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聽了雲崢的埋怨,拿刷子在茶杯裏打出豐富的泡沫之後一口將茶湯喝幹,品味良久之後才笑著說:“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們本來就是天子爪牙。”


    “我總覺得爪牙這兩個字是飽含了貶義。”


    “不是那麽迴事,西漢名臣郅都就說過,好的臣子就該是天子爪牙。”


    雲崢眯著眼睛不再辯論,狄青不知道反清複明的艱辛,不知道那些朝廷爪牙到底幹了些什麽事情,讓多少反清誌士死於非命,所以對爪牙這兩個字不反感,可是雲崢不同,自己最喜歡的好多大英雄都被那些爪牙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有的老婆被人家抓住禍害,有的兒子被人家抓住弄死,有的大英雄甚至會被追索的流亡海外,怎是一個慘字了得,所以他不喜歡爪牙這兩個字。


    狄青很滿足朝廷爪牙的自稱,隻要是爪牙了,就不會輕易舍棄,沒聽說那隻老虎會輕易的將自己最鋒利的爪牙去掉。


    他如今的日子過的很舒坦,沒有人願意找他這個老實人的事情,有雲崢這個幹什麽事情都張牙舞爪的將軍存在,那些人還需要自己來製衡。


    對雲崢來說,狄青的作用是一樣的,天下無敵的人死的最快,因為這種人誰都害怕,不弄死他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


    狄青明白這個道理,雲崢也明白這個道理,魯清源就對雲崢這個弟子交過底,出頭的椽子爛的最快,如果有一大排椽子都露出來,那叫屋簷,是遮風避雨的,不是拿出來讓雨水淋的。


    西北的局勢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角廝羅的後背長了一個大瘡,是不是梅毒大瘡不知道,那個家夥有無數的女人。還喜歡敵人的老婆,又不喜歡洗澡……


    董氈如今在蘭州站穩了腳跟。這家夥和青誼結鬼章這幾年也沒有閑著,幹的事情就是從西夏人手裏收迴來了孤懸在外麵的蘭州,靖遠,等地。


    不過隴中青城還在大宋的手中,楊文廣如今就固守在隴西一代,而青城就是大宋的最前沿陣地。這家夥還在甘穀一帶修築了通渭城也就是著名的篳篥城。


    不知道宋人為什麽這麽喜歡築城,遠古時期的人鑄造城堡是為了阻止野獸入侵,如今鑄造城堡是為了阻止蠻人入侵。雖然用處是一樣的,可是蠻人畢竟比野獸聰慧,所以築城的工藝也就越發的高超。


    楊文廣手裏的火藥不少,鬧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慢慢的蠶食吐蕃人,吐蕃人其實就像一頭掰苞米的狗熊,他們習慣侵略卻不習慣守土,因為他們對土地的習慣認知是草場,所以隻要沒了草場,那塊土地對他們來說是沒有價值的,傻子才會固守那些杳無人煙的荒漠土地。


    雲崢敲敲地圖上的河湟之地道:“這裏可以養馬啊。隻要奪下這裏,大宋就有了源源不斷的戰馬,而南方之所以發展緩慢。原因就是缺少牲畜,靠人力能開墾出多少土地,如今好些人都開始在洞庭湖,圍湖造田了,為什麽就不能再去南方一點的地方?


    地方上的官員還有臉拿圍湖造田來充當政績,洞庭湖其實就是長江的一個分水池子,長江水多的時候,就會往洞庭湖流淌,對下遊就少了很多的威脅。現在這些蠢貨在不斷地向洞庭湖要田地,這樣一來洞庭湖就會逐漸變小。一旦長江發大水,下遊的人就倒黴了。


    如今已然將黃河糟蹋的不成了。現在又開始向長江下手了,廢了無數的人工,國帑填造出來的田地隻要長江漲水,就會全部淹沒,真不知道這些人的在幹什麽?”


    狄青對雲崢這種散發性的思維很不耐煩,敲敲桌子上的軍事地圖道:“看西北,能從戰馬想到牲畜,再想到圍堰造田,你告訴我你的心思是怎麽想的?


