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秋煙在發脾氣,躲在屋子裏不出來,陸輕盈急不可耐的要去顯擺丈夫的才華,葛秋煙卻連衣服都不換,眼看著日頭就要落下去了,賞花宮的宴會就要開始了,葛秋煙依舊不動彈,一個人在屋子裏將手帕都扭斷了。


    雲崢已經穿戴好了準備出門去宣德門,皇帝的宴會就在宣德門城樓上,宣德門前的廣場上在今天晚上根本就是一片燈火的海洋。


    陸輕盈已經叫了葛秋煙三次了,那個女人卻依舊不動彈,臘肉今晚都給臉上撲滿了脂粉準備去和別人家的大丫鬟較量一下,葛秋煙的房間裏卻一絲燈火都沒有。


    雲崢想了一會歎了口氣就進了葛秋煙的房間,一進門,葛秋煙的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雲崢怒道:“喜歡詩詞就吭聲,死梗梗的坐在床上算怎麽迴事,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喜歡,快點說,喜歡什麽樣子的,老爺現在就念給你,快點,趕時間呢。”


    葛秋煙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抱著雲崢的胳膊大哭道:“夫人有,就妾身什麽都沒有,我不去外麵跳魚龍舞了。”


    “詩詞而已,你平日裏不是最喜歡珠寶嗎?昨天還給了你一盒子,怎麽改性子了?”


    “妾身不要珠寶,您也給妾身做首詞,不必像夫人的那樣好,隻要是您作的妾身就喜歡。”


    “你趕緊換衣服,我給你寫詩詞,等你裝扮好了,詩詞也就寫好了,不值錢的東西偏偏喜歡的要命,真是的。”


    陸輕盈聽說丈夫有打算寫詩詞。也進了屋子,見葛秋煙怯生生的在那裏換衣服怒道:“快些,大夫人們聚會總要拖上你。臉麵已經給足了,還要得寸進尺。你看看滿東京的勳貴人家,誰家的妾侍有你威風。”


    說完話就伸長了脖子看丈夫給小妾寫情詩,不由得撇著嘴念了出來。


    “百枝火樹千金屧,


    寶馬香塵不絕。


    飛瓊結伴試燈來,


    忍把檀郎輕別。


    一迴佯怒,一迴微笑,小婢扶行怯。


    石橋路滑緗釣躡,


    向阿母低低說。妲娥此夜悔還無?怕入廣寒宮闕。


    不如歸去。難疇疇昔,總是團圓月。”


    念完了之後伸手想拿走,卻被身手矯健的葛秋煙搶先一步給抽走了,還跳到床上小心的吹幹墨汁,這才用手帕包好放進胸圍子裏麵,大聲的喊她的丫鬟進來伺候她梳妝。


    陸輕盈訕訕的出了門對雲崢道:“這首寫的根本就不是青煙嘛,她母親去世得早,怎麽說那些話,還有啊,青煙在冰上跑也是步履如飛的怎麽會滑倒?”


    不等雲崢迴答。葛秋煙的聲音就從裏麵傳了出來:“會滑倒的,上次不知道是誰把水倒在井台上,妾身都滑倒了……老爺看見了。還扶我來著……”


    雲崢朝陸輕盈攤攤手,不想和醋意大發的婦人糾纏就率先去了馬車處,雲二一身錦袍,大冷的天氣裏手裏還拎著一把折扇,身邊是戶部倉曹蘇洵的倆兒子,蘇軾蘇轍,這兩個家夥耳朵後麵還別著一大朵宮花,手裏同樣拎著一把折扇,不斷地拿折扇敲擊掌心。像流氓多過像富家少爺。


    揮手轟走了這三個家夥,吩咐家將一定要盯緊了。這才上了馬車去狄青家匯合,往年這樣的場合狄青是不去的。但是今年有雲崢作伴,他也很想去見識一下。


    狄青的馬車和雲崢的馬車並排而行,倆人打開車窗閑聊。


    “聽說你給你夫人寫了一首絕佳的好詞,嘖嘖,果真是好本事,老夫看書還成,要我提筆作詩那實在是要了老命啊,今晚如果有人擠兌老夫作詩,就偏勞你了。”


    “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寫一首詩詞,到時候拿去充數?”


    “算了,老夫還要臉麵,不會寫沒什麽丟人的,作假才丟人。”


    不知為什麽雲崢覺得臉上燙燙的,狄青的操守比自己好那麽一點點。


    這才日落,巷子裏的十裏桃花已經掛滿了燈籠,桃花和桃花香是雲家出的,樹上懸掛的彩燈卻是各家各戶自己製作的。


    燈光下,絹帛製作的桃花像是複蘇一般,反射著柔和的霞光,走在桃花樹下,竟然不斷地有絲帛製作的花瓣從天而落,這讓雲崢非常的驚奇,這也太靡費了。


    “嗬嗬,十裏桃花豈能沒有落英繽紛?老夫也是巷子裏的住戶,豈能讓你專美於前,十裏桃花配上落英繽紛才算得上真正的人間仙境。


    老夫小的時候,東京城裏還有一處名勝叫做桃花潭,最早是大宋相國趙普家的,後來趙普家逐漸敗落,我們經常翻牆去桃花潭玩耍,抓魚,很是快活,隻是後來桃花潭被東南的巨賈買走,填平了那處潭水,砍掉了滿園桃樹,重新蓋了宅院,東京也就少了一處可以肆意玩耍的地方了。


    小時候最喜歡在春日裏搖晃花樹,看桃花瓣從天而落,美其名曰“花雨”,可惜這樣的心境卻再也找不迴來了,可憐老夫白發已生。”


    雲崢笑了一下,伸手從半空中撈住一些絹帛製作的花瓣,握成拳頭放到狄青麵前道:“你猜是單數還是雙數?”


