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珠從來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甩蔸,想要用這東西就要拉開距離,所以她就一往無前的向前衝,她座下的戰馬是萬中選一的寶馬,稍微催促一下就昂嘶一聲迅速的把她需要的距離拉大了。


    遼國的兵將瘋狂的嘶吼,有些身經百戰的老將捶著胸口怒吼著要蕭紅珠小心,戰場上長時間的背對敵人是要不得的,


    眼看著葛秋煙優雅的抽出自己的強弩,遼國兵將就瘋狂的向前麵湧過來,他們很希望能用自己的身體幫公主擋住這一箭。


    與此同時笑林一聲令下,宋軍的軍陣也向前湧過來,長槍平著端起來,準備在必要的時候立刻就投入戰鬥。


    在這一刻,遼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耶律洪基霍然站起來,顫抖著手指著蕭紅珠對宋綬道:“她若死,朕決不幹休!”


    看到葛秋煙的弩箭終於激射了出去,蕭觀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甩出飛蝗石之後蕭紅珠就感到身體震了一下,一陣刺痛一下子就剝奪了她幾乎所有的感知,隻覺得天旋地轉,左手的長刀和右手的甩蔸從手上脫落,她自己也無力的從戰馬上掉了下來,隻能聽見無數焦急的契丹人在怒吼……


    葛秋煙正在得意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門板撞了一下,眼鼻酸楚的厲害,努力地想在戰馬上坐穩,酸軟的身體卻不受控製。搖晃著從戰馬上掉了下來……


    大青馬跑的很快,雲崢跑到葛秋煙麵前的時候見她滿臉血汙人事不省的慘狀,恐懼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是自己身邊至親第一次遭遇生死危機。


    “小師娘暈過去了!”蘇軾自然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搶先把雲崢最恐懼的念頭打消。


    雲崢接過葛秋煙仔細的探查了她的脈搏,發現脈搏依舊有力,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死就不算是什麽事情,毀容這種事雲崢是不在乎的,人活著比什麽都好。


    “那個鬼女人用石頭打小師娘!”蘇軾把一塊帶血的石頭拿給雲崢看。他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葛秋煙受傷的原因。


    雲崢接過石頭揣進懷裏抬頭想找蕭紅珠的時候,卻發現兩支軍隊已經廝殺在一起了。


    韓琦親自鳴金命令宋軍退迴來。與此同時遼國的號角聲也響了起來,是退軍號。


    笑林聽說葛秋煙沒死,也就不再發起進攻了,帶著部屬緩緩地退下。耶律信也約束著自己的部下向後退,這時候開戰時非常不理智的,大遼的皇帝就在自己身後一箭之地。


    宋綬心驚膽戰的看著蕭紅珠被抬了上來,蕭紅珠肩背上那根弩箭此時是如此的刺眼,他心裏不斷地祈禱,這個女人千萬死不得。


    一炷香沒有燒盡,遼國醫官那裏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蕭紅珠傷在肩背,弩箭入肉三寸並未傷及內腑。


    宋綬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紙條瞅了一眼道:“兩敗俱傷!不知遼皇意下如何?”


    耶律洪基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聽宋綬這麽說就迴答道:“二三子技止於此,久聞宋國乃是物華天寶之地,歌舞何在。容朕一觀。”


    宋綬起身告辭,臨下高台的時候瞅了一眼香爐裏的線香,最後的火頭終於熄滅了……


    趙禎喟歎一聲指著死了一地的人,又煩躁的揮揮手道:“無所謂的意氣之爭,又讓這裏屍橫遍地。”


    韓琦哽咽著拱手道:“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臣懇請陛下,在暴怒之時多多克製。隻要您憤怒,將士們就會浴血奮戰不死不休,無數婦人倚門而望,她們再也見不到良人。”


    趙禎無力的坐迴自己的座位,戰場上的血腥隨著風吹過來,讓他煩悶欲嘔,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兩軍交戰的殘酷性,一個唿吸間無數的生命就完全消失了,殘肢斷臂間那些猶在酣戰的士卒讓他的心頭無比的震撼,生命不該是這樣的……


    “打掃戰場,和談吧……”


    戰車上的甲士擂響了一人多高的巨鼓,遠處的全神戒備的宋國大軍開始緩緩後退,同一時間,遼國的牛角號也吹響了,站在遼皇背後的大隊騎兵也慢慢地退後,平型台上的雙方甲士也下了台子,同時也帶走了屬於自己一方的戰死將士屍體。


    無數的伶人開始鏟掉血跡,在平坦的地上鋪設華美的地毯……


    宋國的國色天香牡丹紋的地毯在夕陽下顯得富貴滿堂,而遼國的飛鷹蒼狼圖樣的羊毛地毯同樣顯得粗獷豪邁。


    宋綬踏上富貴牡丹圖,手捧勿板麵向太陽三拜之後唱曰:“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


    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


    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


    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夫唯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是故聖人作,為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別於禽獸。”


    歌罷,十六位盛裝伶人齊聲高歌:“至親以期斷。是何也?”


