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時候,傅明煙的手機響起來,因為小七睡著了,所以她一般都是在睡前就調到靜音。


    但是怕來電她聽不見,所以,傅明煙一般將手機放在自己枕頭下麵。


    隻要一震動,她都會能感應到,而且也不會影響到小七攖。


    但是,今晚她或許在擔心秦白鷺,睡得格外的沉,手機震動了一會,她沒有聽見。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洗漱完,才發現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是陌生的號碼,如果是打了一次,那有可能是撥錯了,但是兩次,一定是認識她的人償。


    現在隻要是陌生的號碼打來,除了本地的,她都會思忖一下才接聽。


    片刻遲疑,她撥了過去。


    “煙姐……”


    聽到熟悉的嗓音,傅明煙眉心一展,“小夏。”


    “煙姐,你現在在哪。”那端的嗓音有些焦急。


    “我在蘇江鎮,怎麽了小夏、”


    “煙姐,你不要迴來,薄寒生已經在著手查你了,我估計他已經查到你的身份了,九爺剛剛醒,我不敢告訴他。”


    “到底出什麽事了,小夏你說清楚。”


    “薄寒生到處在找你,已經找到江城了,而且,他停止了對秦夫人的用藥……”


    “你說什麽。”傅明煙正在給小七衝奶粉,熱水澆到手上,奶粉灑了一地,小七聽到聲音委屈的哭著,傅明煙緊緊握住手機,骨節蒼白。


    他不是已經照顧了秦端眉五年了,怎麽會。。


    傅明煙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手機那端除了小夏還有匆匆的腳步聲,小夏快速說了一句,“煙姐,你不要迴來,盡快離開蘇江。”就匆匆的掛了。


    小七的哭聲她都沒有聽見,腦海間蒼白的隻有小夏的聲音。


    她忘了,秦端眉雖然是薄寒生的小姑,但是,也是破壞了他父母之間的感情,他恨盛家,他怎麽會心甘情願。


    臥室的門被推開,季涼崢走進來將小七抱起來,輕輕拍著她,小七慢慢的停止了哭聲,圓潤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又睡下。


    季涼崢這才將小七放迴嬰兒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走到傅明煙身邊,看著她緊抿著唇瓣,他輕聲道,“怎麽了。”


    傅明煙慢慢的閉了閉眼睛,搖了搖頭,嗓音沙啞的說道,“我要迴瀾城。”


    季涼崢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出什麽事了嗎?”


    “我媽媽還在瀾城,我不放心,我想迴去看看。”傅明煙蒼白的扯著唇角,並沒有說是秦端眉的事情,她並不想讓季涼崢牽扯進去。


    “正好,等我忙完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秦姨。”季涼崢沒有忽視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蒼白,並沒有強迫的詢問她,而是伸手,本想摸摸她的臉頰,卻順著動作將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臥室裏,隻有昏黃淡淡的一盞床頭燈,季涼崢微微俯下身,“晚安,你要是有什麽事情無法解決,就告訴我,季家雖然在瀾城沒有薄寒生那般的隻手遮天,但是也不會太過遜色。”


    傅明煙淡淡的點頭。


    第二天,傅明煙去找了阿縈,將小七交給阿縈。


    阿縈將小七抱起來,親了親她的臉頰,“小家夥,幹媽想死你了,你都不來看我。”


    小七咯咯地笑,小手環在阿縈的脖頸。


    在阿縈家吃了午飯,傅明煙哄著小七午睡,直到小七睡下了,傅明煙才走出房間。


    阿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些擔憂,“小煙,你真的要迴去。”


    她知道傅明煙一直留著小鎮就是在躲小七的爸爸,而且,小煙一定是某位名門的千金小姐,豪門之間小三小四的事情八點檔放的不少。


    她這次下決心迴去,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我的家人在瀾城,我怎麽可能不迴去。”傅明煙淡淡一笑,“早晚都得迴去的。”


    “季先生陪你一起嗎?”


