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花塔極有決斷,避開宋軍的攻擊,雙手在河岸邊隨手抓起一具具屍體扔進了火河,三丈多寬的河道很快就被屍體鋪了一條簡易的道路,耶律花塔吼叫一聲就一頭鑽進了火河,轉瞬間從火河的另一端鑽了出來,一頭鑽進黃土堆裏撲滅了身上的火焰。


    灰頭土臉的站起來,迴頭瞅著對岸殘酷的殺戮,那雙淺灰色的眼珠子如同死魚的眼睛一般。


    隨手撥開一支攢射的八牛弩弩槍,冷冷的的對自己的下屬下令撤兵,已經衝過河岸的三千餘蠻人他是顧不得了。


    雲崢憂心忡忡的看著急速遠去的耶律花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人根本就不是什麽莽撞之輩,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他的狼牙棒雖然淩厲絕倫,卻比不上他那顆冷酷的心。


    還以為他會留在河岸的這邊救助自己的部下,沒想到這家夥的第一選擇竟然是孤身逃走……


    事不可為就遠遁千裏,這是純粹的梟雄作風。


    溫熱的風不能帶給人任何的涼意,小河裏的火焰已經隨著流淌的河水飄到了遠處,隻留下無數焦黑的屍體,那條屍體鑄就的簡易橋梁依舊橫在小河上,河水從屍體的縫隙裏汩汩的流淌,清澈的如同眼淚一般。


    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蠻人被宋軍的長槍刺成了篩子,長槍抽出來的那一瞬間,蠻人並未死亡,瞅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血的傷口。兩隻手徒勞的想堵住自己的傷口不讓鮮血繼續流淌,隻可惜傷口太多了,直到憨牛的長刀將他的腦袋劈砍了下來。他才倒在屍體堆上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天上的海東青發出一聲聲尖厲的長唳,在河對麵不斷地盤旋,指出蠻人逃走的方向,現在不用勃勃解釋,雲崢也知道耶律花塔退走的方向是唐縣,這是蠻人在這裏的老巢。


    宋軍有條不紊的打掃戰場,按照規矩。他們首先把受傷的兄弟送去了傷兵營,把戰死兄弟的屍體從糾纏著的屍體堆裏拉出來。用小河的河水清洗幹淨用白布蒙上,擺放在一邊,雲崢從哪裏經過的時候,心情沉重的就像是壓了一塊重鉛。一個時辰的時間裏,一千三百名將士魂歸故裏了。


    好些宋軍一麵哭泣著,一麵惡狠狠的砍下那些蠻人的頭顱,最後堆放在河岸邊上,形成了一座新的京觀……


    “擂鼓!進軍!”


    雲崢默哀完畢之後就下達了前進的命令。


    首先過河的是宋軍的騎兵,接著是大隊的重甲步兵,他們牽著載負著重甲的戰馬默默地過了小河,最後是輜重隊伍從早就搭好的橋梁上過了這條界河,跟在主帥的戰旗後麵向唐縣進發。


    李常留在了軍寨。眼睛裏冒著寒光死死地瞅著跪地不起的陳顯,一雙手不斷地在變幻形狀,一會兒是鷹爪。一會兒是拳頭,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地克製自己不讓自己發作。


    “下流!無恥!”


    李常到底沒有克製住,獅子一樣的爆發了,頜下短短的鼠須每一根都綻放開來,猥瑣的相貌從未像此時這般猙獰。


    “定州城守住和沒守住有什麽區別?糧草,軍械。女人,那一樣耶律花塔沒有得到?陳顯!你來告訴老夫。你老婆的胸脯肉好吃嗎?”


    陳顯慘笑一聲道:“監軍容稟,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實在是沒有辦法啊,耶律花塔根本就是畜生,根本就是野獸,唐縣已經沒活人了,卑職不敢想定州城被攻破之後會是一副什麽樣的慘狀。


    我的夫人,防禦使的愛妾,知府的家眷都被送了過去……同去的還有一千餘名婦女……


    我不願意再給耶律花塔軍械,他就割了我夫人的胸脯肉蒸熟了送給我,我們真的沒有法子可想啊!”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李常的眼眶裏流了出來,他不敢想那些婦人的遭遇……嘶吼一聲就撲在陳顯的身上拳打腳踢,最後張開沒牙的嘴一口咬在陳顯的肩頭死不鬆口。


    陳顯一動都不動,直到李常抱著陳顯痛哭失聲的時候,他才張著嘴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昏了過去。


    唐縣城下,雲崢的太陽穴撲撲跳動,兩隻眼睛紅的如同炭火一般,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不但他是如此,所有的宋軍也是如此,即便是向來溫和的蘇軾怒吼著要殺光這些畜生。


    這裏幾乎就是一個人頭的世界,也是一個京觀的世界,黑雲一樣盤旋的蒼蠅轟的飛起來,幾乎遮蓋了天空,露出一座座臭氣熏天的京觀,無數的蛆蟲從腐爛的人頭裏鑽進鑽出,它們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樂園。