    “曰: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已變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然則何以三年也?


    曰:加隆焉爾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


    曰:焉使弗及也。故三年以為隆,緦小功以為殺,期九月以為間。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中取則於人,人之所以群居和壹之理盡矣……”


    葛秋煙被蕭笙喚醒,想要坐起來被雲崢按倒,輕聲道:“大禮儀開始了,現在是禮官在唱讚,沒人能聽得明白,你不會喜歡的,閉上眼睛繼續睡,腦袋消腫之後就沒事了。”


    “我被什麽東西打傷了,可曾傷到顏麵?”


    “一塊石頭,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用牧羊人的東西打你,比被打暈了,那個女人差點被你射死,兩敗俱傷啊。”


    “我要是變醜……”


    “變成什麽都是我老婆,更何況隻是腫了一些,消腫之後就沒事了,乖乖地躺好,皇帝在偷看你。”


    葛秋煙吃了一驚道:“我如今在哪?”抬手就想扯下頭上包的紗布,能聽見大禮儀,能見到皇帝豈不是說自己在台子上,這怎麽行。


    “管那麽多呢,我想告假皇帝不許,難道就不允許我在這裏照顧你?他們不顧禮儀的逼你出戰,我照料一下老婆天經地義的有什麽不對?


    把你孤零零的放在後營,一身的傷患聽外麵歌舞升平,心裏酸不酸啊,現在的歌舞升平是你用命換來的,看不見聽聽總沒有什麽不對!”


    葛秋煙摸索著抓過丈夫的手握在手心道:“您對我真好!”


    “心存愧疚的男人對老婆都會很好的,不要亂動我剛剛把冰塊敷在你臉上,冰塊要是掉了,你的臉會腫的更大,小心的用手抱好。”


    葛秋煙聽話的拿手按著臉上的冰塊,因為腦袋受到了震蕩,不一會又沉沉的睡去了,雲崢就把化成水的冰換掉,重新要了一些冰繼續幫她敷臉。


    趙禎沒有去看場子裏的大禮儀,而是瞅著雲崢夫婦,見葛秋煙似乎睡過去了,趙禎起聲道:“你這會做的既不符合禮儀,也不符合臣子的操守,更不符合君子之道,看起來做的是錯的,把你小妾放在高台上照顧甚至稱得上是野蠻,為何朕看著你這麽幹反而覺得舒坦?”


    雲崢放下手裏帕子道:“隻要是美好的東西總會給人舒坦的感覺,這是一定的,微臣現在做的好像不對頭,甚至有些冒犯陛下,可是對微臣來說這一點很重要,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昏睡醒來之後感到害怕,以為自己被遺棄了,既然用轎子把她抬進門,就沒有讓她傷心的道理,至於冒犯了陛下,最多被罷官,官職對微臣來說實在不是最重要的,有沒有都一樣的過活。”


    趙禎大笑道:“說來也怪,越是在意官職的人,朕就越是不待見,越是不在意官職的人,反倒會讓朕敬重,難道說無欲則剛真的是一個人行走天下的法寶?”


    雲崢搖頭道:“陛下不能這麽說,否則就是對大宋臣工的不公平,雲崢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微臣從骨子裏就是一個山野村夫,朝廷浩如煙海的規章製度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從小就在山野裏亂跑,那裏天高海闊的沒有約束,一顆心也就野了,隻想去找更高的一片天,更闊的一片海,自由自在的搏擊長空,哪怕像一頭孤狼一般咬著冰冷的牙齒在曠野裏嚎叫也是好的。”


    趙禎笑道:“朕沒有愛卿這樣的想法,從小的時候師傅們就告訴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站在禦龍閣隻能看到一方天空,看得最多的就是飛鳥投林,師傅們說這是飛鳥在迴家,於是我就明白了什麽是家國天下!”(未完待續)


    ps: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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