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騎兵波浪一般的從地平線席卷過來,驚恐的女真人像是被狩獵的兔子一般亡命的在雪原上狂奔,絕望的老族長騎在一匹光背馬上,懷裏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小孫子,緊緊地揪著戰馬的鬃毛,身子盡量的貼在戰馬的背上,汗水從花白的頭發裏流出來打在孫子無知的麵頰上,已經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水,就在他的身後,他的族人正在被屠殺,那些跑不動的婦孺們首先被黑色的波浪湮沒。


    那些狂暴的騎兵根本就不用動手,戰馬強橫的將她們撞倒在地,而後戰馬粗暴的鐵蹄就踏在身上……波浪過後,雪地上就隻剩下一片血色的泥汙……


    眼見口袋型的陣勢正在逐漸收緊,老族長大吼一聲:“勃勃!活著出去!記著今天,納裏汗的血都流盡了。”說完就用短刀刺在戰馬的屁股上,戰馬吃痛,猛地向前一竄,老族長鬆開抱著小孫子的手,竭力跳下戰馬,被慣性帶的向前滾了好長一段路,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頭破血流,身子還沒有站穩就抽出刀子怒吼著向撲過來的遼國騎兵衝過去。


    “天神啊,為什麽呀?貴族老爺們,納裏汗從來沒有少過一點納貢,我們最好的皮毛獻給了你們,我們最美的孩子獻給了你們,我們把最矯健的海東青獻給了你們,你們還要什麽?為什麽啊?”


    老族長的怒號沒有人理會。那些黑色巨浪一般的騎兵冰冷的就像東海裏的波濤,依舊在向內擠壓,老族長還沒有衝到跟前。一柄投槍就穿透了他的胸膛,屍體來不及摔倒,他的頭顱就被長刀斬了下來,就在頭顱飛上天空的時候,他看到勃勃的戰馬終於從缺口處衝了出去……


    一隻大手抓住了他淩亂的頭發,衝著這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啐了一口,就掛在戰馬的脖子底下。這是最好的戰利品。


    剩下的女真人都被騎兵用繩子串起來,這些人將會插在木樁子上風幹了示眾的。陛下說過,沒有恐懼,就沒有臣服!一個契丹貴族的死必須有一千個女真人來殉葬。


    不過有一個小崽子逃掉了,這個很麻煩。女真人就這點討厭,如果有仇恨,就該全部殺光,如果剩下一個遲早會有麻煩,他們能把仇恨記很多年,以前就有這種先例,一個貴族彎了殺女真的遊戲,結果沒殺幹淨,跑掉了兩個人。這兩個家夥,竟然在十年之後潛進貴族的府邸,一夜之間把貴族一家人殺的幹幹淨淨。對於這個認死理的族群,契丹人深惡痛絕。


    一小隊契丹騎兵沿著那個女真孩子的戰馬蹄印,一路追了下去,斬草除根,他們對這一套非常的熟悉。


    一支宋人的商隊出現在茫茫的雪原上,為首的漢子穿著厚厚的皮裘。頭上戴著一頂狗皮帽子,他的帽子非常的特別。和宋人平時戴的帽子有很大的區別,是狗皮做的,有兩隻耳朵從上麵垂下來,可以用繩子牢牢地係在下巴上,看著都都暖和。


    他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對馬車裏縮的像一隻冬眠的熊一樣的家夥吼道:“老趙,下來走走啊,你這樣縮在馬車上會更冷的,酒也不能多喝,喝的太多身體出汗,一出汗你就被凍死了。”


    馬車裏的胖子稍微動一下身子,又趕緊縮迴去了,懷裏抱著一個暖爐咒罵道:“狗日的,這天氣也太冷了點吧,老子在東京號稱從不怕冷的人,到了這裏怎麽就成這樣子了?”


    騎在馬上的漢子哈哈大笑道:“忍著吧,你以為這是家裏的暖房?納裏汗太遠了,要不是將軍一定要海東青,咱們就不用受這個罪了,你說將軍也不喜歡打獵,要海東青幹什麽?這東西即便是在遼東都是稀罕東西,這次賺的錢看樣子剩不下什麽了,納裏汗的老骨頭老奸巨猾,咱們沾不上多少便宜的。”


    馬車裏的胖子瞅瞅周圍凍得臉色青白的夥伴罵道:“狗日的就不能把你的臭嘴閉上,到了這裏還提將軍幹什麽,將軍要的東西幹什麽用能告訴你?把差事辦好,迴去夫人一定會重重賞賜的,現在多想想怎麽對付納裏汗的老骨頭。”


    大漢哈哈一笑,就湊到大家夥身邊低聲的討論著,最後非常舍不得的將懷裏的酒壺拿出來放在馬車上道:“老趙,對付這些女真人,一定要動用法寶,咱家的烈酒就是大殺器,老骨頭是最狡猾的女真人,但是啊,隻要見了烈酒,一樣沒命!哈哈哈……”


    老趙拍拍馬車裏的用皮毛包好的酒壇子笑道:“這裏還有兩壇子。”


    大漢毫不客氣的將包裹酒壇子的毛皮往上拉一拉朝老趙道:“用不了那麽多,這一次女真人的海東青收成不好,從東海女真那裏弄到了四隻,距離將軍要求的十隻差距很大,納裏汗的老骨頭是女真人裏麵出了名的馴鷹高手,如果能把他弄迴東京,將軍一定會非常的高興。”


    一群人凍得抖抖索索的,卻在嘻嘻哈哈的說話,隻有這樣才能感覺暖和一點。


    走過一道林子的時候,騎馬的老魏,忽然把鼻子用力的嗅嗅,猛地抽出刀子大吼道:“戒備,戒備!有血腥氣!”