    傅明煙凝眉,走過去坐在阿縈身邊,點頭。


    阿縈舒了一口氣,“我看季先生這個人挺好的,他喜歡你這麽長時間,小七也還小,以後,你總不能一直一個人。”


    傅明煙垂下眸,嗓音淡淡,“再說吧。”


    阿縈歎了一口氣,隨後將手覆在傅明煙的手上,看著她,“小煙,你放心,你去瀾城這幾天,我一定將小七看好。”


    她語調輕快的笑著,“我正好這幾天學做了很多嬰兒營養餐,而且我酒店的工作調了,也不知道怎麽了給我調到了江城總部上班,我說我沒時間,張總竟然說沒事,我什麽時候有時間什麽時候去,而且帶薪休假。”


    傅明煙笑著,“那好,先不管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情落在你頭上,反正這一段時間,你可以好好休息。”


    “嗯,我帶著小公主天天玩。”


    傅明煙的眸光不經意的落在擺放在電視機上麵的一張婚紗照上,她忍不住出聲問道,“白修染,還沒迴來。”


    阿縈抿著唇,隨著傅明煙的目光看去,看著上麵穿著西裝的年輕俊美的男子,嗓音顫抖,“他最好死在外麵,一輩子都別迴來。”


    傅明煙看著她脆弱蒼白的樣子,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她的背脊,無聲的安慰,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阿縈,隻有這樣了。


    阿縈距離上次見白修染已經兩個月了,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傅明煙晚上的時候留在阿縈家裏,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小七睡在嬰兒床上,就在她的左手邊。


    她和杭景縈一晚上都沒有睡,壓低了嗓音聊了一晚上。


    杭景縈說起白修染的時候,嗓音像是灌了一喉熾熱的沙粒。


    她比白修染大四歲,她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她和白修染有過兩個孩子,一次是因為剛剛結婚,沒有錢,也沒有能力,所以就不要了。


    另一次是因為,白修染拿著家裏的錢去賭,她不同意,他失手將她推下樓梯。


    多少人說,不要愛上一個比自己小的男子,因為那樣會很累。


    但是杭景縈喜歡上了白修染,不顧一切。


    杭景縈二十一歲的時候,在街頭遇見了十七歲的白修染,愛的一發不可收拾,她不知道白修染家裏還有沒有什麽家人,她甚至不知道白修染是哪裏的人,後來她說她喜歡他,他就娶了她。


    他抽煙,喝酒,善賭,借的高利貸都是阿縈還下的,他們之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般的時間是在爭吵廝打中度過的,最狠的一次,她的頭撞在了玻璃茶幾上。


    那一次,白修染安靜了好多天,但是過了幾天,他又開始變本加厲。


    多少人勸阿縈跟他離婚,即使是因為換不上他借的錢,被人拿刀按在自己的手指上,她也從來沒想過離開他、


    她不怕和他吵,不怕他打她,就怕他離開她。


    傅明煙安靜的聽著,阿縈在淩晨五點的時候慢慢的睡下,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傅明煙拿出紙巾,擦拭著她眼角的淚痕。


    親了親小七柔嫩帶著奶香氣的臉頰,從包裏拿出一張開,放到床頭櫃上。


    然後,她離開了阿縈的家。


    她並沒有和季涼崢一起,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引起人的注意,所以和他商量了一下,她便做了火車。


    去江城做的火車,七個小時才到了瀾城。


    季涼崢的人把她接到他在瀾城的別墅,第二天,她才打了車去了醫院。


    到了秦端眉病房的時候,推開門,裏麵確實陌生的人。


    躺在病床上的年輕女子看著她,坐在病床邊的男子打量她,皺眉問道,“你是誰啊。”


    沒有聽見迴答,男人站起身,走到病房門前,“這位小姐,你找誰?”


    傅明煙找了自己的聲音,透過墨鏡,看著裏麵陌生的環境,“之前住在這間病房裏的人呢?”


