應了句,多少有些不喜。長達八十萬裏的路途不僅要耗費大量時間,還需不少的法力。盡管那點法力對陰陽境的她來說還不算什麽,但鬼界無靈氣,用一分便是少一分,不得不珍惜。


    何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讚同了一語前輩的觀點。


    也許幾千年前,昭陽前輩和滄漓前輩就是因為羞澀,所以跑到了遠方做那種事情。然後孩子出生時的靈動之氣誘生了一株小草,讓他們舍不得拋棄,就在那裏紮根了下來,直到形成後來的蒼生之國。


    這種可能性,好像還挺高的……


    目的地還沒出現,旅途中難免乏味。一語百無聊賴之下說道:“何易小友,前輩又想聽故事了。”


    “……”還聽?何易臉色一黑,低聲問道:“那這次,前輩想聽什麽?”


    “嗯……”一語轉轉眼珠兒沉吟了一晌,忽然笑問道:“有沒有主角是教主的故事?”


    教主?有嗎?


    何易一想,好像還真有!


    “那是個武俠故事,出自一位前輩之手,並非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他沒有直接講故事,而是先解釋道:“故事裏的主角雖然是個教主,但他是男的,而且和他關係曖昧的女角色有好幾個呢,前輩確定要聽?”


    說真的,最近講了那麽多的故事趣事,他嘴皮子都乏了,要是能讓前輩斷掉聽故事的念頭該多好。


    一語聞言,本想說閑著也是閑著,說來聽聽吧。但她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轉臉衝他說道:“反正也不是真實的故事,你幹脆把男女性別對換一下再講好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


    男變女女變男,一女多男嗎?


    何易露出驚恐之色,暗道:前輩的心,好大!


    不對,不是前輩心大,而是……她更適合看女頻小說。


    至於讓他講一個一女多男的故事,想想還是算了吧。


    “前輩,我覺得咱們應該尊重原著!身為正值之人,我們怎麽能幹胡亂改編故事這種可恥的事情呢?”何易義正言辭說著,忽然,他的視界裏闖入了一線蔥綠的顏色!


    後半句話自然隱匿消失,他誇張喊道:“蒼生之國!前輩,我們到了!”


    大地邊緣的一線綠色跟無窮無盡的荒蕪色彩對比十分強烈,早已被紅褐色大地照得視覺疲勞的何易在看見那一抹蔥綠之時,心情都不禁好了一些。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好在不用講自己想想都很不舒服的故事。


    一語的眼力不比他差,自然同一時間就看到了蒼生之國。她點點頭,說道:“終於到了。也好,就給你時間好好改一改故事,等下次無聊的時候我再來聽。”


    呃,剛才的話,難道她沒聽見麽?


    何易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前輩卻已經略微加速,往前飛去了。他隻好催馬追上,無奈暗道:不管怎麽說,絕對不能出賣自己的節操。蒼生之國,萬獸國,但願你們可以讓前輩忙碌起來吧。


    遠遠看見和真正抵達是兩碼事,蒼生之國雖然隻有數千裏方圓的國界,但也不算多小了。當兩人飛近五百裏之內時,那一片生命靈動之色仿佛成了一張惟妙惟肖的圓形畫卷,鋪展開來放在紅褐色大地上,界線一眼可見。


    在這副畫卷裏,茂盛的青草占據了大部分地方,裏頭夾雜一條條藍瑩瑩的小溪小河,三兩汪藍寶石般的湖泊,還有幾處森林,十餘座山峰,和一條長長的弧形山脈。當然,也少不得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小建築錯落其上,形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聚落。


    這便是修士創造出來的世俗國度麽?


    還未近距離感受,遠遠一看就已經讓人感覺分外舒暢。怪不得有人說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原來在枯寂的世界裏,它們是這麽的美。那一幅代表生命的畫卷,在這鬼界裏恐怕比玄寶還要珍貴得多了。


    未曾進入蒼生之國,在何易感歎間,不遠處一座大山上便飛來了幾道身影。


    “兩位便是伏泊所說的一語道友和何易小友吧。”


    人未至,聲已傳到。話音落下時,一名身穿銀白遊龍袍,頭戴紫玉朝天冠,打扮十足華貴大氣的儒雅青年已經停在二人跟前。在來人左右,還有一位銀發老者,和一位黑衣少女並排站著,不分前後。


    何易二人點頭應是,那華貴男子便笑道:“歡迎二位來到蒼生之國,我是故時敬玄城的城主昭陽,這位是洛犽山關尺真人,這位是恨水仙子。”


    一語聞言顯得有些意外,訝道:“敬玄城主,關尺真人,恨水仙子,沒想到你們竟然都來到了鬼界!”


