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反抗就沒有殺戮這句話很惡心!”


    王安石丟下手裏的本章,憤怒的拿指頭點著雲崢剛剛寫好的奏章。


    雲崢抬起頭瞅瞅憤怒的王安石笑道:“確實很惡心,不過考慮到我們正在滿是敵人的區域作戰,即便是再惡心的話,我這時候也說的出來,執不執行是一迴事,但是我們一定要說出來。


    憨牛已經被人家弄傷了,我不想再因為我們的心慈手軟造就更多的沒必要的傷亡。


    當年韓稚圭被死傷將士的眷屬拉住馬頭質問自己的家人何在,弄的韓稚圭差點一頭撞死在馬下。


    那種滋味我可不想嚐試,與其死自己人不如死別人,至少遼人隻會仇恨我,不會拉著我的馬頭質問。”


    “就這一句話,如果是司馬君實寫史,你就休想從曆史的恥辱柱上下來,他可不會為尊者隱,為長者諱。”


    雲崢拋下手中筆大笑道:“你王介甫難道會為尊者隱為長者諱?你和司馬君實都是一路貨色,都喜歡把自己的主觀強加給別人,你們寫的東西將來都會成為後世子孫學習的摹本,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造就無數個王介甫和司馬君實,但是給後世子孫增加理解難度和思想負擔是一定會發生的。”


    王安石也哈哈大笑道:“你雲長生不在意自己的身後事,老夫當然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後事,至於給後世子孫添麻煩的事情,那是他們活該,麻煩是一代代人積累出來的,並非是我們這一代人造就的。我們還不是在浩如煙海的書堆裏一本本的磕?


    學問這東西有時效性,過時的學問不是學問,隻是負累而已,後人自然會加以刪減,不會越積累越多的。


    說這些不著邊的事情其實很是沒意思。你該考慮怎麽能夠拿下弘州城才是大事。”


    雲崢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中軍帳外忙碌的人群,失笑道:“是我輕敵了,原本以為五千多人固守的小城一鼓而下才是道理,想不到這裏的人這樣死心眼,寧願為遼國殉葬也不願意投降。


    其實我就沒有想明白,明知不敵。他們為何還要死守?明知殺傷我軍士卒越多,我們的懲罰就會越重,他們為何還要這樣做?難道說為遼國盡忠這件事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王安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問道:“難道為國盡忠不是吾輩士人的天命嗎?”


    說完之句話之後,王安石死死地盯著雲崢又道:“假如雲侯處在弘州城主的地步。你當如何?”


    “很簡單,撤出弘州城裏的百姓婦孺,隻留下精壯的男丁守城,依靠堅城給宋軍最大的殺傷之後,立刻撤出弘州城,這就是所謂的存人失地人地兩得,存地失人,人地兩失!”


    “如果皇帝下令你必須死守弘州城呢?”王安石追問道。


    “你覺得我會聽這種命令嗎?為國盡忠無論如何都有一個限度。要求一個人去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這個發布命令的皇帝一定有問題,他不能自私到要求別人拋卻生命去捍衛別人的安全。”


    王安石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就是雲侯的看法和做法?”


    雲崢嘿嘿笑道:“是啊。所以說大宋其實很幸運,一直拿我來做一柄鋒利的刀子,而不是一麵堅實的盾牌。


    我是一柄鋒利的長矛,絕對做不了一麵堅固的盾牌,和別人不同,我這麵盾牌很有可能會跑!跑的比皇帝還要快!


    所以說咱們的陛下向來都是知人善任的。至少在使用我雲崢的時候沒有出任何差錯。”


    “你以前說話總是雲山霧罩的,為何現在開始不再隱藏你的真實想法了?這是為何?”


    “為何?因為沒必要。我現在就算是說打算投降遼國都沒人信,再說了。我不是告訴文彥博了嗎,這場大戰之後我就會抱著我的王爵去海上逍遙,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不允許我放肆幾句?”


    王安石吃驚的問道:“難道你對大宋就沒有絲毫的留戀嗎?這裏有你的故土,有你的故人,有你的親眷,難道他們在你眼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嗎?


    弘州守將之所以拚死作戰,其實就是為了延緩你前進的步伐,好讓更多的遼人能夠跑的更遠一些,這樣的犧牲無論如何都是受人尊敬的,為何到了你這裏就變得毫無意義可言?


    如果真的是這樣,雲長生,你是老夫見過最絕情寡義之人。”


    雲崢側耳聽聽大帳外麵的動靜,拿起頭盔笑道:“介甫兄,我會證明給你看雲崢到底是不是一個絕情寡義之人。


    既然孫節的大炮已經就位,本帥就請你欣賞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炮火融城,讓你見識一下我大宋最高武力的效能,見識一下堅固的城池在炮火麵前是何等的虛弱。


    好讓你知曉戰爭的方式已經完全發生了改變,從今往後再也不能有那個蠻族仗著自己身高體壯,弓馬嫻熟就能對我大宋口出惡言,任何對我大宋不敬的人,都會被炮火撕成碎片。


    我大宋隻要仰仗大炮之威,就能在草原上縱橫不敗!”


