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這才拿鼻子嗅嗅,他竟然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剛才胸中滿是怒火沒有注意到,於是奇怪的說:“難道是酒?”


    馬金虎神秘的點點頭道:“差不多,我們前天喝的那種酒知道吧?那種酒其實就是人家製造擦身子的那種酒剩下的殘渣。人家棉球上沾的那東西叫做酒精。


    說不上價比黃金,反正比銀子便宜不了多少,環州購買了十桶,我家經略相公心疼的快要抽過去了,特意下過命令,隻能給重傷的將士使用,輕傷的兄弟一律用柳枝水!”


    “嘶!”張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那天喝的那種酒已經是自己喝過的酒裏麵絕對算得上上品的好酒,結果那種酒連擦拭身子都不夠格,他隻知道一點,名叫什麽“精”的東西絕對不會便宜到那裏去。


    作為副將,自然要把這些事情一一的稟告給狄青知道,剛剛從外麵巡視迴來的狄青解下頭盔聽張玉說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很快就笑道:“還真是一支銀子堆出來的軍隊,仲舟,你現在難道還不明白雲崢為何來到廣南嗎?老夫開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就徹底的明白了。”


    張玉想了一陣還是沒有半點的頭緒,拱手道:“請狄帥明示!”


    狄青大笑道:“人家千裏為官隻為財,武勝軍千裏作戰也是為了錢!一支萬人規模的大軍,要做到衣食無缺已經很難,還要裝備全大宋最好的武器裝備,還要配備眾多的戰馬!嘿嘿,這支軍隊就是一頭喂不飽的吞金獸!


    不管多麽好的武器,也不能掩蓋武勝軍是一支廂軍的事實,這樣的軍隊隻能用金錢去催動,所以現在的武勝軍才會銳不可當,能讓上萬人忘命作戰。克服自己對死亡的恐懼,隻能是大量的金錢,這些金錢的數目必須多到讓武勝軍的廂軍們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這樣的一群人,隻要配上足夠嚴厲的軍法。足夠公正的分配,再加上一個不太傻,不太怕死的將軍,最後依靠精良的武器,他們的確能創造出足夠的奇跡來。


    不過,這樣的軍隊注定了隻能是曇花一現,所以,所以雲崢才會在武勝軍剛剛成立就開始大規模的剿匪,將蜀中的盜匪全部清剿幹淨,他在用盜匪的錢糧來養活他的武勝軍。也就是傳說中的以戰養戰!


    蜀中盜匪已經清剿一空,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率兵南下征剿儂智高,並且每戰爭先!而且他們表現出的戰力並不比強大的西軍差多少。


    如今,武勝軍倆戰都是大勝!軍心高漲,如今他們的戰力已經攀升到了最強。正是得用的時候,武勝軍根本就是是為一場戰爭而生的軍隊!”


    張玉自認不傻,可是狄青的一番話還是讓他雲裏霧裏的,不明白狄帥為何說武勝軍是為一場戰爭而生的軍隊。


    狄青見張玉一頭霧水的樣子,歎口氣補充道:“人心是沒有止境的,假如說武勝軍成軍的時候,一百文錢就能滿足將士們的胃口。那麽到了他們剿滅蜀中盜匪的時候就需要兩百文,等到他們千裏迢迢趕到廣南的時候,至少需要四百文才能讓部屬安心,經過兩次大戰之後,哼哼哼,要是沒有一貫錢。雲崢休想能夠控製自己的大軍。


    以此類推下去,總有一天雲崢的大軍會被他部下的貪婪胃口給活活撐死,一旦雲崢不能拿出更多的財貨的時候,武勝軍就到了星散之時。”


    說到這裏,狄青長歎一口氣道:“老夫以為我大宋又能出現一枚將星。可以保護我大宋子民不受外敵侵擾,如今看來,大宋誕生的不是一顆將星,而是一個恐怖的權謀家。


    哈哈哈!人家利用一支殘破的軍隊給自己撈足好處之後就會眼看著這支軍隊星散崩離,這樣一來好處多多,朝野上下都會認為他是自解兵權,遵循當年太祖杯酒釋兵權的舊例,陛下一定會按照舊例安置於他,和石家,曹家,這些將門並列。


    他本身就是名士,學問聽說在蜀中數一數二,老師故舊遍布朝廷,又交好文官,閑暇之時鎖廳考試,東華門唱名何足道哉,哈哈哈,他不但會成為老夫口中的好漢,也會成為韓琦口中的好漢……好算計啊!隻是,又有誰為大宋的邊疆黎民考慮過?”