    幾人互相見禮,何易耳畔收到了一語的傳音:“這個昭陽是生死境的高手,在外界成名好幾年了。以前我隻知敬玄城主,卻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昭陽。那恨水仙子是陰陽境後期,似乎跟我師兄有些仇怨。關尺真人陰陽境中期,其實我不認識他。”


    何易默默記下,沒有多說。


    昭陽見一語驚訝,笑道:“不止是我們,還有許多昔日名聲頗大的道友都在這裏呢。兩位若不嫌棄,請到陽山坐坐如何?”


    “敬玄城主相邀,豈敢不從?”一語也跟著客套了一句,與何易一同隨著昭陽三人往那座大山上飛去。


    下落途中,那黑衣少女恨水仙子轉過頭來看了一語一眼,嘴角勾起,問道:“二教主近來可好?”


    “挺好的,修為略有精進,收了個入室弟子。”一語表情不變,語氣平和迴道。


    恨水仙子點點頭,若有所思喃道:“入室弟子,很不錯呢……”


    兩人話裏有話,氣氛頓時有些怪異起來。


    趁著還未落足陽山,敬玄城主昭陽見機插了一句:“稍後還有許多道友會過來與二位見麵,這鬼界之中修士不多,大家都同為淪落之人,還望不要在意往日的恩怨,彼此和睦共處。這方枯寂的天地想要重生還需不短的時日,如若我們能夠把生機布滿整個世界,也許界域壁障一開,便可迴到至高仙界了。”


    同樣的話,他已經說過了不少次,每當有新的道友來到這裏他都會不厭其煩這般說一迴。


    何易跟一語都點了點頭,倒是那恨水仙子又看了一語一眼,嘴角微動,耐人尋味。


    陽山是座大山,同時也是一座荒山,蒼生之國的生機並未蔓延到這裏。當然,這隻是表麵現象,當何易跟隨昭陽等人穿過一層無形的陣法壁障之後,他所看見的就不再是一座普通的荒蕪大山了,而是一座仿佛身在雲端天上的……荒山。


    盡管那份荒蕪沒有改變,但是在失去陣法遮掩之後,陽山的外貌卻是有了不小的變化。山還是山,高矮依舊,顏色仍是泛黃,但是此刻入眼所見,陽山已有了人工修葺過的痕跡。一條羊腸山道從山腳之下蜿蜒爬上山腰,在山腰的位置坐落著一座石砌的小型宮殿,宮殿雖是建在荒蕪之處,但看上去也頗有幾分不凡之感。山腰再往上走,羊腸小道的盡頭是一方小小的平台,平台上刻畫著一個並不是很複雜的陣法,現下黯淡無光,處於未激活的狀態。


    這裏距離蒼生之國不過數百裏,看得出那個障眼的陣法就是為了避過蒼生之國子民的視線而存在的,隻是山頂上的那個陣法卻是有點讓何易看不明白了。


    他看不明白的不是陣法效果,跟雲綽學過些許陣法基礎,他也多少瞧得出那個簡單法陣的意義應當就是聚靈。隻是在這個地方設聚靈類的陣法,不是很奇怪麽?


    陽山上還有很多客人在,昭陽並無向兩人解釋山頂陣法意義的打算。他領著頭,帶眾人飛向山腰那處宮殿外的空地,此時在那裏,已經有不下二十道身影錯落其中了。


    “列位道友,可商談好歡迎兩位新同道的方式了麽?”昭陽朗笑著落在地上,融入人群之中。


    何易掃了一眼,算上自己和一語前輩,這裏一共有二十六人。其中清明境以下的除了他之外就隻有一位發白如雪的老嫗,剩下二十四個至少都是清明境以上的修為。


    一下子這麽多仙道高人的聚集,使得這座荒蕪的陽山也多了許多靈動仙氣。何易胯下坐騎四蹄剛剛踏實地麵,他便聽道不久前認識的伏泊山人哈哈笑道:“想好了想好了。經過商議,現在眾道友一致讚成采用平心道友的看法,讓兩位新來的夥伴去蒼生之國,扮演一迴大魔王和神靈。”


    啥?


    何易愕然當場,就連一語也是瞬間呆住,表情突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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