    男人說道,“不知道,我們前天搬進來的,你去問問護士吧。”


    燈光明亮的走廊上,衣角翩躚,女子腳步匆匆的穿過人群,傅明煙來到前台,聲音帶著喘息,說了病房號,“之前住這裏麵的秦女士,現在在哪。”


    護士查了檔案,“你好,秦女士兩天前就被接到南華療養院裏了。”


    傅明煙極力冷靜的問道,“誰接走的。”


    “這個,我們院方不方便透露。”


    雖然護士沒說,但是傅明煙知道,一定是薄寒生。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


    傅明煙再三催促司機開快一點,二十分鍾後,出租車停在療養院門前。


    傅明煙付了錢就匆匆的走進療養院,去前詢問了護士,然後帶上墨鏡,往電梯的方向走,等了一會,電梯還沒有下來,傅明煙看著電梯上的數字,然後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


    八樓高級病房的門口,站著兩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健碩男子。


    傅明煙在走廊上停下腳步,光潔明亮的地板,映著女子明豔的臉頰還有上麵碩大的墨鏡,她彎唇笑了笑,墨鏡下的眼底毫無笑意,她一步一步的往病房的方向走。


    果然,在離病房還有五米遠的位置,保鏢將她攔住。


    “這位小姐,請你離開。”


    傅明煙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了,低頭把玩著,她看著墨鏡的鏡框上,上麵印著淡紫色細致的流紋。


    纖細的指間撫摸著,她抬眸淺笑,嗓音浸著低涼,“告訴薄寒生,我是傅明煙。”


    ……………


    光亮如晝的走廊上,傅明煙坐在長椅上。


    這裏也帶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不像醫院那種,帶著安靜隨心自然,倒是一副修養的好地方。


    傅明煙心墜墜的心,慢慢的安靜下來。


    保鏢打完電話後的態度明顯的恭敬起來,但是看著傅明煙一臉冰冷的表情,便依然筆挺的守在病房門前。


    走廊裏,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匆匆。


    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傅明煙透著墨鏡,淡淡的笑著,看著正在走來的身影,清俊修長。


    男人幾步走到她麵前,帶著微微的喘息聲,似乎一路匆匆趕來。


    陰影落在她身上,將她包圍著。


    傅明煙站起身,往左側一移,走出了他的陰影,將墨鏡拿下來,毫無溫度的問他,“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她似乎比以前瘦了,薄寒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她蹙著眉但是卻沒有躲開,但是眼底毫不留情的閃過一絲厭惡。


    她把頭發剪了,薄寒生第一眼就看了,但是,依然很好看。她臉上帶著很大的墨鏡,下巴尖尖的,身形消瘦,這樣彎起唇角笑的時候,眼角也在彎起,明豔如昨。


    她之前不會穿這種衣服,簡單廉價的外套,裏麵穿著一件毛衣,寬鬆的牛仔褲,平底鞋,很隨意的裝扮。


    薄寒生不是沒有聽見她嗓音裏的冰涼,他眼底還有剛剛接到電話時候那一抹無法掩飾的急切的欣喜。


    他拉過她垂在身側的手,走進病房。


    秦端眉已經睡下了,看護阿姨不再是之前那一個,換了一個年輕的,看起來手腳麻利的女子。


    年輕的看護走上前,“先生,您來了。”她看見薄寒生身側的傅明煙時,微微遲疑了,不知道該如何說。


    薄寒生說道,“這是我太太。”


    年輕的看護說道,“太太。”


    傅明煙沒有搭聲,從薄寒生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走到床前。


    秦端眉睡得很熟,唿吸均勻,麵色微微泛著枯黃。


    傅明煙看著她放在被子外麵的手,她一直覺得,在印象裏,媽媽的手是美麗的,骨節均勻纖細,十指修長,連指甲也圓潤透明好看。


    但是,此刻,秦端眉的手,像是慢慢枯萎的樹皮。


    傅明煙緊緊抿著唇,垂下眸,雙手有些顫抖的覆在秦端眉的手上,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裏。