    王安石聞言欣然拿上自己的頭盔隨雲崢出了軍帳,當他站在弘州城前麵,之間三十餘門火炮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麵前的弘州城,所有的大炮都已經裝填完畢,隻要炮手點燃了藥線,麵前的城池就會立刻變成一堆廢墟。


    “雲侯,我軍何來這麽些大炮?”


    “鷹巢將作第一批三門火炮給了我們,陛下下達了旨意把第二批三十門大炮專門裝備給了種諤,種諤這家夥有眼無珠,認為此物沉重不堪,不堪大用,向我勒索了六千匹戰馬之後,就把整個炮隊送到我這裏來了。”


    “火炮的威力無窮,難道種諤不知道其中的關節?”


    “他不會使用大炮,這東西雖然威力很大,但是在不會使喚的人手裏,確實不如騎兵好用。”


    王安石見陳琳樂不可支的從炮隊那邊跑過來,朝雲崢努努嘴道:“隻要是勝利,這個老家夥就會快活成這個模樣。”


    雲崢詫異的道:“我也很高興啊!”


    王安石皺眉道:“你就沒想過炮火下的人嗎?火藥彈有多麽可怕,沒人比你更清楚了。”


    雲崢沒好氣的道:“要是威力不大,我費盡心血的造他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一門大炮要耗費多少精鐵,多少銀子?即便是炮彈,每一枚的價格也是不菲的。


    至於你說的人,在我看來,沒有投降的敵人還算不上人!”


    王安石感慨一聲道:“可能是實力懸殊過大的緣故,讓老夫這時候生出這種不該有的感慨來。


    老夫清楚戰爭的殘酷性,清楚殺死每一個敵人的必要性,可就是忍不住在你麵前談論一下人性。


    以前的時候老夫從來沒有這樣的心緒,當初韓稚圭出征西夏之時,老夫在環州也曾參知軍事,那個時候幾乎是扳著指頭清算自己軍隊殺死了多少敵人,接下來的戰事還能殺死多少敵人。


    或許隻有在你麵前,老夫沒有戰敗之憂,才會有這些怪心思,雲侯不必放在心上,這都是閑出來的毛病。”


    雲崢指指城頭那麵用血寫成的大旗道:“你看看,人家可是想著死守弘州城的,那麵用血寫著”人在城在”的旗子估計就是弘州人的主將喊出來的誓言。


    你再看看,城牆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旗子,很明顯,那是城裏的百姓自發組成的守城軍隊,人家已經同仇敵愾了,我們要是再仁慈,就是對自己將士的不公了。”


    王安石笑道:“在你說屠城之前,那些民旗根本就沒有,自從你放話說要屠城三日之後,城裏的百姓才不得不抵抗,如果再不抵抗,你進城之後屠城三日,大家都要死人的。要是不抵抗才是怪事情。”


    雲崢搖頭道:“屠城這事不可避免,否則以後攻城戰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


    遼人如果要投降,在我大軍到來的時候就該投降,我軍不廢一兵一卒拿下城池,隻有在這種可能之下,我們才會優待他們。


    如今這些人已經殺傷了本帥的六百軍卒,憨牛都差點喪命,這時候他們即便是投降,本帥也會下令屠城,不為別的,就為了替將士們報仇,去掉他們心中任何僥幸的念頭。


    打仗,打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本帥麾下不缺乏猛將,在我京西軍的氣勢打出來之後,就算是兔子也敢攆著惡狼跑。”


    陳琳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七十餘歲的老人家整天在軍陣上跑上跑下的殊為不易。


    “雲帥,大炮已經準備好了,老夫剛剛看過,都是一水的鐵家夥,老夫看著都長氣。”


    王安石沒好氣的道:“等一會開動了,你會更加的長氣,按照那三門火炮的威力計算,這座城被三十門火炮轟擊之後,想要找到一塊完整點的瓦片大概都困難。”


    陳琳大喜,催促雲崢道:“請大帥發令,這就轟擊弘州城!好讓老夫好好的開開眼界!”


    雲崢吩咐猴子一聲,猴子立刻揮動了手裏的紅色旗子,炮手們整齊的用火把點燃了火炮上麵的藥繩。


    瞅著嗤嗤冒火的火繩,雲崢從懷裏取出兩顆棉球塞進耳朵,憐憫的瞅著耀武揚威嘶聲呐喊的弘州守軍。(未完待續)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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