    老趙迅速地縮進馬車,別的護衛悄無聲息的抽出自己的馬刀,老魏左手朝後背一探手,就把弩弓取了下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左麵的雪堆用女真話吼了一嗓子。那裏卻沒有動靜。


    跳下馬,慢慢的靠近雪堆,猛地轉到雪堆後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血乎刺啦的,身上沾染的血似乎都結成冰了。不大的孩子,身上中的箭卻不少,像個刺蝟一樣的躺在那裏。


    一個護衛拿手在少年人的鼻子上探了一下道:“還有一口氣,救起來麻煩,這鬼地方不能隨便救人說不定就會招禍,咱們辦將軍的大事要緊,這孩子就隨他去吧。”


    老魏點點頭,把刀子和弩箭收起來,這年頭在東海見到這樣的慘事見多了,誰也不是菩薩,不害人已經是宅心仁厚了,誰還敢沒事救人。


    就在老魏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那個少年人的脖子上有一大片的烏青,瞳孔猛地一縮,一把扯開那個孩子的衣領,隻見那個少年人的後背上赫然用青料刺出來一隻展翅欲飛的海東青。


    見到這個刺青,老魏大喜,脫下自己的皮裘,就裹在那個少年人的身上,身為老兵,他看的很清楚,這個少年人身上中的箭都不深,一咬牙,就把那些箭給拔了下來,用金瘡藥把那些窟窿給填上,然後就快速的把少年人送進了馬車。


    “老魏,你他娘的嫌咱們的事情不夠多是不是弄個死孩子放馬車上幹什麽?”


    老趙破口大罵,卻把身子往裏麵縮一點,給這個孩子騰出足夠的地方。


    老魏笑的見牙不見眼,拍著馬車的棚子道:“你知道個屁,這孩子可是寶貝啊,你以為訓鷹人哪裏都能見著?咱們白撿一個,你還嫌東嫌西的。”


    “真的?”老趙頓時就開心起來了,老魏這個人雖然油滑,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當年也是隨著侯爺東征西討的人物,後來在青塘傷了肺,侯爺見他無親無故的,就留在家裏當家將,冰封之前才乘坐石家的海船來到東海女真這裏為侯爺找海東青。


    “咱們立刻宿營,找個背風的地方,先把這小子就活再說,如果這小子死了,迴去後還不知道將軍會怎麽懊惱呢。”


    另一個家將插一句話道:“我覺得有問題,這小子後背上有海東青的刺青,說明他確實是馴鷹人,這麽小的馴鷹人可罕見得很呐,女真人選拔馴鷹人有多嚴苛咱們兄弟這些天可是聽過不少的,捕捉海東青的“鷹戶”就那麽幾戶,海東青棲息的地方不是懸崖,就是險灘,沒有捉住過海東青的人可算不得真正的馴鷹人,這麽小的年紀捉海東青,可能嗎?”


    老魏笑道:“沒人敢開這種玩笑。放心吧,隻要把這小子救活送迴東京,絕對是大功一件,咱們在成家立業就要靠這小子了,就是想討家裏的丫鬟當老婆也不是沒可能。”


    就在十幾個人的小車隊繼續前進找宿營地的時候,八個遼國騎兵狂風一般的從山崗上撲了下來,


    他們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那個小孩子,隻找到了那匹光背的戰馬,在這片荒原上,隻要沒了馬匹,一個受傷的小孩子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就在他們翻上山崗準備迴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一支小小的商隊,這簡直就是上蒼賜下的禮物,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老魏遠遠的就瞅見了那些遼兵,迴頭朝老趙道:“娘的,晦氣啊,遇到殺才了,八個人,如果沒有別的遼兵在附近,咱兄弟就打算把這些人給黑了。”


    老趙驚駭的道:“我們打不過的,要不然我們把這個孩子交出去吧,貨物不要也成,臨出門的時候夫人交代了,咱們兄弟保住命為第一。”


    老魏瞅著嗷嗷亂叫著撲過來的遼兵嘿嘿笑道:“主家仁慈,咱們兄弟卻不能拿著主家的工錢什麽事都不幹,老趙你放心吧,老子們在青塘那種地獄都活下來了,幾個遼兵算個屁!兄弟們幹了,就這八個雜碎!”(未完待續)


    ps: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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