    狄青哈哈大笑毫不猶豫的喝道:“自然是單數,老夫押寶從不押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所以老夫就討個口彩!”


    雲崢大笑著攤開手,手裏果然抓著三瓣絹帛,既然輸了,就從荷包裏拿出一個銀子製作的小壽星放在狄青的手裏。


    他和狄青在意見不能統一的時候,就是靠這樣的賭博來確定誰正確的,看起來是兒戲,卻不知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有時候運氣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今日是元夕,衙門都封印了,雲崢自然不會和狄青談什麽軍國大事,從窗戶裏遞過去一小壇子自己的存酒對狄青道:“這是我出征之前家裏埋在地下的一批燒酒,拙荊來東京之前特意給挖了出來帶到了東京,沒有藏夠年頭,暴烈的酒漿還沒有完全鈍化,所以,正適合冬日裏飲用,算不得好,你嚐嚐。”


    狄青揭開上麵的綢布封蓋,喝了一口之後,就把酒壇子收了起來,笑著道:“有這樣的東西,不如我們不去宣德門了,向陛下告一聲假就好,和那些人一起飲酒著實無趣,我家裏有烤好的鹿肉,最適合下酒,不如我們去木屋吧。”


    雲崢搖搖頭道:“這可不行,我們雖然和那些人合不來,但是這些場合是必須要到的,不是為了貪圖陛下的那點禦酒,而是為了給天下人看,大宋文武滿堂和氣。


    節日裏就要有節日的氣氛,如果處處與他人格格不入,這不是好事情,您以前孤獨的太久了,這次應該在宣德樓開懷暢飲,我們作詩或許做不過那些人,難道喝酒也喝不過不成?”


    狄青點點頭道:“陛下的禦酒玉清凍我大概能喝三壇子,你呢?”


    “差不多,那種酒比較寡淡,三壇子我也能喝下去,聽你的口氣,石家,王家,曹家,那些人家連灌龐籍他們喝酒的勇氣都沒有?”


    狄青苦笑一聲道:“知道不,你是老夫見到的膽子最大的武將。”


    談話間,馬車就上了馬行街,街道上人來人往,尤其是兩邊的青樓上更是彩燈高懸,無數衣著暴露的女子拉著繩子在繞著一個高高聳立的柱子懸空旋轉,有的作嫦娥奔月狀,有的作西子捧心狀,甚至還有豐腴的女子扮作楊貴妃從眾人的頭頂掠過。


    雲崢見底下的男人一個個興奮的似乎沒道理,幾個女子轉圈子而已,有什麽好看的,見狄青嘿嘿發笑不做聲,雲崢抬頭瞅了一眼就一臉黑線的催促馬車快點走,真是晦氣,這些死女人居然不穿內褲,旋轉地時候光著屁股蛋讓別人看,怪不得那些男人如此癲狂。


    還好街道上有開封府特意開辟出來的官道,雲崢和狄青的馬車在人群裏奔行的很快,不大工夫就到了宣德樓,這裏早就被左右禁軍給封鎖了,官家選出來百工和百戲都會這這裏表演,等到皇帝說可以與民同樂的時候,左右禁軍就會撤離,百姓可以真正的看到皇城上和百官一起飲酒作樂的皇帝,算是非常親民了。


    馬車被禁軍牽走,趕車的猴子和憨牛歡笑一聲就直奔剛才經過的馬行街而去,剛才看的不過癮,侯爺很掃興,所以現在要去加倍的補償迴來,早就聽說燕春樓的馬三娘今晚要在那裏表演飛天,那些光屁股蛋的女子飛來飛去的其實都是在給馬三娘暖場。


    雲崢一邊玩耍著手裏的折扇,一麵和狄青笑吟吟的和同僚打招唿,不過武將拿扇子總會被人家詬病,


    一個獐頭鼠目的家夥才要出言諷刺,就被雲崢拿扇子點著他的嘴巴道:“爺今天心情好,你就不要說那些找揍的話,你不會以為我不敢揍你吧?”


    獐頭鼠目的家夥想要多說幾句場麵話,卻被身邊麵色大變的同僚給拖走了,雲崢在月圓的時候招惹不得,聽說每到月圓的時候雲崢就很喜歡殺人。還聽說他在廣南的時候,曾經化身一頭巨狼在吞噬自己麾下白日裏殺死的敵人屍體。


    狄青笑道:“老夫這個破軍,威風到底不如你這隻貪狼,你說怪不怪?”


    雲崢笑著瞅瞅月亮還沒有上來的夜空,指著漫天的繁星對狄青道:“有了破軍,貪狼,就該有七殺星才是,不知道七殺星如今在何方?”(未完待續)


    ps: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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