    南方耕地隻能用水牛,黃牛要是下了水田會爛蹄子,你準備吧西北的牛運到南方去耕地?如果你真這麽幹了,你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貨。”


    雲崢拱拱手,表示受教,其實心裏很不滿,自己好歹是在蜀中種過田的,誰告訴你南方都是水田的?一想到南方就想起滿地的稻子,一個城市裏出來的痞子和自己這個標準的老農說牲口,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老夫研判過西北的局勢,一般的計謀沒什麽用,隻能真刀真槍的和青塘人打一仗才能真正的收複河湟之地,不過要先說清楚,河湟之地最重要的是湟水,而不是黃河兩岸,那裏大山綿延不絕,好多地方寸草不生,所以蘭州好辦,拿下來就拿下來問題不大,攻占湟水卻會徹底的激怒吐蕃人,因為那裏是人家的傳統領地,不像蘭州這些地方,他們不是很在乎,萬一招來吐蕃人的大反撲,麻煩就大了。


    這樣一來,西夏和遼國就會有機可乘,龐籍等人對你說的可以拿下河湟之地這件事並不懷疑,畢竟你已經說過自己可以拿下來,你這樣的一位將軍這麽說,必定是有七八成把握才說的,他們擔心的是吐蕃人的全力反擊,這樣我們想不調集重兵都不成了,一旦出現這樣的局麵,大宋就會立刻經受三麵作戰的局麵,就算老夫能幫你壓製住遼國,你讓誰去對付西夏人?說實話,種諤去和沒藏訛龐作戰老夫很不放心啊!”


    “種諤很厲害的……”


    “厲害個屁,他是什麽人老夫比你明白,論到大規模的決戰,這才是你的拿手好戲,老夫看過你指揮大軍和儂智高決戰的場麵,確實有一套。


    說來也怪啊,老夫這麽方正的一個人,偏偏喜歡奇襲一類的戰鬥,你這樣一個刁滑的家夥卻偏偏喜歡堂堂正正之師,種諤說起來兩者都會,卻兩者都不精通,論到騎兵運用,萬馬奔襲老夫自然是魁首不必說,論到將手中器械應運到極致,率領步卒攻無不克你才是祖宗,種諤兩者都會卻兩樣都不拔尖啊,大宋至少還缺少一員能夠真正獨當一麵的名將。”


    雲崢搖頭道:“其實沒有您說的那麽輕鬆,所有的功業都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基礎上建立的,我有多大本事我很清楚,真正的火藥是我弄出來的,所以我對它的習性最清楚,別人在這方麵的學問很少,才會造成我所向無敵的假象,一旦敵人快速的掌握了火藥的習性之後,我這個名將也就不那麽名了”


    狄青哈哈大笑道:“這就是道理,你最清楚火藥的運用你就是名將,名符其實的名將,所謂達者為先,一招鮮吃遍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你數數史書上的名將,都是有特點的,都是在某一方麵達到巔峰的人物,沒有誰什麽都懂,大宋的名將還算是有脈絡可循的,而那些蠻族名將,唯有勇武而已。


    所以老夫告訴你一件事,我宋人隻要是念頭通達的名將,一定會壓製住那些蠻人名將的,那些蠻人的名將,不管是角廝羅也好,沒藏訛龐也好,他們的戰績都是用人命喂出來的,靠的就是戰前的靈機一動,所以他們的勝利往往充滿了偶然性,不是真實實力的展現。


    你再看看遼國就知道了,他們向我們大宋學習,丟掉了自己最大的依仗武勇,卻想從兵書戰策中找尋克敵製勝的秘訣,結果學的不倫不類,既沒有大宋這樣的名將,也沒有蠻人那樣的名將,老夫敢斷言,再過五十年,就算大地上再無戰事,遼國一定會成為軍事力量最弱的一方!這叫做大勢所趨!”


    雲崢很喜歡聽狄青講軍陣上的道理,也喜歡看狄青目前這種神采飛揚的模樣,自從迴到東京,雲崢與其說是在和狄青探討軍務,其實這也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從狄青那裏雲崢學會了好多自己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不理解的軍事道理,而狄青自己也從雲崢跳脫的思維中獲益匪淺,他也想不到火藥還有這麽多神奇的用法,以及在有了火藥之後,軍陣該如何排列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火藥的威力。


    沒有文人騷擾的狄青是睿智的,甚至是偉大的,這才是這位千古名將真正該有的風采。


    隻要人就要吃飯,不管多麽熱烈的討論肚子依舊會按時感到饑餓,落日的時候,雲崢就感覺很餓了,看來史書上記載的那些廢寢忘食的例子都是在胡說八道,自己現在絕對有資格列入史書,為什麽會這麽容易感到饑餓?


    吃晚飯的時候是一個叫做畫眉的丫鬟伺候的,這個丫鬟雲崢非常熟悉,好像也不叫這個名字,可是陸輕盈非要說這個丫鬟是一個新丫鬟,丈夫不應該認識,至於以前伺候他吃飯的那個叫做小蟲的丫鬟已經得急病死了……


    “小蟲,啊不,畫眉啊,看樣子你已經答應嫁給猴子了?”


    “畫眉自然一切都聽我家小姐的!”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不嫁!你有選擇的權利!”


    “嗚嗚,夫人,姑爺不準我嫁給猴子……”(未完待續)


    ps: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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