    背後,近乎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後背,薄寒生看著她的動作,眼底慢慢的凝沉,深邃如淵,揮揮手讓看護離開。


    她肩膀輕輕顫抖,然後,她轉過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出了病房,薄寒生跟在身後。


    她走了幾步,就被人扯住。然後她往後退了一步,撞到男人的堅硬的胸膛。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纖細的肩膀,然後一雙手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男人的嗓音落在她耳邊。


    “這一年零六個月,你去哪了。”


    “薄寒生,你是不是還在夢裏,沒醒過來?”傅明煙譏諷的笑著,“咱們離婚了,是你提出來的,我簽字了,宋曆可以證明。”


    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她的腰很細,他皺著眉。


    感受到她小腹的平坦,他眼眸更加的漆黑如墨,沒有迴答她的問題,沉著嗓音問道,“孩子呢?”


    “早就沒了。”傅明煙知道力氣不如他,也不和他多做無用的掙紮,嗓音極其冷淡的迴到,還夾雜著一絲嘲諷,“你以為,我離開你,還能留著她。”


    傅明煙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很擔心他派人去查,他隻要去她生小七的醫院一查,就知道了,但是,她在半年前,將小七落在阿縈的戶上。


    所以,即使是薄寒生查到了,那麽,他也不能帶走小七。


    “沒有了。”薄寒生嗓音壓抑的厲害,將她抱得更緊,“沒事,沒了就沒了,咱們以後還會有。”


    傅明煙冷笑,“薄寒生,我是在告訴你,沒了,而不是讓你在安慰我。”


    她伸手,將他環在她腰間的手掰開,但是她怎麽用力,男人的手臂像是鐵一般。


    傅明煙抿唇,冷聲道,“薄寒生,你鬆開手。”片刻,感受到男人的力量,她嗓音無奈,“你這樣,我很疼的。”


    似乎是因為那一個‘疼’字,他鬆開了手。


    走出療養院,傅明煙站在街道邊,等著出租車。


    現在是下午四點,傅明煙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打著車,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身邊,她坐上車,餘光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身影,對司機說道,“往前開。”


    她沒有說地址,隻是讓司機一直往前開著。


    他輕易的放她離開,傅明煙確實意外,但是,他好像也沒有什麽理由攔住她,他應該早就從催眠之中清醒過來了。


    還有什麽理由,在繼續的對她好。


    夏敘說他停了秦端眉的用藥,她不知道,為什麽不讓她繼續治療反而送去療養院,但是今天看著療養院的環境很好,而且,卻是很適合調養身體。


    她不安的心也平靜下來。


    她想,畢竟,他再怎麽恨盛家,恨她,恨爸爸,秦端眉也是他小姑。


    迴到別墅,傅明煙先給阿縈開了視頻,看見小七伸著小手,咿咿呀呀的,她笑了,然後跟阿縈說了一會。


    掛上視頻的時候,季涼崢迴來了。


    傭人上去接過他脫下來的西裝,他鬆了鬆領帶,走到傅明煙身邊,眸光凝視著她,猶豫了一會,他從西褲兜裏拿出一方絨盒。


    “以前我就想給你,你喜歡他,現在,我還是想給你。”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嗓音漸漸低下來,“我記得,你喜歡珍珠一類,特別討厭鑽石寶石什麽的。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我可能有好幾個項目要處理,我怕我忘了,提前給你吧。”


    他越說越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些尷尬的一笑。


    絨盒裏,是一條珍珠項鏈。


    色澤圓潤,透著淡淡的光華。


    傅明煙淡笑,“我自己都快忘記了,明天是我生日。”


    盛晚安的生日。


    她的目光落在項鏈上,“謝謝。”


    “我給你帶上吧。”


    “……好……”


    ……………


    盛苑。


    溫淼來到書房。


    “當家,我查到了,太太是在清河謝別墅下的車。”溫淼說著,停頓一下,看著正在處理文件的男人,他的側臉遮在陰影裏,越發的深沉。


    溫淼說道,“清河謝,是季涼崢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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