    飛起來的蒼蠅轉瞬間又落了下來,給恐怖的京觀披上一層黑色的外衣。黑色的京觀看起來極為雄偉,高度三丈有餘,這樣的京觀足足有三十多座,充分的誇耀了耶律花塔的戰績……


    軍中的水龍隊正在均勻的往京觀上噴灑火油,一個時辰之後,三十多座京觀上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如同火炬一般的照亮了已經暗下來的天空,吱吱的油脂燃燒的聲音,就像是無數冤魂發出的歎息。


    皮肉燒光之後,灰白色的骷髏頭在純淨的火焰裏就像得到了洗禮一般變得幹淨了很多,蛆蟲這些東西似乎原本就不該存在於這裏。


    宋軍在吃晚飯,沒人能吃的下去,但是每個人都在逼迫自己吃飯,不吃飽飯明日裏就沒有力氣去殺掉這些畜生。


    宋軍的號角聲響了整整一夜,一方麵是送那些冤魂升天,一方麵是安慰唐縣城中活著的那些婦人們援兵已經到達,這是雲崢唯一能做的事情。


    耶律花塔渾身綁滿了繃帶坐在城頭大口的喝酒,酒喝得有些急,嗆咳兩聲有血漬噴出來,笑林的那一記重擊,讓他受損不輕。


    和所有的契丹貴族一樣,耶律花塔也會漢話,城頭上除了他和蠻人之外,還有兩位身穿豔麗絲綢衣衫的美麗婦人,滿頭的珠翠,看樣子非常受耶律花塔的寵愛,看著城外的大火,聽著連綿不斷的號角聲,臉上難得的有了笑容。


    “雲崢到底是誰?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耶律花塔咳嗽一聲,問身邊的婦人。


    一個綠衣婦人驕傲的道:“是我大宋的男人,也是我的男人,將軍,他來接我了。”


    耶律花塔笑道:“我的東西沒人能搶走,雲崢也一樣。”


    另一個婦人笑道:“將軍清晨去作戰的時候,說您馬上就要有一個新的名將頭顱製作的酒杯了,可是下午您迴來的時候,沒有帶迴來一個酒杯,反而自己的頭顱差點被製作成酒杯了。”


    耶律花塔哈哈大笑道:“還真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本將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很有可能被雲崢製作成蠟人,說來奇怪,你們大宋的男人不敢出戰,隻敢龜縮在城池裏,用糧食和女人換取一時之安,連這種人都有的國度,又怎麽會出現雲崢這種漢子?


    老子馬上就要衝擊到他的本陣了,他竟然坐在高處冷冷的看著本將軍,沒有一絲的膽怯,可惜了,四千奴兵命喪黃泉,知道不,就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們說他才是你們的男人,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你們這樣的美人兒,就該在猛士的胯下承歡!如果可能,和他痛飲一場應該是人間的一大樂事。”


    紫衣女子輕笑道:“沒有可能了,將軍,雲大將軍的本命旗子已經打出來了,您和他之間隻有生死鏖戰一場,沒有別的可能。”


    耶律花塔笑道:“為什麽?隻要價錢合適,有時候用不著拚死作戰的,在上京道的時候,今日是生死仇敵,明日把酒言歡乃是常事,如今,仗打不下去了,我閉門不出,他豈奈我何,隻消三天時間我大遼的主力就會來到唐縣,到時候他隻有離開這一條路好走。”


    綠衣女子笑道:“妾身聽聞雲大將軍是一個很小氣的人,您玷汙了他的女人,他一定會將您碎屍萬段的,當然,也會殺掉妾身這個已經不潔的女人,隻有這樣,他才會是妾身心中最完美的男人。”


    “我說你們怎麽不願意像那些女人一樣自殺,原來是打算看我的下場來著?哈哈哈,有趣,有趣,那就看仔細了,我會讓你們看到最終的結局的……”


    耶律花塔的話音未落,就聽得城外的號角聲變得淒厲起來,從綿長哀婉的曲調轉瞬間就變成了殺伐之音,同一時間,紅日也從遠山上露出來一絲紅線。


    耶律花塔一口喝幹了杯中酒,扔掉酒杯大笑道:“看樣子你們說的是對的,雲崢真的很小氣,他連一刻鍾的功夫都不願意等待了。


    來人啊,擂鼓,迎戰!”


    雲崢確實不願意再等待了,雖然手裏的攻城器械並不完全,他也不願意再等了,即便是用牙齒咬,他也打算咬開這座城關,然後再把耶律花塔生生的咬死,然後挫骨揚灰!


    軍人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將軍就是用來戰死的,死掉了就拿馬皮裹起來送迴家接受香火朝拜,這是天理!


    可是婦人用*上戰場算怎麽迴事?這是恥辱,比戰敗還要影響還要讓人難以接受的恥辱!


    這種恥辱,除了把當事人殺光之外,沒有別的遮羞辦法!(未完待續)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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