    狄青拿過前日張玉拿來的酒壇子,搖晃兩下見裏麵還有酒,就端起壇子一口氣將裏麵的殘酒全部喝完,就揮手讓驚詫的如同泥雕木塑一樣的張玉下去,自己和衣躺在床榻上唿唿大睡。


    張玉走出營帳,遠遠地看著慘叫連天的武勝軍營寨,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以前總認為自己乃是一個聰明人,總覺得像狄帥這樣的人未免古板一些,不知道進退之術,看不透人情世故隻知道一味的行軍打仗。


    今日一席話才讓張玉清醒的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貨,狄帥能看透雲崢的部屬,就說明這樣的法子狄帥也能想出來,武勝軍那樣的軍隊狄帥也能培育出來。


    這樣高規格的戰鬥,不知道朝野裏的那些大員知不知道,應該不會知道吧?畢竟那些人不是純粹的將軍,他們不可能看透這種純粹的屬於武將的馭下之道。這麽說,雲崢的陰謀,或者說是陽謀,已經成功了足足九成,隻要徹底的擊潰儂智高,張玉能想得到雲崢會是如何驕傲的拿著金鞭敲著馬鐙,高奏著凱哥在東華門獻捷。


    東京汴梁城的男女老少一定會擠在大街邊上歡迎王師凱旋,那些美麗的青樓大家,會邊歌邊舞銜著金杯將美酒敬獻在雲崢的馬前,無數的花國會將雲崢徹底的淹沒……一個俊美的傳奇的少年英雄誕生了,並且將富貴一生……


    張玉絞盡腦汁的在考慮雲崢這樣做到底對大宋有什麽壞處,結果想了整整一夜,都沒有找到對大宋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因為有了一支強軍,大宋輕易地就撲滅了南方的匪患,國家得到了保護,雲崢手下的軍士也一定會得到大量的錢財和豐厚的賞賜,而後卸甲歸田,人人滿意。


    至於雲崢得到一些榮耀好像也是理所當然,他所有的功績都是實實在在的戰功,不論是官家還是禦史,絕對挑不出他半點的不是來。


    這就是一個妖孽!一宿沒睡覺的張玉咬牙切齒的說道。


    雲崢帶著大軍走進軍寨的時候,張玉看著那張燦爛的笑臉覺得自己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直到雲崢向他第二次行禮的時候才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連忙肅手邀請雲崢去大帥的帳幕談話,因為雲崢不屬於狄帥管轄,乃是客軍,所以該有的禮儀不能差。


    雲崢到來的時候,儂智高正在進攻峽口高地,楊文廣,馬金虎,梁楫,張節全部出戰,依靠自己有弩弓的優勢,不斷地消耗儂智高大軍的實力這是早就計算好的,有這四位將軍出戰,狄青實在沒有必要去前線視察,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狄青準備了豐盛的宴席招待遠道而來的雲崢,這讓雲崢有些受寵若驚,沒聽說狄青也會這一套,難道他不該是一位隻知道打仗的鐵血軍人嗎?


    今日的狄青和藹可親,完全沒了軍陣上的冷峻,額頭的金印在喝了酒之後就變得通紅,見雲崢不停地盯著他的額頭看,就特意把頭發撩起來讓雲崢看個仔細,見雲崢抱拳打算告罪,笑著搖搖手道:“無妨,這是老夫的榮耀,當年的罪囚,一躍成為樞密副使位極人臣,此生無憾矣!”


    雲崢正色道:“金印固然是大帥的榮耀,然而英雄受辱於奴隸人之手乃是大宋的恥辱,是國朝的恥辱,必定會被後世子孫恥笑千年!”


    “什麽英雄不英雄的,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買與帝王家,老夫買了一個好價錢,不知雲都監欲作價幾何?”狄青停下酒杯笑眯眯的看著雲崢,但是眼睛卻亮的嚇人。


    永平寨本就修築在山穀口,原是廣源州的進出大宋的前哨,被狄青奪了之後就變成大宋進入廣源州的前哨,和交趾平分彌陀峽穀要道,所以儂智高這才不惜一切代價要永平寨攻下來。


    狄青問話的時候,外麵戰事尤酣,一陣密集的火藥彈爆炸聲傳來將雲崢從驚疑不定中驚醒,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掩飾一下自己的失態笑著說:“梁楫到底還是經驗不足,這時候不該動用火藥彈的,這樣容易把儂智高打跑,會壞了樞密使的計策。”


    狄青見雲崢顧左右而言他,也不逼問,笑著邀請雲崢吃蒸好的大雁,還說這是自己昨日特意打來的,讓雲崢多吃一些。


    見雲崢夾了一截大雁的脖子吃的津津有味的,笑著說:“你是一個會吃的,老夫出身草莽,以前吃雞鴨鵝,這些禽獸的時候,總是最喜歡吃肉質肥美的地方。


    後來富貴了,參加的酒宴多了,才曉得禽獸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脖子,隻有鄉下人才喜歡吃胸脯上的厚肉,你說起來也是出身貧寒,卻是天生的富貴命,從吃飯就可見一斑。”


    雲崢腦海裏警鈴大作,狄青絕對是話裏有話,每一句話都似乎有所指,他到底要說什麽?


    ps: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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