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毛毛怪靠著竹林已經唿唿大睡,而莫洛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凝視著天邊的月,三年時間,他終於融入了這個世界。


    微微歎息著,視線移向遠處的小路,忽然看到兩個身影,從遠處走來。


    那是一個老人領著孩子在夜間行走,一老一小走得慢悠悠,與那些倉皇逃竄躲避戰爭的人們迥然不同。隱約聽到孩子的歌聲: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鬆柏塚累累。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


    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莫洛沒想到,會在這個世界聽到這首中國古代的民歌。


    這首《十五從軍征》寫的是剛滿十五歲的少年就出去打仗,到了八十歲才迴來。路上碰到一個鄉下的鄰居,問:“我家裏還有什麽人?”


    他說“你家那個地方現在已是鬆樹柏樹林中的一片墳墓。”走到家門前看見野兔從狗洞裏出進,野雞在屋脊上飛來飛去。院子裏長著野生的穀子,野生的葵菜環繞著井台。用搗掉殼的野穀來做飯,摘下葵葉來煮湯。


    湯和飯一會兒都做好了,卻不知贈送給誰吃。走出大門向著東方張望,老淚縱橫,灑落在征衣上。


    孩子一直唱著這首歌,跟著老人慢慢走來,當他們路過莫洛身邊的時候,就像沒看到莫洛一樣,一老一小哼著歌,像夜間的幽魂,飄蕩在幽靜的路上。


    戰爭,讓人們失去了靈魂。


    看著那一老一少的背影,莫洛情不自禁的說出一句高大上的話:“願世界和平。”


    說完這句話,莫洛感覺自己特別的中二犯傻,忍不住搖頭苦笑。


    毛毛怪翻了個身,吭哧著坐了起來。


    莫洛迴頭看著它一臉的長毛,說道:“你睡醒了,反正我也睡不著,咱們繼續趕路吧。”


    毛毛怪很聽話的站起身子,跟著莫洛向著前方走去。


    莫洛帶著毛毛怪連夜來到了青蓮宗,此時諾大的門派又是人去樓空。寂靜的有些恐怖。


    走在廣場中,各種滋味湧上心頭,一時百感交集,哀愁都隨風。


    就在他走到青蓮殿大殿門前時,大殿中突然出現一聲響動。


    毛毛怪“喵”的一聲躲在莫洛的身後,莫洛也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


    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從殿中跳了出來,莫洛看著對方披頭散發的樣子,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嚐越師兄,你是什麽時候迴來的?”莫洛向對方問道。


    此人正是嚐越,嚐越聽到莫洛的聲音,才穩住腳,轉過身虛弱無力的說道:“我現在已經徹底控製不了血屠劍,它殺了很多人,我沒有辦法了。本來藏身在群山中還能躲避世人,但是隨著戰爭的蔓延人們都前往中州,群山成為他們必經之地。所以我又迴到了青蓮宗。”


    莫洛看著空落落的大殿,又問道:“那些被我騙來的弟子們呢?”


    嚐越說道:“我迴來時這裏就沒人了。”


    “嗬,看來那群家夥並不傻。當時估計也是逢場作戲罷了,他們是想真正的拜入青蓮宗門下,或許當時他們就看出霽月是假師傅了。”莫洛感慨道。


    “嚐越師兄,這次我迴來是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說。”莫洛向四周遙望一眼,疑惑道:“血屠劍呢?”


    嚐越說道:“自從血屠劍完全不受我控製後,它每天都會出去吸食野獸和人類的精血,不過因為我和它有血脈契約,它吸食足夠的精血後就會迴到我身邊。”


    嚐越提起血屠劍的時候語氣很無力,他痛恨自己無能,不能阻止血屠劍作惡。


    莫洛拍了拍嚐越的肩膀,說道:“這次我迴來就是為了那血屠劍,我可以控製它。”


    嚐越震驚時,看到莫洛身後的毛毛怪,驚唿道:“你竟然帶著一隻獸貓?”


    “原來這怪物叫做獸貓,帶著它怎麽了,你為何如此驚訝?”莫洛反問道。


    嚐越說道:“獸貓乃當年人皇子與貓妖結合產生的後代,雖然獸貓性格溫和,但是很多禦獸人都因為羞恥而不願意將它們帶在身邊。”


    “不!”毛毛怪大吼一聲,反駁著嚐越。


    莫洛轉身拍了拍毛毛怪的腦袋,安撫著它,並對著嚐越說道:“實不相瞞,我繼承了吞魔子的吞噬之力,現在隻有我能夠完全控製得了血屠劍。”


    聽了莫洛的話,嚐越並沒有很驚訝,反而一臉淡定的說道:“師傅早就將你身懷吞噬之力的事情告訴了我,隻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主動坦白。”


    莫洛注視著嚐越的眼睛,說道:“所以,你肯把血屠劍交給我嗎?”


    “血屠劍跟誰走,我決定不了。等它迴來你親自和它交流吧,如果它選擇跟你簽訂新的血脈契約,那麽我就徹底擺脫了它的糾纏,我也解脫了,可以安心的重建青蓮宗。”嚐越淡淡的說道。


    莫洛發現,嚐越的態度比以前更灑脫了,似乎變了一個人一樣。


    嚐越看得出莫洛眼中的懷疑,說道:“你不必猜疑,我不會再想不開。自從血屠劍完全不受我控製後,我就看開了。我是生是死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所以我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重建青蓮宗是第一步,以後我會慢慢的替自己造下的殺孽贖罪。”


    “嚐越師兄,其實你是一個很開朗的人。怎奈卻成為了魔劍的守護者,這對你是不公的。你不該承受這些。”莫洛很同情嚐越的遭遇。


    嚐越搖頭道:“這是我該承受的,若我不是魔劍守護者,那麽那一晚也會慘被屠殺,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是一個鬼魂了。”


    “你既然如此說,看來是真的想明白了。我也就不必多說了,等著那魔劍迴來看它選擇誰了。”莫洛也淡定了下來。


    “可惜今夜無酒,真想和你一醉方休!”嚐越輕歎了一聲,眼中重新綻放出自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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